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聲音的曲學林抬頭循聲望去，對上張靜槐的視線，揚手微微一笑。
張靜槐也揚揚手，然後立馬轉身，打算下樓，差點一腳就踢翻了旁邊的水桶。
樓下，曲奶奶正和常秀姑坐在客廳裏剪窗花，聽見樓上的張靜槐的聲音，下意識往外頭看去，發現是曲學林回來了，也是驚喜交加。
“呀，你咋回來了啊，也不打個電話回來跟俺們說一聲。”曲奶奶連忙放下剪刀和紅紙，上去接過曲學林的包，然後問曲學林餓不餓、渴不渴。
見張靜槐蹬蹬蹬跑下了樓，她馬上又把位置讓出來。
張靜槐跑到曲學林麵前，仰著頭，眼睛亮晶晶地問：“你怎麽今天就回來了，之前不是說得年前那兩天才能回來麽？”
“小妮兒這麽嚴格，差一兩天都不行？”曲學林伸手揉揉她的頭，然後開始脫外套，同時解釋道：“遊泳館的供暖設備壞了，沒法訓練，教練就給我們提前放了假。不過年後估計是要補回去。”
曲奶奶把他的書包放在沙發上，又去接他的外套，“那我之前聽小妮兒說你還要參加選拔比賽嘞，會不會耽擱你的比賽？”
“不會，原定的是年前就比賽，後來就一直沒消息。聽教練說，上麵推遲了，推到什麽時候說不好，不過按照往年來看，估計要到三四月。”
“三四月了好，那會兒天氣就暖和些了！就算是魚，都遊得歡了些呢。”
聽她把曲學林比作魚，張靜槐和常秀姑都被逗笑。
“魚？”從雜貨鋪回來，才進屋的張英武就聽見了‘魚’字，馬上來了興趣，“要去逮魚嘛？啥時候？好久沒吃這河裏的大鯉魚了，咱去鑿冰窟窿逮魚唄。”
他手還扶著門，激動得一副恨不得馬上扛上家夥去河邊的模樣。
屋裏的人被吹進來的冷風凍得激靈，曲奶奶連擺手道：“快把門關上！你這孩子，我看你不是想吃魚，是想吃席了。”
張英武後知後覺把門關上，跑進來一手抓住張靜槐，一手抓住曲學林，“走，咱去逮魚去。”
“哎~”張靜槐往後仰著身子以示拒絕，“就算要去，你也得等我們穿上衣裳啊，不然我們穿這身衣裳、穿這雙鞋跟你出去，那不是沒走到河邊上就凍掛了麽。”
聞言，張英武回頭來打量了一眼兩人的衣著，幹笑著撒開了手。
在他鬆手的瞬間，張靜槐立馬回頭跑去，在常秀姑的身邊坐下，然後對張英武說：“咱大哥明天就到家了，等咱大哥回來了，咱再一起去唄。而且咱二姐現在這會兒也不在家，要是讓她知道你去逮魚，不等她，回頭她還得收拾你。”
“等她幹啥？！她去了又不幫忙，就站在邊上指揮，每次都弄得她跟領導，我們是小兵一樣。不要她去，回頭魚逮回來了，讓她吃就不錯了。”
曲奶奶無聲嘲笑，然後往他身後門口的方向看去，佯裝驚訝：“哎呀，靜鐺你咋這個時候回來啦？”
一句話就像是陰風，吹得張英武瞬間頭皮發麻，後腦勺好像也涼了。
屋裏的人見他這幅模樣，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出聲。
這時門開了，打掃完豬圈的張鴻福和張英益進屋，看著大家都在笑，一頭霧水。
張英武發現張靜鐺根本沒回來，方才知道是曲奶奶故意在逗他，霎時間又鬆了一口氣。
他的視線又落在了張英益的身上，跑過去抓住張英益的胳膊，目光期待問：“二哥，咱去河裏逮魚吧？”
“不去！”張英益想都不想，直接拒絕，“我這腿才好利索，要是到冰麵上，冰裂了，恁都跑得急，我掉窟窿裏了咋辦？”
張英武急得保證：“不會！到河上了，你就擱旁邊看著，我去刨冰釣魚，中不中？”
“那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理是那麽個理，可是他想吃大鯉魚是一方麵原因，另一方麵原因還想去玩。
大家夥一起去，有說有笑了才是玩，要是他一個人去，自己埋頭苦幹，那有什麽意思。
他當即失落地長歎一口氣，眼裏激動的光也沒了。
瞧他這可憐的模樣，張靜槐不忍心安慰道：“明天嘛，明天大哥就到家了，到時候大姐和二姐也在家，到時候咱再一起去。剛好多逮一些，凍起來過年的時候吃。”
“可是我就是今天想去，明天就不想去了。”
“你愛去不去！”張鴻福板臉，“一個大男人，唧唧歪歪，跟個娘們一樣。你要實在想去，就自個兒去，還明兒個不想去，哼~我還嫌你大哥明天才回到家，累得慌，不想讓他跟你去呢。”
張英武馬上就不作了，也收起了自己委屈難過的表情。
張鴻福看他隻覺哪那都不順眼，又說：“都多大的人，還成天跟小孩兒一樣，就惦記著玩。自個兒玩不中，還要恁些人陪著你玩，你咋這能啊？還不滾去看你的雜貨鋪去，三分鍾熱度，看沒幾天店，就屁股長疥子坐不住了？”
張英武弱弱開口：“都要中午了，還有誰來買東西，我就不能回來暖和暖和，看會電視？”
“不能！萬一你有個大娘嬸嬸來打個醬油，買包鹽啥的，找不著人，咋辦？快去！”
不得已，張英武還沒來得及坐下，就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看了擺在桌子上，蓋著白色碎花防塵布的電視機好幾眼。
家裏人一多，吵吵鬧鬧，過年的感覺立馬就有了。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張鴻福穿得嚴嚴實實出門，打算找殺豬匠約時間，在大年三十那天殺頭豬。
他才出門，常秀姑後腳就拿著帽子和圍巾追出去，逼著張鴻福捂得嚴嚴實實的，這才讓他騎自行車出門。
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曲奶奶發現常秀姑追出去的動靜，扭頭對張靜槐感歎說：“這男人身邊有個女人啊，就是不一樣！你看，你爸這些日子是不是齊整多了？雖然以前的衣裳也是幹幹淨淨嘞，但男人啊，就是不會收拾。現在有你秀姑姨幫他收拾，這看起來都年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