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她思緒良多。
最終開玩笑那般，對張鴻福道：“那你得問過俺姨，要是俺姨樂意，恁就來吧。”
聞言，張鴻福看了眼常秀姑，大放厥詞道：“問她弄啥，我自己就……”話說一半，他才記起來自己有病。
他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問常秀姑：“孩兒叫咱去幫她裝修房嘞，你去不去？”
常秀姑白他一眼。
到底是張靜槐她們叫的，還是他自薦的，難道她在旁邊沒聽見？
她沒好氣說：“隨你，想去你就去。”
張鴻福心虛：“我一個人不中啊，你得跟著我去，給我搭把手。”
“好，那我就跟著你去。”
聞言，張鴻福就跟孩子那般，馬上咧嘴笑開，歡喜地對電話裏的張靜槐說搞定，讓她們等著他和常秀姑。
於是乎，夫妻又坐上了北上的火車。
這次的他們悠哉悠哉，全然沒有上次的著急忙慌。
倆人的穿著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幾乎是把壓箱底的衣服都翻了出來。
張鴻福還特地讓張靜禾去買了一個皮箱回來，他和常秀姑也拎了個皮箱上火車。
下了火車之後，他一手拎著皮箱，一手拉著常秀姑，看起來倒是有模有樣，就跟有大成的商人似的。
不過他一張嘴，就透露了本質。
操著濃重的鄉音，笑得臉上滿是褶子。
看著他這麽開心，張靜槐和曲學林也跟著笑。
“咋沒叫奶奶也一起來看看？”張靜槐和曲學林接過他們手裏的東西，問說。
常秀姑答：“她不肯來，說太遠了，坐車老受罪。”
“不來就不來吧，”張鴻福說，“反正恁的屋也還沒收拾好嘞，到時候收拾好了，再叫她來瞧瞧也不遲。”
“也中。”
張鴻福激動地想立馬去看看張靜槐她們新買的房子是什麽樣，結果先去了出租屋。
為了讓他們住得習慣，張靜槐和曲學林特地租了之前他們上次來時住的那間屋子。
剛好離新買的房子也不遠，方便他們監工。
張鴻福到底有那麽多人生經驗，雖然人生地不熟，但和常秀姑騎著自行車摸了幾個建材市場之後，也大致做好了裝修計劃。
不過他的腦子到底沒有以前好使了，隻能想到啥就趕緊記下來。
他的小本本上，寫著自己小學生那般的字，還連帶著符號。
同時，常秀姑也幫著他記，他想不起來了，就提醒他一句。
有時，張鴻福自己前後做的計劃打算不一，常秀姑提醒他了，他還反強說不是。
剛開始，常秀姑還和他爭論，也生氣。
後來習慣了，她就不爭了，說啥就是啥。
氣急了，就罵他一頓。
她一度想過，要不要買個錄音機回來，把張鴻福自己說的話錄下來，等他一否認就放出來給他聽，看他還怎麽狡辯！
不過在忙了一個月後，她驚奇的發現，張鴻福的記性好像好了許多。
最起碼自己騎車去建材市場不會迷路了，自己前幾天說的話也大致都能記得。
她和張靜槐說了自己的發現。
張靜槐說：“看來還是要給他找點事情幹，有事情做，動腦了，可能退化就慢了。”
“可恁這馬上就裝好了啊，頂多就剩半月。裝好之後，俺就該回家了，恁姐隻有黑了擱家，掉恁奶一個人擱家，俺實在不放心。可要是回去，哪還有啥事可幹啊。”
“沒事，就找事嘛。多買兩套房，或者再建兩棟樓。”
“啊？”常秀姑啞然。
這點是她完全沒有想過的，為了張鴻福的病情，就不停的買房、裝修？
剛開始幾套估計還行，這要是一套接著一套地買，家裏的錢夠花買？
而且買了也住不完啊。
這時，聽張靜槐繼續又說：“先買個三套，剛好我哥他們快要結婚了，就當做是他們的婚房。不過要問問他們打算在哪買房，得依著他們的想法，不然到時候買下來也是不住。”
常秀姑恍然大悟，對啊！孩子們馬上就要成家了，到時候肯定是要分開住的。
提前幫孩子們把婚房置辦好，這樣人家女方也能安心。
她向張靜槐投去讚許目光，“小妮兒，還是你的腦子最靈光啊！”
“恁倆說啥呢。”走過來的張鴻福瞧見她們說說笑笑，好奇問。
常秀姑忙說了要給張英鋤張英益買婚房的事兒。
張鴻福聽了卻不如她設想中的開心，而是板臉，“買啥婚房，家裏住不下？”
“咦！”常秀姑輕懟他一拳，“你咋不想想，人年輕小兩口，會願意跟俺老的住一塊不會？而且就不會他們願意不願意了，就英鋤，和他媳婦都擱外頭當兵嘞。你不給他們買房，還叫他們一直住宿舍嘞？”
“咋？他還想當一輩子兵？照我說，他這並早就當夠了，該回來了。”
“回來弄啥？跟你一塊養豬？人家有好好的兵不當，回來弄啥？”
“養豬咋啦？養豬還丟人了？”
眼看倆人就要吵起來，張靜槐連忙分開兩人。
先是低聲勸常秀姑道：“姨你別跟我爸說了，他腦子糊塗，再氣著你。”
說完，她又轉身對張鴻福說：“你忘了？醫生說了，不叫俺姨生氣，會生病嘞！”
聞言，張鴻福立馬就蔫了火。
張靜槐繼續又說：“不是說養豬丟人，是我大哥他就是想當兵，你非把他叫回來幹嘛呢。他當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高興三百天。你不想想，要是叫他回來養豬，他能高興六十五天不能？而且你仔細想想，我大哥說當兵到現在，是不是變了很多？是不是更愛笑來？”
張鴻福聽了進去，仔細想想，好像真是那樣。
可是他板著臉，甕聲甕氣說：“那給英鋤買，英益不用買。要不想跟俺住一塊，就給他另起一棟！”
常秀姑反駁：“不中！英益那兩口都是大學生，往後最次肯定也是要在城裏工作嘞，回村裏不方便。”
聞言，張鴻福脖子一梗，馬上就想反駁。
張靜槐攔住他，“爸，其實你看，交通越來越方便了。以前去街上都要走一個多小時嘞，現在你騎摩托，十來分鍾就到了。以後肯定更加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