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紀夢圓將熬好的藥,小心翼翼的喂給了少年。
太醫開的藥方太過古舊,服藥怕是半個月才能好,紀夢圓始終記掛著,想辦法從太醫所摸了些藥來。
這藥方能在五日內幫助紀霄橙快速痊愈。
喂完藥,她將藥胄包進包袱裏,貼著角緩慢移動著,準備回自己的宮殿。
隻是她懷裏的貓兒不太安分,抖動了一下尾巴,隨即落在地麵,一下子便不見了蹤影。
紀夢圓探著步子,小聲的呼叫中帶了幾分焦急。
“貓兒,貓兒!”紀夢圓捕捉到了一絲黑影,沿著壁緩慢接近,不知不覺已經行步到了冷宮之處。
這個地方,大段的布綢高臨而掛,紅色淒迷,風聲穿透過綢緞,延禰出幾分詭異的氣氛。
牆邊,蹲著一個模糊的身影,懷中還蜷縮著貓兒小小身子。
“你是誰。”
紀夢圓身子緊崩,聲音雖小卻平靜,“你到底是誰,不要以為冷宮這邊便沒有守衛!我一叫聲音便能傳出去。”
這句話其實多半是紀夢圓多用來壯膽的,她腰間還夾可以護身的粉末,她身子小依靠著那粉末也能逃困一陣子。
誰知聽到她這話,那人冷哼一聲。
“你誆騙誰?”
說話的人聲音分外熟悉,“這冷宮,宮中人避若如邪,半夜根本不會有人,你小小年紀,倒誆騙人?”
紀夢圓看清少年,身體下意識放鬆了下來,“原來是你,你偷我的貓幹什麽?”
“是你沒有好好護著它。”華清從暗處走來,身姿要比同齡的人高上許多,一身幽深的暗衣,越發顯得他氣定神閑。
“這貓兒腳上有傷,看起來傷了三日有餘,你沒發現?”
紀夢圓背脊一麻,她確實有所察覺,還沒有來得及為貓兒診治,卻沒有想到它便跑了,她唔了一聲,然後道。
“我的疏忽,但我會治好它。”
“那就看好。”
將貓兒丟到紀夢的懷裏,華清抬了眉,“下次再被我撞見,它就是一具骨頭。”
紀夢圓抱緊自己懷裏的貓兒,那貓兒小而輕巧的叫著,像是想要親近前麵的華清,她拍了拍貓兒的腦袋尖兒,語氣不善。
“嗤,怎麽還亂抱大腿?人家可是很嫌棄你的,不要倒貼。”
貓兒似乎聽懂了一般,將頭重新鑽進紀夢圓的懷裏,紀夢圓下巴微抬,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華清蒼白的麵色。
少年緊而小巧的下顎線,滿是汗珠。
他像是支撐不住了,手掌緊緊的手抓住了自己胸膛的位置,腿宛若支撐不住,跪下了一半。
紀夢圓皺了眉毛,連忙探了身過去,“你怎麽了?”
“少管閑事,與你無關,快滾。”華清聲音略微有幾分沙啞,他低壓著嗓音,眉宇低沉,很是痛苦。
這小屁孩倒是有幾分脾氣,自己的身體都已經這樣的情況了,卻還要強撐著。
輕嘖一聲,紀夢圓也順著蹲下了身子。
這小孩讓她滾,她偏不滾。
手指貼上他的脈搏,紀夢圓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這小孩年紀輕輕,脈搏卻錯綜複雜,氣息不穩。
剛要深入察覺,華清便將紀夢圓的手一揮。
她沒有仔細診脈,但隻能肯定這脾氣古怪的小屁孩身上,有著難以解釋的大毛病。
兩人距離僅隔半尺,紀夢圓便能感覺,華清身上散發出來的灼熱氣息,她皺了眉,語氣不平。
“你現在的情況,要不要和我回寢宮。”
華清墨水一般幽沉的眼睛,頓了一頓,他咬了牙,“你在耍什麽花招?”
紀夢圓轉動了一下眼珠,奶聲奶氣道:“你身上現在應該是發燒了吧,單憑你自己,在這麽幽冷的冷宮之中想要活下來並不容易。”
華清身子頓時僵直,“你要怎麽樣幫我?”
“先和我回去。”
紀夢圓將人從地麵上拉起。
她身子說到底就是個奶娃娃,哪怕心智已是成人,拖著一個五歲男孩,也顯得十分吃力,但最終步履蹣跚的到了月上宮。
荷月看到原本應該在寢殿的紀夢圓,揉了一下眼睛,“小太後娘娘……您不是應該在寢殿的嗎?”
說完,她的眼神定格在一旁病怏怏的華清,眼睛中的驚訝之色更加明顯。
“這究竟怎麽一回事……”
紀夢圓原本稚嫩的臉上,神色是從未見過的慌張,“出了一些意外,我出門散步,意外遇上華清,你去燒一壺熱水。”
荷月一時愣了會,好一會才緩過來,連應了聲。
紀夢圓將人放到側寢,又將自己枕頭下藏著的匣子取了出來。
這裏麵是她最近搜羅的藥物製出的藥品,大多數都是一些基礎藥品,不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替華清減輕一些負擔。
“熱水來了。”
荷月將熱水盆放置在一旁的桌麵上,眼神遊移,紀夢圓將手帕的水扭幹,蓋在華清的頭上。
“太後娘娘,看起來華清世子,病的有些嚴重。不如……讓奴婢去請太醫。”
紀夢圓笑眼微彎。
“荷月,看起來你反倒像是最急著見太醫的那個呀。”紀夢圓微微歪了一下頭,她語氣帶著幾分孩童的天真。
“你身體莫不是不舒服。”
荷月微微一愣,心中覺得有些許不太對勁,但末了隻覺得自己多慮,平定下來了語氣,她道。
“奴婢倒是沒有什麽事,一來是怕華清世子病情拖延的更加嚴重,二來您畢竟是太後娘娘,若留一個男子在您寢宮,傳出去不太好聽。”
紀夢圓才三歲,華清不過五歲。
旁人再怎麽思想邪惡,想必也不太可能生出什麽汙穢之事吧,這話不過哄騙自己的一個借口罷了。
荷月怕是要借機過去稟告什麽人。
紀夢圓手指稍稍收捏,她下巴微微收斂了一下,“荷月你說的似乎的確有幾分道理。那就聽你的吧……”
說完,她彎唇,笑容依舊如常。
荷月得了令,直接退了下去,快步在宮中穿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