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仰著小腦袋,朝漂浮在空中的幻靈錦看去。

幻靈錦上的金色光點已經移動完畢,光點繪製成一幅地圖,地圖上方還有幾個字。

苗苗墊著腳朝上方看,但是幻靈錦飄得太高了,而且那些光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根本看不清上麵的字。

苗苗隻能向君聞白求救:“師尊,那上麵是什麽字呀?”

君聞白伸出手,幻靈錦似是受到召喚,從空中飄落。

落到他的手中,金色的絹帛把他的手襯托的更加好看。

君聞白抖開已經變了樣子的絹帛,上麵赫然出現四個字——玲瓏寶圖。

這四個字用極為古樸的文字撰寫,寶圖上留存著時光的痕跡,就像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一樣。

苗苗的視線落在寶圖上,一股強大的靈壓從上麵湧出。

那靈壓如潮水一般,朝四麵八方壓過來,把苗苗壓得心慌。

不過也隻是一瞬間,靈壓便被另一股靈力擋回去了。

是師尊。

苗苗頓時鬆了一口氣,湊到君聞白身旁,抱著他的手臂撒嬌道:“謝謝師尊幫我擋著靈壓。”

說完,苗苗靠在他身側,微微歪頭看向幻靈錦,這次她看清楚上麵的字了。

苗苗一個字一個字念道:“玲瓏寶圖。”

“師尊,玲瓏寶圖是什麽?”

聽起來像藏寶圖,而且這上麵還有光點繪製成的地圖。

隻是,這張地圖好像有點殘缺不全,線路一直蔓延到四條邊上就沒有了,這應該隻是其中的一部分。

君聞白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想。

“這是玲瓏寶圖的殘卷。”君聞白說了一句便不說話了。

他的目光望著前方,但是卻沒有落在實處,他的瞳孔極黑極深邃,讓人無法探出他此時的想法。

他想起了很早之前的事。

苗苗沒有打擾他,乖乖趴在師尊身旁。

白皙圓潤的指腹戳了戳寶圖上的地圖,凝聚成地圖的小光點立馬避開她手指落下的地方。

苗苗覺得好玩,低著頭自顧自的跟地圖上的小光點玩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君聞白收回思緒,歎了一聲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五百年前,我還隻是元嬰期修士,玲瓏寶圖出現在修真界。傳聞,玲瓏寶圖上的地圖,是通往神域的路。隻要找到神域,便能得到神域裏的傳承。”

神域!聽起來好厲害呀!

修真界裏的人修煉就是為了飛升成仙,但是飛升之後還要接著修煉,直到成神。

神域裏的傳承,豈不是神的傳承。

苗苗迫不及待的問道:“那有人得到傳承了嗎?”

君聞白神情淡漠的搖頭:“沒有人得到傳承,準確的說,沒有人找到神域的存在。”

“啊!”苗苗失望的看著玲瓏寶圖,“為什麽沒人找到神域的存在?玲瓏寶圖是假的嗎?”

“沒有人知道玲瓏寶圖和神域的傳說到底是真是假,因為當年眾修士還沒來得及尋找神域的存在,玲瓏寶圖便被魔修盜走。沒過多久就發生大戰,修真界、魔界還有人界皆陷入戰亂,生靈塗炭。玲瓏寶圖在戰亂中被分成九份,掉落至世界各個角落裏。”

“大概是為了懲罰修士引起戰亂,此界的靈氣急速流逝,就連升仙路也被斬斷。自此以後,但凡修煉至渡劫期,再想往上便難於登天。”

“升仙路被斬斷了,那豈不是很久沒人飛升了?”

“是啊,整整五百年沒有人飛升了。”

聽到這,苗苗小小的心裏生出些許悲涼。

那些因為戰亂被波及的凡人,肯定很無助吧。

修士在還未修煉之前,本就是凡人。

掌握了強大的力量之後,他們好像忘記了他們曾經是凡人的事實。

在大多數修士眼中,凡人就如同螻蟻一般。

但是他們忘了,如果沒有凡人,哪裏會有他們的存在。

靈氣流失,升仙路斷裂,這都是對他們藐視生靈的懲罰。

但是,修真界還有靈氣存在。

五百年來,雖然沒有在增長,卻也沒有消失。

苗苗覺得,這個世界的仙緣還沒有完全消失,還有一線生機。

玲瓏寶圖裏的神域,很可能就是這一線生機。

隻是現在玲瓏寶圖分成九份,散落在各處,誰也不知道剩下的寶圖殘卷在什麽地方。

如今手裏這一份,還是機緣巧合下才得到的。

苗苗看著玲瓏寶圖發呆,烏黑的瞳孔中倒映出寶圖的樣子。

君聞白:“苗苗想集齊玲瓏寶圖?”

苗苗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在君聞白的目光下,認真的點頭道:“苗苗想集齊玲瓏寶圖,去神域看看。”

至於去看什麽,她沒有說出來。

聽到她這麽說,君聞白並未嘲笑她不自量力,凡是修真之人對神域皆有向往之情,更何況苗苗年幼,對神域好奇也正常。

君聞白雖然第一次當師尊,但是他也知道不能拘著小徒弟的好奇心。

她想集齊玲瓏寶圖,君聞白不會攔著她。

玲瓏寶圖殘卷已經失傳五百年,如今在苗苗手上現世,這便是她的機緣。

若真能集齊玲瓏寶圖,也算是一樁大機緣。

君聞白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物,上麵裹著一層又一層禁製,厚重的禁製把裏麵的東西包裹,苗苗看不出這裏麵是什麽。

君聞白伸手在此物上拂過,上麵的禁製瞬間消失。

禁製消失,裏麵的東西便露出來了。

苗苗看到他手上的東西,驚訝的瞪大眼睛:“師尊,這是……”

“當年的大戰,為師也參與了,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一張殘卷。玲瓏寶圖一直未曾麵世,如今你得到一張殘卷,說不定真能集齊玲瓏寶圖,為師這張便給你吧。”

君聞白剛解開殘卷上的禁製,兩塊殘卷感知到對方的存在。苗苗尋到的那塊殘卷飛向空中,發出一道金光。君聞白手中的殘卷嗖一下飛去,兩塊殘卷的邊貼在一起。

等金光消失,兩塊殘卷已經合在一起。

苗苗伸出手,玲瓏寶圖跌落在她手中,上麵的靈氣消散,玲瓏寶圖上的地圖消失,重新變成原本的樣子。

看著手裏的幻靈錦,苗苗心弦一動,耳邊好似有一道呢喃在告訴她,一定要集齊玲瓏寶圖。

她定了定神,“謝謝師尊,苗苗會努力尋找寶圖的。”

把玲瓏寶圖放進乾坤袋裏,貼身放好。

有了玲瓏寶圖這個插曲,苗苗又問了許多五百年前發生的事情,特別是那場大戰。

君聞白見她感興趣,便當做故事講給她聽。

雖然已經過去五百年,但是當年的一切依舊曆曆在目,仿佛前不久才發生過。

*

不知不覺,天邊泛起魚肚白,一夜就這麽過去。

無極宗大殿內也亮了一晚,等到處理完方之諺的事情,從大殿中出來,眾人均是麵露疲憊。

特別是無極宗宗主,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再加上大病初愈,臉上的神色十分蒼白。

方之諺是他的親傳弟子,用心教導多年,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大弟子會背叛宗門。

悉心教導的弟子居然背叛宗門,他懷疑自己不適合收徒弟。

他的心裏十分複雜。

為了給宗門一個交代,他已經廢去方之諺的修為,把他逐出無極宗。

隻不過還顧忌那一絲師徒情誼,並未趕盡殺絕。

無極宗宗主讓人把方之諺台去後山的茅草屋,等傷好之後再離去。

“把方之諺從弟子名冊中劃去,從此以後,他就不再是無極宗的人了。”

說完,無極宗宗主又讓人召集宗門弟子。

眾弟子一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到宗主傷愈,心裏總算鬆了口氣。

還未等他們開心,便聽到一個讓他們覺得五雷轟頂的消息。

大師兄背叛宗門!

溫文爾雅的大師兄,居然把魔修放進宗門!

宗主已經把大師兄逐出無極宗了!

“大師兄為什麽要這麽做?”

“平日裏師兄經常教導我們要向善,他怎會放魔修進來?”

“是不是有人陷害大師兄?”

“別想了,宗主和長老們都出麵了,一切都已經判定。”

“虧我還一直把大師兄當成偶像,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一時間,無極宗人心浮動。

……

顧璽月回到自己的住處,神情恍惚。

昨晚發生的事情,讓她有種似雲似霧的感覺,好像是在夢中,一覺醒來又會回到一切還未改變的樣子。

若是可以,她真想回到過去,問問師兄為何要這麽做?

可如今已經沒有補救辦法了。

說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還是她曾經喜歡過的人,在大殿中看到他修為被廢的時候,顧璽月差點就忍不住求情。

隻是,事關宗門,連宗主都差點死在那魔修手下,不是她求情宗主便會放了他。

“師兄啊師兄,你為何要這麽做?”顧璽月想破頭都想不明白。

她決定去找方之諺問清楚。

拿著爺爺給她的療傷丹藥,顧璽月準備偷偷去宗門後山。

她把侍女打發走了,溜到門口打開一條縫,見外麵沒人才悄悄走出去。

剛出門,便看到一個小身影從遠處走來。

苗苗看到從院子裏出來的顧璽月,加快腳步跑到她麵前。

“顧姐姐,你這是準備去哪?”苗苗一眼便看到她手裏的藥瓶,愣了一下道:“你準備去看你的大師兄嗎?”

顧璽月咬著唇,點頭道:“我要去找師兄問清楚,他到底為何要背叛宗門。我……我和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現在變成這樣,想問問他到底在想什麽……”

苗苗看著她不說話,顧璽月蹲在她麵前,小聲道:“你幫我保密,不要告訴其他人可好?”

宗主把大師兄留在宗門,就是讓他養好傷再離開。

她去給他送傷藥,也不算違背宗主的命令。

不過,顧璽月不想讓人知道她去過後山,所以才會避著人走。

沒想到正巧被來找她的苗苗碰到。

*

苗苗從住處出來,想到昨天離開的時候,大殿內的情形。

君聞白告訴她,無極宗的宗主和長老在徹查魔修的事情,跪在殿內的便是放魔修進來的人。他犯下彌天大錯,無極宗不會饒了他。

苗苗立馬想到顧璽月。

那人是顧姐姐的師兄,他出了事,顧姐姐肯定很難受。

昨天,她和師尊離開大殿的之前,隱約看到顧姐姐臉上的神情不怎麽好。

跟師尊談話結束,苗苗便決定去顧璽月的住處找她。

然後,苗苗戴上君聞白給的可以遮蓋修為的鐲子,準備去顧璽月的住處找她。

出了洞府。

苗苗晃了晃手上的鐲子,鐲子晶瑩剔透,在陽光下發出璀璨的光,就像上好的琉璃,入手卻十分溫潤,一股渾厚的靈韻在裏麵流轉。

鐲子剛帶上,她沒察覺出什麽,修為便已經被遮蓋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無極宗的修士,他們見她也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應該沒有看出她的修為。

聽到他們在說話,苗苗放緩腳步。

從他們的談話中,很快就拚湊出方之諺的下場。

被廢去修為,逐出無極宗,現在正在無極宗後山的破茅草屋裏躺著呢。

就算傷養好了,人也廢了。

苗苗不由加快腳步,很快就離開劍峰,來到顧璽月的住處外。

此時,顧璽月蹲在她麵前,小聲請求。

苗苗連忙道:“姐姐放心,我不會跟其他人說的。我陪你一起去後山吧。”

顧璽月想了想,很快就同意了。

*

無極宗後山,草木凋零,十分荒蕪。

破舊的草棚裏,兩名弟子把方之諺抬到木板**。

看著往日神采飛揚的大師兄,如一灘爛泥一樣攤在**,兩人眼中閃過一絲解恨。

“好好的正道弟子不當,偏要跟魔修勾結!”

“呸,什麽大師兄,害的宗門死傷二十名弟子,就該讓他自身自滅!”

“宗主居然還讓我們照顧他到痊愈。”

兩名弟子不情不願的站在床邊,然後他們對視一眼,其中一名弟子道:“我看他身上的傷也不重,我今日還未修煉,等明日再來看他吧。”

另一名弟子應和:“我也還未修煉,我們先回去修煉。等明日再來便是,就算宗主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我們。”

至於明天,他們修煉忘記時間也很正常。

兩名弟子早已把借口想好,頭也不回就離開破草屋。

冷風蕭索,草屋的屋頂早已破舊不堪。

寒冷的風從外麵吹進來,很冷刺骨的風刃像刀子一樣紮進肉裏,方之諺感覺自己的血肉都快凍住了。

他雖然閉著眼睛,卻沒有完全昏迷,剛才那兩名弟子的話他全都聽到了。

如今他已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哪裏還會有人為他費心。

蒼白的唇角勾起,露出一抹嘲諷的神情。

他趴在木板**,半闔著眼,試圖運轉靈力。

靈力傳送至丹田,就消散一空。

丹田處的劇痛提醒他,他的金丹已經被廢,如今已經是個廢人了。

也許過幾日便會餓死在後山。

方之諺不再掙紮,靜靜等待死亡降臨。

被魔物控製的思緒漸漸回歸,懊悔和痛苦在心間蔓延開來。

這是他咎由自取,又能怪得了誰……

這時,外麵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然後虛掩著的門被推開了。

方之諺聽到腳步聲漸漸進了,對方在床前停下。

苗苗躲在顧璽月的身後,朝躺在**的人看去。

方之諺的身上很髒,衣服上滿是灰塵,臉色蒼白如紙,此時躺在木板**一動不動,像個死人一樣。

苗苗小聲問:“顧姐姐,他沒事吧?”

躺在**的方之諺聽到她的聲音,微微動了一下,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一抹紅色的衣裙。

顧……是師妹……

他轉動眼眶向上看,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真的是師妹。

他的眼中綻放出一抹神采,很快就暗下去。

*

從進門開始,顧璽月的視線就落在他身上,看到他細微的動作,心頭一哽。

此時方之諺看上去十分淒慘,但是好歹還有口氣。

她對苗苗道:“沒事,還活著。”

顧璽月拿出丹藥,走到床邊喂給他。

吃了丹藥,方之諺感覺有一股溫和的力量流向丹田處,漸漸修補丹田的傷痕,隻是丹田處的金丹早已散了,再也修不好了。

方之諺臉上的神色好些了,他微微抬頭看向站在床邊的人,聲音幾乎聽不見:“師妹……你們……怎麽來了?”

顧璽月袖子裏的手握緊又鬆開,神情複雜的看著他問道:“我來是想問你,你為何要放魔修進宗門?”

方之諺愣了一下,對她的話語並未感到驚訝,他早就知曉師妹會來問他。

隻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不管是何原因,背叛了就是背叛了,師尊也因為他受傷,如果不是妙玄尊者,師尊現在恐怕還躺在**。

他轉過頭,不再看她們。

“咳咳……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你們……還是快些離去吧。”

“師兄!”顧璽月叫了一聲,“你我自小一起在無極宗長大,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所以你才會……”

方之諺打斷她:“不必多說,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辜負了師尊和宗門的期望,我毫無怨言,師妹還是快些離去吧。”

顧璽月失望的看著那抹背影,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都已經變成這樣了,也不願意告訴她。

若是真的有其他原因,興許還有回旋的餘地。

但是當事人不配合,她也沒有辦法。

顧璽月和方之諺說話的空檔,苗苗卻發現方之諺的不同之處。

之前看他的時候,這人一直給她一種陰森的感覺,仿佛他隨身攜帶了什麽陰邪之物一樣。可是如今,他的身上反倒沒有那股讓她不舒服的氣息了。

為什麽?

難道是因為修為被廢了嗎?

但是即使修為被廢,也不會讓一個人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氣息變化不是一朝一夕。

苗苗想不出是什麽原因。

這時,一直在丹田內沉睡的魔氣突然動了動。

苗苗一驚,立馬用神識內視丹田。

丹田處的魔氣像一隻剛睡醒的小獸,察覺到她神識的存在,主動湊過來蹭了蹭。

苗苗有些別扭的看著魔氣。

她感覺魔氣好像變得更加凝實了,之前像一團霧一樣,沒有實體。現在像一個黑色的糯米團子,摸上去軟軟糯糯的,觸感好極了。

苗苗沒忍住,用神識裹住魔氣揉了揉。

魔氣毫不反抗,乖巧的躺在她的神識下,任君蹂|躪。

過了好一會,苗苗覺得自己不能‘玩物喪誌’,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神識。

她用神識問魔氣:“你怎麽了?”

很快便收到魔氣的回應,它說麵前這人身上有魔蠱,它想把魔蠱吞噬。

魔蠱,那又是什麽?

帶著魔字的,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很可能是魔修放在他身上的東西。

現在方之諺的修為被廢,魔蠱對他的控製減弱,被魔氣察覺出魔蠱的氣息,所以魔氣才會醒來。

苗苗想了想道:“你偷偷藏在這裏,等沒人的時候再悄悄把魔蠱吞噬。”

至於魔氣會不會逃走,苗苗一點都不擔心,魔氣變異了,好像還跟她產生了一絲聯係。

現在魔氣就像她的靈寵一樣,不管在哪都會重新回到她身邊。

現在,苗苗對魔氣的排斥也沒那麽深了。

雖然一開始魔氣幾乎毀了她的肉身,但是後來小苗苗已經幫她報仇了。從那以後,魔氣就一直乖乖待在她丹田裏,沒有再作亂。

對著軟軟糯糯的魔氣,苗苗也生不起氣來。

魔氣從她的丹田裏出來,然後飛速藏進方之諺躺的床板下麵。

*

顧璽月見方之諺默不作聲的樣子,心裏有氣,把療傷的丹藥和辟穀丹留下之後,直接拉著苗苗離開後山。

回到住處,苗苗看到她氣鼓鼓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

想了想,苗苗跑到顧璽月身邊,伸手環抱住她。

顧璽月感覺身上一暖,抬眼便看到小團子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她身邊,軟軟的小胳膊環住她,時不時還在她背上拍一下。

苗苗的身上有一種讓人安定的魔力,顧璽月紊亂的思緒漸漸平靜下來,她伸手把小團子抱在懷裏,下巴抵在小小的肩膀上。

帶著哽咽道:“苗苗,我覺得師兄好像又變回以前的樣子了。”

苗苗沒說話,乖乖讓她抱著。

現在顧璽月需要的不是任何人的安慰,而是靜靜的陪伴。

不知過了多久,顧璽月的情緒平緩,她吸了吸鼻子道:“剛才我在草屋裏見到師兄,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少年時要護我周全的師兄又回來了。”

“你說,師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苗苗想了想,她不能直接把方師兄身上有魔蠱的事情告訴其他人,不然她也沒辦法解釋自己怎麽知道的。

但是她可以跟顧姐姐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讓她去找長老們查證呀。

剛才魔氣說,魔蠱的力量已經被削弱了,他們應該能從方師兄身上找到魔蠱的氣息。

苗苗道:“顧姐姐,我曾經看過一本話本,裏麵的修士被魔修控製後,會做一些他們不想做的事情。方師兄是不是被魔修用什麽手段控製了,所以才會做出危害宗門的事情。”

她歪著頭不假思索的道:“姐姐說過,方師兄對宗主很尊敬,他肯定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又怎麽會讓魔修傷了宗主呢?”

童言稚語,卻直擊重點。

是啊!

師兄從來不是忘恩負義之輩。

從小到大,他在她耳邊說的最多的就是宗主對他的恩情。

記憶中的少年身形略顯單薄,但卻十分筆挺,他時常對她說:“是師尊把我救回無極宗,等我修煉有成,我一定要報答師尊的救命之恩。”

不知從哪一日起,他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苗苗謝謝你,我這就去找爺爺他們。”

顧璽月從椅子上躍起,急忙朝門外跑去。

*

回到暫住的洞府,君聞白正在洞府中打坐。

寂靜無聲的洞府中,就算苗苗刻意放輕腳步,還是傳出了動靜。

她剛走到門口,君聞白便睜開眼睛,“回來了。”

“師尊,我回來了。”苗苗小步小步挪到他身旁。

脫了鞋爬上床榻,小小的腳丫貼在一起,穿在襪子裏的腳指頭動了動,苗苗睜著一雙大眼睛,“師尊,你在打坐呀?”

“嗯。”君聞白淡淡的應了一聲,視線在她身上劃過,然後頓住了。

君聞白皺眉,“你身上的魔氣怎麽消失了?發生了什麽事?”

小徒弟體內的魔氣一直沒有驅除,身上的魔氣被他用靈力遮蓋,其他人察覺不到,但是他卻可以察覺到。

可是,現在她體內的魔氣已經消失無蹤,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察覺到君聞白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苗苗知道師尊已經發現了,她本來就沒想著隱瞞什麽。

把今日和顧璽月一同去後山找方之諺的事情告訴他。

聽完後,君聞白一臉深思。

他對方之諺的事情不關心,無極宗的事,無極宗宗主和長老自會解決。

他關心的是苗苗身上的魔氣。

“你的意思是,你體內的魔氣跟你產生了一絲聯係。”

苗苗點點頭:“是的師尊,自從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之後,魔氣就陷入沉睡了。今天可能是方師兄身上的魔蠱勾動它,讓它從沉睡中醒來。然後我就感覺它和我之間產生了一絲聯係,現在它應該還在後山的草屋裏,等吞噬了魔蠱就會回來。”

“從未聽聞過,魔氣會發生這樣的變化。”君聞白皺了皺眉,不過很快便鬆開了。

“罷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興許是我沒有見過。”他仔細叮囑道:“若是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跟為師說。”

*

過了半晌,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洞府門口。

魔氣吞噬完魔蠱便循著苗苗的氣息找回來。

苗苗回洞府的時候,並未打開洞府的禁製。

魔氣飛進洞府,正想朝苗苗的方向撲過去,結果剛進洞府便被一道強大的神識鎖定。

魔氣瞬間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不敢往前半步。

君聞白招手便把魔氣抓住,“這便是魔氣?”

他伸手捏了捏,觸感軟軟糯糯的,有些奇怪。不過這魔氣真如苗苗所說,已經被馴化了,暫時不會傷人。

見小徒弟眼巴巴的看著,君聞白把魔氣還給她:“既然你喜歡那就留著吧,為師用靈力遮擋一番,就不會有人發現這團魔氣了。本來想去無極宗的藏書閣看看,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苗苗抱著魔氣,魔氣蹭了蹭她的手指,乖巧的窩在她的懷裏。

苗苗覺得,它好像長大了一點。

“師尊,我們什麽時候離開呀?”

君聞白道:“明日我們便離開。”

既然魔氣已經無害,那就不用再去無極宗的藏書閣了。

*

第二日一早,苗苗跟著師尊一同前往無極宗宗主的住處。

守門的弟子朝他們行了一禮,“宗主昨晚跟長老們去後山處理事物,一夜未歸。尊者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弟子這就去找宗主。”

聽到這弟子的話,苗苗立馬就想到,一定是顧姐姐找他們去看方師兄,然後他們就發現方師兄身上的不對勁了。

君聞白攔住弟子的腳步,“不必打擾他們了,我和苗苗在無極宗叨擾多日,今日是來道別的。既然宗主有事,就不要去找他們了,等他們回來後你再與他們說也不遲。”

那弟子還想再說什麽,然而君聞白已經抱著苗苗淩空飛去,眨眼便消失在無極宗門口。

*

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

苗苗窩在君聞白的懷裏,白嫩的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領,小腦袋貼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偷偷往下瞄了一眼,然後飛快收回。

她真的飛起來了,不是禦劍飛行,是真的飛起來了!

低頭往下看,沒有任何遮擋物,一眼就能看到下方的景色。

苗苗既興奮又害怕,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趴在君聞白的身上,“師尊好厲害,不用禦劍便能直接在空中飛起來!”

君聞白的懷抱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溫暖至極,比站在劍上讓人安心多了。

很快,苗苗便忘卻害怕。

淩空的雙腿時不時晃悠一下,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串糖葫蘆。是那天去集市,顧姐姐給她買的,囤了好多在乾坤袋中。

“師尊吃嗎?”

君聞白看著糖葫蘆,靈果上麵裹著一層糖絲,他從未吃過這種食物。

在小徒弟期待的目光中,低頭咬了一顆,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味蕾上炸開。從未嚐試過的甜膩氣息,讓他微微皺了皺眉。

“很甜。”

苗苗趴在他懷裏,癡癡的笑了。

師尊好可愛呀,明明不喜歡吃糖葫蘆,但是為了不讓她失望,還是吃了。

師尊最好了!

……

化神大能的飛行速度極快。

禦劍飛行需一日的路程,君聞白短短一個半時辰便到了。

師徒二人降落在玄淩宗山下。

剛剛落下,四周的修士還沒反應過來,便見玄淩宗的方向嗖嗖飛出幾道身影,速度極快的朝他們的方向飛過來。

苗苗聽到身旁有人驚呼,順著他們的目光抬頭。

五把飛劍橫在他們上空,站在劍上的人仙氣飄飄,神色漠然。

等了一會,那五把飛劍緩緩落下,劍上的修士從上麵跳下來,收起靈劍這才看向他們。

苗苗敏銳的察覺,有幾道視線在他們身上掃視,讓她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

君聞白輕撫她的背部,安慰了一下,龐大的神識瞬間朝對麵壓去。

站在他們對麵的修士均是悶哼一聲,苗苗感覺身上的視線消失了。取而代之,對麵的修士看向她……師尊的眼神變得有些惶恐不安。

他們心間閃過一個念頭,這是哪裏來的大能?

此次,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正是玄淩宗的五位長老。

他們突然感覺到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朝玄淩宗的地界而來,本來以為是找茬的,結果對方降落在玄淩宗山下。

猜不透對方到底為何而來,玄淩宗的長老們立馬禦劍朝那道氣息降落的方向而去。

玄淩宗的大長老二長老均已突破化神初期,但是麵前這個修士放出的神識,給他們帶來強大的危機感。

這人至少是化神中期,還有可能是化神後期大能。

別看化神初期和化神中期隻相差了一個小境界,但是化神中期的力量卻不是化神初期可以抵抗的。

更不要說,麵前這位很有可能是化神後期。

玄淩宗大長老警惕的看著君聞白,拱手道:“我們是玄淩宗的長老,不知道友是?”

“君聞白。”

“妙玄尊者?”玄淩宗長老驚訝的看著他。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衣擺下方被什麽東西拽了一下,低頭看去,方才被君聞白抱在懷中的小姑娘,不知何時跑到他腳邊。

她抬著頭,一臉無畏的看著他,一點都沒有被他身上的氣勢嚇到。

有師尊在身邊,她才不怕這些人呢!

不等大長老驚訝,苗苗問道:“你們是玄淩宗的長老嗎?我是雲苗,是青雲宗的宗主,你們知道青雲宗的人現在在什麽地方嗎?可不可以帶我去找他們?”

“你就是雲苗!”玄淩宗眾位長老驚呼一聲,紛紛看向這個小團子。

小團子長得粉雕玉琢,一雙大眼睛十分有神,那雙眼睛像極了陸雯月。

前些天,青雲宗的人突然找上門,說他們的小宗主被魔修抓去了。

他們不想管青雲宗的事情,卻也不能把人轟走,隨便給他們找了一個地方安頓下來。

然後就沒再關注過他們的動靜。

至於那個被魔修抓走的小宗主,恐怕早已凶多吉少,他們並沒有費多少心思尋找。

可是如今,人不僅完好無損的回來了,還是被妙玄尊者送回來的。

想到方才小姑娘被護在懷裏的樣子,看來她跟妙玄尊者關係匪淺。

*

苗苗迫不及待跟著玄淩宗的長老,來到一座院子前。

站在門口,聽著院子裏傳出的說話聲,苗苗眼眶微紅。

過了這麽久,她終於回來了。

不知道三位長老和弟子們看到她是什麽反應。

小手糾結的扭在一起,在外麵的時候歸心似箭。回來了,又有些近鄉情怯。

這時,一雙溫暖的大手牽起她,頭頂傳來師尊溫聲詢問:“傻愣著做什麽,怎麽不進去?”

“我這就進去了,師尊同我一起,長老們看到你,肯定會很開心的。”

苗苗拉著君聞白的手,鼓起勇氣走進院子裏。

院門並未關上,剛走進去,迎麵碰上一個弟子。

柳無華正要出門辦事,走到門口,看到站在門口的君聞白,他愣了一下問道:“你找誰?”

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一道軟糯的叫聲:“無華哥哥,是我呀,苗苗回來了。”

柳無華低頭看去,不敢置信的看著站在他腳邊的小團子,激動的道:“小宗主,你終於回來了!”

柳無華的聲音不大,但卻傳進院落中,每一個人耳中。

弟子們紛紛停下練劍的動作,朝他們的方向看來。

當看到站在大師兄腳邊的小宗主時,所有人都露出欣喜的神情。

眾弟子激動的把他們圍在中間。

“小宗主,你終於回來了!”

“小宗主在外吃了不少苦吧,小臉都瘦了,現在回來了,一定要好好補補!”

“三位長老天天念叨你,現在小宗主終於回來了,三位長老知道了,肯定會很開心的。”

……

柳無華看向苗苗身旁的修士,隻看了一眼便被他身上的氣勢攝住,這位應該就是小宗主的師尊妙玄尊者了。

聽三位長老說,妙玄尊者機緣巧合之下,救走了被魔修抓住的苗苗。

還把苗苗帶回藥穀中。

藥穀在修真界地位超然,人人都知道,藥穀的妙玄尊者名滿天下。

沒想到居然收他們小宗主為徒了。

苗苗在院子裏看了一圈,沒有看到三位長老的身影,她忍不住問道:“三位長老呢?”

柳無華道:“三長老製了不少陣盤,三位長老出去把陣盤賣了換靈石,順便打探一下消息。”

這裏能賺靈石的地方,自然是玄淩宗山下的集市上。

她和師尊剛從集市的方向過來。

玄淩宗長老沒有跟她提起過關於青雲宗的事情,正如她所想的那樣,玄淩宗對青雲宗的弟子漠不關心。

果然不能奢望玄淩宗的人保護他們,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太上長老還在閉關,沒有他在,玄淩宗不會對青雲宗施以援手。

苗苗吸了吸鼻子道:“這段時間,你們應該很辛苦吧。”

“不辛苦苦。”柳無華緩緩搖頭:“隻要小宗主平安回來,弟子們一點都不辛苦。”

苗苗沒有去集市上找長老們,如果她出去,長老們正巧回來,豈不錯過了。

倒不如在宗門等他們回來。

剛才柳無華已經給大長老傳音,他們很快就能回來了。

院子裏的房間不是很多,勉強能讓他們住下。

即使這樣,他們還是在為數不多的房間裏,為苗苗擠出一間小小的臥房。

房間是精心布置過的,雖然不大,但是跟她在青雲宗的房間很像,長老們盡他們所能,把最好的留給她了。

苗苗心裏暖暖的,又有一些酸澀。

如果還在自己的宗門,他們就不用這麽辛苦了,現在不僅在別人的地盤上,還要養活這麽多弟子,沒有靈脈的支撐,弟子們修煉也困難了。

從前,苗苗覺得從青雲宗搬走,尋求玄淩宗庇護是一個好辦法。

現在,她卻覺得,凡是不能一味逃避。遇到困難的時候跟高迎難而上才是。

隻要大家一起努力,變得更加強大,就沒有人能左右他們的生死。

而且,她已經知道寧少卿會在青雲宗的地界出手,她可以在青雲宗外麵布一個超級厲害的陣法,任何人都無法打破,這樣就不用擔心弟子們的生命安全啦!

青雲宗的山脈,是祖祖輩輩留下來的。

如果爹娘在,也一定不希望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