跟村裏其他人家比起來,他們張家祭祀要花費的時間也短了不少,不過因為張鴻福讓兒女們和亡妻說說話,所以他們也是到了中午才結束。

一行人從墳地裏回到家時,發現王四喜已經在她們家等了許久。

張英武看著王四喜笑嘻嘻的樣子,忍不住嘟囔說:“在這個日子上門說媒,她不覺著不合適麽?”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張靜鐺扯了扯他。

張靜槐看向張鴻福,發現他凝重了臉色。

“恁回來啦!”王四喜笑著同他們招呼,“可叫我好等啊!”

張鴻福勉強咧嘴笑笑,“王嫂今兒個咋不去祭祖啊。”

“嗐!我不方便,就沒去。”王四喜又坐回了椅子上,掃了一圈張靜槐她們幾個,遲疑問說:“咋樣?恁大家夥商量得咋樣啦?”

張鴻福快速地瞟了一眼兒女們,然後別過頭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張靜槐他們麵麵相覷,然後張靜槐站了出來,說:“商量過了,我們都覺得隻要我爸開心就行。”

聞言王四喜喜上眉梢,手背拍拍手心,“看看!我就說這幾個孩兒懂事,肯定會同意的吧!”

張鴻福幹笑幾聲,沒有接話。

做了那麽多年媒人的王四喜見多了這種情況,笑著自顧又說:“哎呀~我也不是那麽沒眼力見的人,之所以選今天來啊,就是瞧著恁家這幾個孩兒、妞兒都擱家。這樣我帶著人來咯,大家都可以瞅瞅!”

“今兒個就來?”張鴻福的表情突然生動了起來,眉頭蹙成了一個八字,嘴唇也掀了起來。

王四喜理所當然地‘啊’了一聲,“那不然你想啥時候啊。”

“今兒個不合適!哪有人擱清明節的時候見麵哩!”

“中中中,聽你嘞,今天不合適,那我就明兒個再帶人來!”王四喜站起,說著話就往外走,“那我走了,明兒個帶人來啊,明兒個恁都穿得整整齊齊嘞,叫人家看起來心裏也舒服!”

張靜禾幹笑著送她出去。

回來之後和弟弟妹妹們大眼瞪小眼,都幹站著不說話。

坐在沙發上的張鴻福都不敢麵對兒女們,耳尖也紅得跟燒紅的爐子似的。

“那明天我穿那件連衣裙吧。”張靜槐打破沉默,語氣故作輕鬆愉快,“咱家還有水果沒有了,不然咱趁著還早,上街買點。”

“沒有了!那咱這就走吧。”張靜禾配合搭腔,伸手拉住了離自己最近的張英武和張英益,差使道:“恁倆還不快去推車,還杵著嘞。一點兒也沒眼力見,我看恁以後拿啥討媳婦。”

張鴻福知道兒女們這是特地出門去,給他空間,心裏又是感動、又是羞愧。

他都這麽大年紀了,本該給孩子們操勞婚事,這怎麽弄著弄著,這婚姻大事跑到自己身上了!

……

為了彰顯自家的誠意,張靜槐她們到鎮上花了不少錢,買了好幾樣水果、一罐茶葉,還有奶糖、花生酥。

第二天,她們也是早早就起了床,全部換上了幹淨整潔的衣裳。

張鴻福也被幾個女兒逼著回房去換了一生體麵的衣服。

不僅如此,張靜槐在端詳了他一會兒後,還去把張英武藏著的發膠給翻了出來,幫他梳了一個三七分的油頭造型。

弄得張鴻福手腳都拘束了起來,板正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搭在大腿上來回和褲子摩挲著。

在‘收拾’好張鴻福之後,張靜槐她們三姐妹又去洗水果,同時差張英益和張英武倆人去掃院子。

在把水果洗幹淨擺上果盤後,張靜槐又去房子和豬圈中間的那片空地,剪了一束花,插在花瓶裏擺在了茶幾上。

一切準備好之後,已經八點多。

接下來就等著王四喜帶著人上門就行了。

牆上的時鍾倏然就走得慢了起來,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張鴻福覺得度日如年。

等到了九點二十分,院門口這才響起了王四喜的聲音:“來啦!恁幾個孩兒,誰來開門啊?”

“快去!”張靜鐺踢了張英武一腳。

張英武快步跑出去,站在院門口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緊張激動地打開了院門。

王四喜笑得跟一朵燦爛的牡丹花一樣,領著身後穿著一身大紅色西裝套裝的女人進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是直接領著新娘子上門來了。

張英武看到眼前一片紅,隻覺得晃眼。

等看清那人的臉後,立馬就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咦~你這孩兒咋回事啊。”王四喜輕輕推開他,領著蔣美華往裏頭走。

因為蔣美華一直低著頭,所以屋裏的張靜槐她們也沒看清王四喜領來的人長什麽模樣,隻看到一身紅色的西服套裝。

隻不過這身西服套裝一看就知道是借來的,因為穿在女人的身上鬆鬆垮垮。

等到王四喜領著人進來屋,往旁邊閃開了身子,要做介紹時,張靜槐她們這才看清來人的臉。

張靜鐺反應最大,原本坐在沙發扶手上,馬上就站了起來。

張靜槐她們也是一臉驚訝。

瞧著她們的反應,王四喜一臉納悶,“咋啦這是?你們…認識?”

原本沒好意思抬頭的張鴻福聞言,立馬掀起眼皮看去,在發現是蔣美華之後,也是震驚得微張了嘴。

倒是蔣美華大方點頭承認,“認識,俺家建民和靜槐是一個學校哩,先前她們鬧了點誤會,所以見過。”

“哼,誤會。”張靜鐺不留情麵譏笑出聲,“那你今天來俺家,也是誤會?”

王四喜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隻當是張靜鐺又犯起了渾,低聲斥道:“你這妮兒,咋說話哩!快跟人打招呼,叫阿姨啊!”

“我才不叫呢!”張靜鐺一撇嘴,嫌棄的神情流露了出來,“王嬸你帶她走吧,她不成!”

“咦!成不成你能說了算?是叫你爸爸看,又不是叫你看。”盡管王四喜在幫忙說著話,蔣美華的臉上也掛不住了,嘴角扯著,不像笑,倒有點像哭。

原本覺得緊張的張鴻福這會兒倒是鬆了提起的那口氣,不過他也覺得蔣美華不行。

張靜槐沒有說話,留心著張鴻福的反應。

她心裏是不怎麽同意蔣美華的,不過要是張鴻福滿意,她願意試著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