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倒在泥地上,濺起了泥水。

臉也栽進了泥水中,渾濁的泥水迷住了她的雙眼。

她抬頭,恍惚間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著自己跑來。

身穿白襯衣的曲學林跑在雨中,濕透的襯衣完全黏在了他的身上,頭上的黑色碎發也濕成了一條一條,耷拉著。

當看到被捆著手的張靜槐栽在雨水中的時候,他的心髒陡然一緊,瞳仁也隨著緊縮。

三個綁匪不認得曲學林,一心隻想趕緊上去把張靜槐抓住,然後帶著張靜槐逃走。

侯誌斌則是慌亂地扭頭就跑。

緊跟在曲學林身後過來的侯誌學發現了雨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慢慢停下腳步,思考著那抹身影到底是不是他認為的人。

不等他多加思考,那三個綁匪已經來到了張靜槐的身邊,伸手想把張靜槐拽起。

雖然這些年讀書一直在外麵,但是侯誌學還是認得眼前三人的。

他疾呼:“住手!你們已經暴露了,肯定逃不掉的,收手吧!”

這時曲學林已經衝了上去,骨節分明的拳頭照著最近的人揮了出去,然後抬起一腳就把另外一人踹倒。

剩下的那人愣了愣,然後選擇了轉身逃跑。

曲學林沒追,直接跪倒在張靜槐的身側,伸手把張靜槐撈起,疼惜地摟在懷裏,小心得像是摟著一個易碎的玻璃娃娃。

仰麵被雨水衝刷幹淨了臉上、眼裏的汙物,張靜槐看清眼前的人,立馬委屈地嗚咽出聲,暴露出了自己的害怕,縮進曲學林的懷裏。

曲學林緊緊摟著她,微微彎了腰,用自己的身體去給她擋住了雨水。

那兩個被他打倒的匪徒見已經有一個人跑了,曲學林這邊還有侯誌學幫手,當即逃竄。

侯誌學沒有追,站在了曲學林和張靜槐的身邊。

他不敢去追,怕追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萬一那個人真的是他的哥哥,那事情會怎麽發展?他和靜禾之間又會受到了什麽影響?

張靜禾帶著張英武和姚家的表弟們,以及警察很快趕來。

在警察的詢問下,侯誌學指明了綁匪逃亡的方向,並說出了他們三人的名字。

“一共就三人麽?還有沒有其他人?”警察詢問。

侯誌學眸光閃爍,沉默了幾秒,然後搖頭,“沒有了,就三個。”

“還有侯誌斌!你的哥哥!”窩在曲學林懷裏的張靜槐倏然朝他看去,哭紅的眼睛裏滿是淩厲。

這起綁架的始末全和侯誌斌有關!

要不是侯誌斌的‘獻計’,那三個綁匪就不會動綁架她的心思;今天要不是侯誌斌來通風報信,事情也不會演變成現在這個局麵。

真是無法想象,如果曲學林沒有聽見她的呼救,或者是來晚了幾分鍾,她現在的下場會是什麽樣?

那幾個綁匪在惱怒之下,可能會要了她的性命!

她是不會放過侯誌斌的!

不管是誰出麵,不管牽扯到誰!

侯大嫂第一個站出來為侯誌斌說話:“親家妹妹,你是不是被嚇糊塗了!誌學他哥剛才還幫著找你嘞,你咋能這樣說嘞?”

張靜槐冷笑,冷漠地看著她,“他幫著找我,然後找到綁匪這兒,給綁匪通風報信,讓綁匪趕緊帶著我轉移?”

“不可能!這咋可……”

“怎麽不可能。”曲學林聲線平直沒有曲線。

他將張靜槐打橫抱起,冷冷看著侯大嫂,又瞥了侯誌學一眼,對警察說:“我親眼所見,侯誌斌跟那三名匪徒一起追趕我家小妮兒。侯誌斌在發現我和侯誌學趕來後,轉身就跑,他和綁匪一定是同夥。”

“好!我們了解了,你先帶這位小姑娘回去,到醫院去檢查檢查吧。我們會馬上展開搜索,一定會把嫌疑人抓捕歸案的!”

大雨中,警察循著幾個綁匪逃跑的方向開始搜尋。

曲學林抱著張靜槐往村口的方向走去,姚家的表兄們跟著要去幫忙騎車送他們去醫院。

張靜禾差張英武去找村裏的電話亭,讓他打電話給張鴻福他們報個平安。

她則是站在大雨中,和侯誌學無聲相望。

打死她都想不到,侯誌斌竟然跟小妮兒的失蹤有關。

她更不敢相信,侯誌學還為他的大哥隱瞞。

“靜禾~”侯誌學膽怯地伸出手,想去拉張靜禾。

張靜禾往後躲了一步,失望又痛心。

她喉頭發緊,有些無語倫次地哽咽道:“你家裏人輕視我、看不起我,我不在意。就算你哥真的和那幾個綁匪是同夥,我也會相信你,相信你肯定不知道。可是你為什麽要這樣堂而皇之地欺騙我?你明明就看到了你哥,為什麽不說出來!”

“靜禾~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替我哥隱瞞,我是害怕我們之間的關係……”

“你隻害怕我們之間的關係會受到影響,你有沒有擔心過我妹妹的安危?要是我妹妹有一根毫毛受傷了,我們張家,肯定不會放過你麽侯家的!”

說完這番話,張靜禾轉身就走。

雨水在她臉上肆意流淌著,和她眼裏流出的淚水混在了一起。

她對侯誌學的感情很深很深,每次隻要一想到能和侯誌學組建家庭,生小寶寶,她就會開心得睡不著覺。

可是她和小妮兒之間的姐妹感情更深,小妮兒幾乎可以說是她帶大的,長姐如母,小妮兒某種意義上就跟她的女兒一樣。

如果要在小妮兒的安全和她未來的家庭之間做出選擇,她毫無疑問,肯定會選擇小妮兒。

天知道在收到小妮兒被拐消息的那一個晚上,他們全家是怎麽過的。

……

姚家大表哥騎著三輪車,帶著曲學林和張靜槐去到了鎮上了醫院,幫著辦理了入院手續。

許是淋了一路的雨,加上受到了驚嚇的緣故,張靜槐發起了高燒,到醫院的時候意識已經不清。

曲學林把她放在病**,想要鬆手時,她迷迷糊糊抓住曲學林的襯衫,死死拽著,就是不肯鬆手。

最後曲學林隻能把襯衫脫了下來,好讓醫生給她做檢查。

他就這麽光著上身站在病房外等候,全然不顧旁人的目光。

……

侯父侯母在聽說侯誌斌和綁架張靜槐的事兒有關後,第一反應是不信。

後來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加上得到了侯誌學的確認,立馬也不管侯誌斌是否已經被抓住了,冒雨趕去了張家,想先獲得張鴻福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