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婆子當然沒打算瞞著三個兒子。
大兒子邱兵在部隊，二兒子在市裏，小兒子最沒出息，就在縣裏頭當工人，住在職工宿舍裏。
星期天放假才能回來一趟。
小兒子直接讓人捎個口信，另外兩個就得寫信了。
整個生產隊沒幾個會寫信的。
吃完晚飯送走江喜一家，邱婆子就去了大隊長家一趟，讓他幫忙給兩個兒子寫信。
告訴他地址，留下買信封和郵票的錢。
回頭大隊長去縣裏，順路就幫忙寄了。
在邱婆子家吃得比較飽。
他們雖然能趕海，但工具簡陋，隻能在退潮後的沙灘上轉轉，撿到的海貨有限。
要想抓到海魚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
可給他們解饞了。
江軟軟三人癱在炕上。
她擔憂地看著江喜格外突出的肚子。
“爹，半夜你還要去吃嗎？”
聽見吃這個字，江喜胃就有點難受。
“吃！都兩天了，為了咱家的幸福，爹得堅持！”
證實海貨能賣，而且價格還不錯，他們更不能放棄這門生意。
光靠姚秋萍跟江軟軟根本忙不過來。
要他成天按部就班上工，耽誤時間也耽誤賺錢。
這才想出這個法子。
也算給那些人一個教訓。
向陽生產隊的社員們雖然饞得口水直流，但覺得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
江喜吃了那麽好的東西，應該瞧不上他們的野菜團子、破窩頭，該消停一晚了。
睡覺、睡覺！
住在村裏最東頭的吳家媳婦正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在夢裏吃得香，被孩子晃醒了。
“娘，二喜伯伯來咱家夢遊了！他偷吃我的果果！”
小孩兩眼兩包淚，委屈壞了。
家裏沒錢，買不起零嘴。
隻能漫山遍野找野果子吃。
紅果果酸酸甜甜，好多都被別人摘走了，他好不容易找到幾顆，舍不得吃完，卻被夢遊的江喜吃了！
吳家媳婦聽見了動靜，但不敢動，怕把人嚇出毛病來，姚秋萍拉著江軟軟往門口一坐，賴上他們。
“幾個果子，吃就吃了，回頭娘再給你找。”
哢嚓哢嚓。
咀嚼什麽脆脆的聲音。
孩子吸吸鼻子，“二喜伯伯在吃什麽好香啊，咱家還有這麽香的東西嗎？”
吳家媳婦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她回娘家時從老太太那偷來的餅幹，就兩塊！
本想什麽時候自己偷偷吃掉，卻被江喜翻找出來了！
心裏頭氣得要死，嘴上還得說。
“窮成這樣咱家能有啥好吃的，頂多是幾個玉米餅子。快點睡覺，等他吃完就走了。”
不知道什麽餅幹，有股淡淡的奶味兒。
吃完江喜舔了舔嘴唇。
他就知道，隻要多翻翻，總會有好吃的的。
跟在他後頭看熱鬧的人少了許多，他們也覺得江喜今天吃東西比平時慢，看來夢遊的人也知道饑飽。
翻牆出來，江喜打了個飽嗝，摸摸又有點飽了的肚子，決定今晚來個大的。
白天上工、半夜夢遊，實在熬不住了！
於是他沒回家，繼續敲門，又進了下一家。
吃完這家吃那家，什麽玉米餅子、蕎麥餅子，都不吃，隻吃好吃的。
要是沒有好吃的，就踹兜兒裏兩個玉米餅，回家曬邦邦硬後，搓成小塊回頭喂小雞。
江喜從淩晨吃到天微微亮，才大搖大擺打著嗝睡回籠覺去了。
隻是躺炕上半天也沒睡著，反倒打嗝把江軟軟跟姚秋萍都嗝醒了。
不光打嗝，他還放屁。
“爹，能不能不要打嗝和放屁了，好臭！”
江軟軟一手捏著鼻子，一手使勁扇風。
感覺沒什麽用，連鞋子都沒穿就爬下炕，總算喘過口氣來。
姚秋萍也要下炕，被江喜抓住。
“媳婦，嗝，你也嫌棄我、不愛我了嗎？”
姚秋萍甩了幾下沒甩開。
“什麽愛不愛的，閨女還在這呢，啥話都往外禿嚕！你要把屋子熏成茅房了！”
到底吃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母女倆嫌棄的下炕往外跑，總算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
江喜還在窗戶那喊。
“別走啊，有句老話說得好，聞臭味長大個兒，咱閨女肯定矮不了，媳婦你也說不定能竄一竄。”
姚秋萍翻白眼，她都多大年紀了還竄一竄。
他自己就是臭味之源，要竄自己竄去吧！
同樣被一大早折騰起來的還有大隊長。
大隊長的老婆剛起來做飯就有人砸門。
“誰啊？”
大門打開，七八個人一擁而入，推得她都撞在牆上。
“咋了這是，來土匪了？”
這些人顧不上敲門，直愣愣往裏屋衝。
敲門的時候大隊長就怕是找他的，趕緊穿衣服。
越著急這褲腿就越纏在一起，穿不上。
隻能抓起毛巾被，在腰上一裹。
“青天大隊長，給我們做主啊！”
“你再不管管，這日子沒法過了！”
“求你快點讓江喜跟他媳婦一樣，別來上工了，再讓他上工，咱生產隊就要餓死人了！”
……
一邊說一邊哭，還一邊抓大隊長的毛巾被。
弄得他隻能緊緊抓著腰上的被子。
“別抓、快鬆手！”
也不知道是擔心蓋了七年的毛巾被給扯壞，還是擔心保持了四十多年的純潔。
大隊長媳婦跟進來一看就急了。
“都給我起來，大清早耍流氓來了！”
她就知道有不要臉的，惦記她大隊長媳婦的地位！
江喜一整晚沒睡，直打哈欠。
他一走，江軟軟跟姚秋萍立馬躺倒睡回籠覺。
結果大隊長也是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江喜過來！”
“大隊長啥事？”
大隊長看了他半天，嚴肅道。
“江喜同誌，因為你表現優秀，向陽生產隊的養豬廠又需要再增加一名養豬員。”
“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要過來種地了，去養豬場照看好咱們生產隊的五頭豬，你能完成這項任務嗎？”
養豬員負責喂豬，清理豬圈，偶爾還要去打豬草，每天滿工分，比種地輕省多了。
這是他們商量了半天商量出來的法子。
隻希望江喜幹了輕省的工作，還有更多時間照應家裏，壓力別那麽大，晚上別折騰整個生產隊的人，也別大早上來折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