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聞白一直都在藥穀,許久不見外人。
這林子就在藥穀附近,他時常會出藥穀采摘靈藥,有時也會到林子裏來。
但是從來不曾發現,在林子深處居然還有一個洞府,而且還是魔修的洞府。
洞府外的禁製十分牢固,此時卻有魔氣溢出,魔氣隱隱有潰散的跡象,看來住在洞府裏的魔修出事了。
不知如今在洞府中修煉的是何人?
君聞白本想等洞府裏的人修煉結束之後,再細細詢問一番。
不曾想他剛在洞府外站定,洞府附近的靈氣便消失了。之前一直守在洞府外麵不肯走的靈獸,也陸陸續續離開。
君聞白愣了一下,以為是裏麵的人感知到他,所以停下修煉。
他朝洞府內拱手道:“這位道友,我乃藥穀之人,方才在附近采摘靈藥,察覺到森林深處有靈氣暴動,特意來此處查探。打擾到道友修煉,還望海涵。”
他頓了頓,裏麵毫無回應。
“道友可否把禁製打開?”
“道友?”
君聞白對著洞府內喊了幾聲,裏麵依舊毫無回應。他臉色頓時大變,莫不是修煉的時候出了什麽岔子?
方才他到洞府前,對方就停止修煉,難不成是他打擾這位道友修煉……
一想到這,君聞白心急如焚,顧不得其他。
“道友得罪了!”
他直接雙手結印,用靈力破開洞府的禁製,靈力很快就找到禁製的陣眼,破壞了陣眼。
牢不可破的禁製就像在水裏扔了一滴油,瞬間炸開。
洞府外風起雲湧,強勁的風吹亂了君聞白的墨發,身上的衣袍向後飛舞,人卻定定的站在原地。
“啵。”禁製破開了。
一股強烈的魔氣從洞府內衝出,君聞白緊皺眉頭,走進洞府一眼就看到地上那具焦黑的屍體。
“天雷?”
君聞白一眼就看出這具屍體是魔修,想來這洞府也是他的,隻是這天雷從何而來?
**傳來微弱的呼吸,君聞白抬頭看去。
小小的身影蜷縮在石床內側,膝蓋微微卷曲,雙手抱在胸口,小腦袋無力的耷拉在**,身上的衣服早已分不清是被汗水還是血水浸濕。黑發黏在臉頰上,顯得越發蒼白無力。
小丫頭的唇瓣緊緊抿在一起,一絲血色也無。鼻尖、額頭上滿是汗珠,小小的身軀因為疼痛不停發顫,像一隻無助的小獸。
看到她眉心若隱若現的黑氣,“魔氣入體?”
他立馬來到床邊,伸出兩指搭在她的手腕內側,靈力順著筋脈進入她體內。
苗苗感覺有一股力量進入她的身體,本能想要抵抗,卻因禁製無法動用靈力,反倒丹田內的魔氣再次蠢蠢欲動,小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這時,一道溫潤的嗓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別動。”
靈力在小丫頭體內遊走一圈,君聞白一臉詫異的看著小丫頭。
她的身體分明被魔氣肆虐過,但此時肉身卻完好無損,還散發著強大的生命力,就像被摧毀又被修複了。
就連魔氣都乖乖隱藏在丹田中,分明是在怕什麽。
君聞白看著小丫頭,若有所思,過了一會,他歎息一聲:“罷了,既然遇到了,也算你我有緣。”
*
苗苗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渾身筋骨都像被融了重造一樣,無一處不疼。
鼻尖飄散著若有似無的清香,抽痛的神識得到安撫,漸漸平靜下來。
她無意識動了動手指,一陣鑽心的疼痛直傳中樞神經,讓她痛吟出聲:“唔……”
許是感知到四周格外安靜平和,之前還倔強不已的小丫頭頓時變得嬌氣起來,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嗚咽起來。
“好痛啊……苗苗好痛……,爹……娘……”
疼得厲害了,淚珠跟不要錢似得冒出來。
一股帶著靈藥的清香從身旁傳來,苗苗感覺自己被一雙溫柔的大手拖住,一塊用溫水沾濕的手帕在她臉上輕輕擦拭。
眼睛緩緩睜開,看到一個白色的虛影。
君聞白看到小丫頭醒了,被淚水衝刷過的眼睛格外澄澈透亮,眼眶紅紅的,像一隻小兔子一樣。
把她臉上的淚水擦幹,君聞白語氣平淡的道:“醒了。”
苗苗茫然的看著他,大腦一片空白。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麽,小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想要起身卻因動作過猛,渾身抽痛。
眼看就要撲倒在地,君聞白立馬伸手把她拖住。
“你渾身筋骨都被魔氣吞噬重塑,如今還在恢複期,不要亂動。”
苗苗忍著疼痛抓著他的手問:“我,我昏迷多久了?這裏是什麽地方?那個魔修呢?”
“你昏迷三天了。這裏是藥穀,我是藥穀的主人君聞白。你放心,那魔修已經死了。我采藥時路過魔修洞府,發現你在洞府中陷入昏迷,便把你帶回藥穀。”
藥穀在修真界地位特殊,君聞白乃藥穀傳人——妙玄尊者。
傳聞道,寧願得罪大宗門的人,也不要得罪藥穀的人。
得罪了大宗門的人,還能拚死一搏,得罪了藥穀的人,不用藥穀的人動手,那些受過藥穀恩惠的修士也不會放過他們。
不管走到哪裏,都會被人追殺。
無窮無盡的逃亡能把人逼瘋。
聽他說完,苗苗安靜下來,烏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謝謝君……君叔叔救了我。”
君聞白收回手,“不用謝我,我隻是對你的身體感興趣,想要借此研究一下罷了。”見她不再亂動,他回到窗前繼續方才的事情。
這是被當做小白鼠了……
苗苗垂著頭,想起自己昏迷的時候。
當時雖然陷入昏迷,但是她清楚的感覺到,她之所以能活下來,都是因為神魂深處的小苗苗。
小苗苗吸收外界的靈氣反哺給她,靈氣在消耗魔氣的同時,修複她的肉身,所以她才會安然無恙。
隻是……
她扭過頭看向坐在窗前的人。
君聞白正在搗鼓手上的藥杵和藥臼,他把靈藥放入藥臼中,用玉石做的藥杵細細研磨,陽光從窗角悄悄探入,照在他身上,如玉的臉仿若神人。
他應該沒有發現吧……
雖然單純,但是苗苗知道自己的小苗苗不是凡物,若是被發現了,她肯定不會好好躺在這裏。
而且,君叔叔還把她帶回藥穀。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君聞白回頭望向她,“怎麽了?”
苗苗立馬回過神,有些心虛的垂下視線,君叔叔救了她,她還這樣想他。
“沒,沒什麽……謝謝你救了我。”
“無事。”
見他收回視線,苗苗想到一件事,又道:“君叔叔,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嗯?什麽事?”
“你能不能幫我解開身上的禁製,我現在沒辦法動用靈力,也打不開我的乾坤袋。”
君聞白搖頭道:“不行。你的身體太虛弱,如果強行破開,會對身體造成二次傷害。就連你體內的魔氣,也隻能等好了之後才能驅除。”他起身走到苗苗身邊:“不過,我可以助你打開乾坤袋,你要拿什麽?”
“那麻煩你快幫我打開,我想拿傳音玉牌出來。我消失這麽久,長老們肯定會擔心的,我想給他們報個平安。”
“好。”
君聞白用靈力打開乾坤袋,從裏麵取出傳音玉牌,在玉牌中輸入一絲靈力。
剛啟動玉牌,玉牌便不停震動,裏麵存了上百條信息。
聽到宗門弟子和長老門擔憂的聲音,苗苗的眼淚差點又掉下來。
她吸了吸小鼻子,把他們的留言全部聽完。
聽到方容燁說他們已經去玄淩宗找人幫忙,並且因為青雲宗已經不安全,暫時搬到玄淩宗附近,這才露出一個安心的笑。
搬吧搬吧,再也別搬回去了。
她給各位長老報了平安。
她的話剛傳過去,玉牌便亮了起來,方容燁著急的問:“苗苗,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君聞白聽見這話,轉身離開竹屋,把屋子留給她。
苗苗搖搖頭,意識到對麵看不見,連忙出聲道:“大長老,我沒事,我現在在藥穀,是藥穀的君叔叔救了我。”
“君叔叔?可是君聞白?”
“嗯,就是他。”
方容燁鬆了口氣:“好,大長老知道了,你好好在藥穀待著,我們馬上就來接你。”
“不,不用了大長老,你們在玄淩宗等我吧,我過些時日就去找你們。”
“不行!我怎麽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外麵。”
“不是一個人。”苗苗悄悄往外看了一眼,不遠處一抹白色的身影坐在一棵桃花樹下,研磨靈藥。
她壓低了聲音道:“君叔叔答應送我回去了,你放心吧。”
“這……那好,既然妙玄尊者答應送你回來,那我就在玄淩宗的地界等你,若是有什麽事,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見他不再執意來接她,苗苗總算鬆了口氣。
她現在雖然無大礙了,但是體內的魔氣還沒清除,而且因為禁製無法吸收靈氣。
如果長老們看到她這個樣子,肯定會擔心的。
苗苗不想讓他們擔心。
這段時間,她會安心待在藥穀,等身上的傷全好了,再請君叔叔幫她解開禁製。
苗苗躺在**,從香爐裏飄出的清香像是靈丹妙藥一樣,她感覺自己身上的疼痛都變少了。
心神放鬆之下,整個人昏昏欲睡,這時,君聞白端著一碗白粥走進來。
坐在床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何時答應送你回玄淩宗了?”
苗苗頓時從昏昏欲睡中清醒過來,小臉霎時變得通紅。
被,被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