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闖通道,楚湛此時靈力潰散,麵上滿是青紫,再加上被閻羅法力教訓,更是讓他步伐淩亂蹣跚。
管惜眼神之中的鄙夷清晰可見,直接搖著頭,“你真的配不上宛宛。”
楚湛:“她人呢?”
見過楚湛之後,管惜滿臉警惕消散,悠閑的趴在沙發上,繼續玩兒遊戲,“我憑什麽告訴你啊!你想見她,自己去找。”
楚湛轉過身就朝著外麵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管惜不冷不熱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你去找宛宛,是去打擾她。”
楚湛繼續往外麵走。
身後管惜的聲音滿是輕蔑,“就你這樣,你找到了宛宛又能怎麽樣?你覺得自己還配的上宛宛嗎?”
“你們這個世界不是有句話嗎?叫做自知之明,不知道你有沒有。”
楚湛臉色白的嚇人,他腳步踉蹌的出了門,等上了飛車,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
腦子裏不停的閃過管惜的話,那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全都往他腦子裏紮。
他深吸一口氣,快速的在腦袋裏麵想著管宛能去的地方。
他顫抖著手指,發動著飛車,飛車快速駛離。
靠在門框上的管惜,一邊悠哉的玩兒著遊戲,一邊懶散的開口道,“這可不能怪我啊!是你自己不在這兒等著的。”
話音才落,一輛銀白色的飛車就落在了院子外,管惜見狀,立馬跑了過去,“宛宛,你回來了。”
管宛推開車門,“說了多少遍,叫姐。”
管惜冷哼一聲,“我也說了多少遍,我不叫姐。”
他靠近管宛,“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麽不想叫姐了。”
“為什麽?”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點兒野!你們這個世界的用詞,還真的是非常準確啊!”他親昵的靠在管宛的肩頭,“我不叫姐,我不叫姐。”
“管宛,我一輩子都不會叫你姐的。”
管宛拎著東西正要往別墅裏麵走,突然轉過頭看向了外麵,視線落在剛才楚湛飛車落下的地方,“剛才有人來過嗎?”
管惜看了過去,然後使勁兒搖頭,“沒有,完全沒有。”
管宛看了看管惜那張明顯心虛的臉,伸出手指頭戳了戳他的額頭,“你一天不惹事,心裏就不痛快是不是?”
管惜:“這不叫惹事,我這是捍衛自己的利益。”
他說的理直氣壯,管宛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她將東西全都放進來家裏,又拎著另外的東西,對著管惜道,“我要去見見爺爺奶奶,如果可以的話,會去地府一趟。”
“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少玩兒遊戲,多出去走走。”
管惜無奈的看著管宛拎著一箱子的東西離開。
楚湛開車去往一個又一個的地方。
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全都去了。
管宛的老家,管宛父母住的地方,他們讀書的地方……
每一個地方,他都去過。
可是沒有。
到處都沒有管宛。
楚湛看著眼前這條堤壩路線,早就已經百年前的那場亂世之中而毀了,如今這是重新建造好的堤壩,早已沒有了從前的風景。
不隻是這個堤壩,從前的許多許多景色全都已經沒了。
學校早就已經拆了蓋了新的。
管宛老家也早就已經看不出一點兒原本的模樣。
世界變化太快,記憶裏的一切都沒了。
楚湛的手用力的捏著方向盤,神色恍惚。
可他還是想見管宛。
管宛,你到底在哪兒?
“喂!”
一張詭異的大臉突然就出現在楚湛的車窗前,“楚鬼差,楚鬼差!”
楚湛直接打開雨刮,蹭蹭幾下,就把趴在玻璃上的鬼給掛成一團。
他腦子依然在快速的轉動,思索著所有管宛可能會去的地方。
“楚鬼差,我知道你想找的人,在哪兒?”
楚湛神色猛地回籠,他眼神陰惻惻的盯著被滾成一團的鬼魂,“你說什麽?”
鬼魂:“我知道你找的人在哪兒?”
“在哪兒?”
鬼魂幹笑一聲,將自己從車窗上拔出來,賣著關子道,“你真的想知道嗎?你如果想知道……”
話還沒說完,楚湛就已經從車上走了出來,一手按在了鬼魂的肩膀上,眼神冷冽,語氣凝重,“你知道我要見誰嗎?”
鬼魂:“……知……知道啊!管宛管大夫嘛!”
“她在哪兒?”
鬼魂:“這個嘛,我不是不能說,但是……嘻嘻……”
“她、在、哪、兒?”
鬼魂還想賣賣關子,可是壓在胳膊上的力量越來越重,隻好齜牙咧嘴道,“墓地墓地,我躲避鬼差追捕的時候看到了管宛大夫通過墓地去往了地府。”
“哪個墓地?”
“左郊的墓地啊!”
左郊?
楚湛腦海中裏瞬間明白過來了。
那裏埋葬著外公外婆,以管宛的身份,的確可以依靠墓地去往地府。
他鬆開鬼魂,直接坐上飛車驅車離開,隻留下鬼魂在原地大聲喊道,“楚鬼差,你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啊!天道雖然沉睡了,但是因果還在啊!你欠我的啊!”
楚湛一路飛到了墓地。
飛車才一落地,墓地四周不少的鬼魂全都冒出來了。
“楚湛來了啊!”
“楚鬼差,你幫我問問地府那邊,我雖然是枉死的,但是也夠資格入地府了吧!這天天在外麵流浪的,我好朋友他們都去地府了。”
“楚鬼差楚鬼差,你外公外婆都去地府了,你今天到這兒來幹什麽?是不是有惡鬼逃到這兒來了啊!”
楚湛沒有理會這些鬼魂,一路小跑到了外公外婆的墓碑前,果然看到兩座墓碑前擺放著新鮮的祭品,還有通往地府的符文。
“哎呀,今天有個好漂亮的小姑娘來祭拜你外公外婆,還能通往地府,是不是也是你們楚家人啊?”
普通修士沒有沒有資格隨意出入地府的,也就隻有一些特殊身份的人,才會出入。
楚湛心頭一顫,沒有回答,直接掏出冊子,去往了地府。
一去地府,就直奔外公外婆所在的區域,他們靠著功德已經分到了一塊土地,楚家給他們燒了不少冥器,此時全都化為實物。
兩位老人此時都坐在搖椅上,看到楚湛過來,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楚湛環顧了四周一圈兒,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外公外婆,宛宛呢?”
“走了!”
“走了?去哪兒呢?”
外婆搖著扇子,腳下輕輕一點,“我們怎麽知道?宛宛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楚湛:“……”
“她不想見我,是嗎?”
“她在躲著我?”
外婆搖著扇子的手一停,沒說話。
倒是外公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罵道,“宛宛為什麽要躲你?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楚湛眼神裏的光完全熄滅,他自嘲一笑,“對啊!她為什麽要躲我?她根本會不在意我,她躲我幹什麽?她看到我,肯定……肯定……沒什麽表情。”
“說不定,她都忘了我叫什麽名字。”
“她怎麽可能還會在意我。”
百年算計,一步步,一招招,他就是為了見她一麵。
隻是……想見她一麵。
“你這副模樣給誰看,我要是宛宛我也看不上你,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免得見到宛宛的時候,嚇到宛宛了。”
楚湛緩緩抬眸看著一臉嫌棄的外婆,“外婆……”
外婆將手中的蒲扇扔出來,直接砸到了他的身上,“你是不是傻啊!宛宛要是真的不想見你,她何必住在離楚家那麽近地方。我們就在地府,她的身份,隨時都能來地府看我們,何必還住在我們之前的別墅?”
楚湛眼睛亮了亮,期盼卻又害怕的看著外婆。
外婆瞪了他一眼,“你還不走嗎?”
楚湛連忙往外走,跑了一半又跑回來,“那她去哪兒呢?”
此時,他的聲音裏滿是活力,眼睛亮的刺眼。
外婆沒回話。
外公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想想,宛宛來到地府知道你鬧了這麽一出,她會去哪兒找你?”
楚湛:“……”
他快速離開地府,再次回到了墓地前,心髒一陣的狂跳。
會去哪兒?
她會去哪兒?
她會以為自己去哪兒?
楚湛在墓地前急促的喘息著,額頭上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突然他眼睛一亮,連忙衝向自己的飛車,毫不猶豫的驅車離開。
不一會兒,他就趕到年少時,他們每天都要走過的堤壩。
一下飛車,他就朝著堤壩跑過去。
寬寬的堤壩上剛才來的時候沒什麽不同,家人帶著孩子野餐,少男少女在草坪上放風箏……
可沒有管宛的身影,他環顧四周,從這頭跑到了那頭,連每一棵大樹後麵都看了。
沒有。
沒有!
依然沒有。
他呆呆的站在堤壩一旁,不遠處有一家三口幸福的在野餐墊上笑著,遠處的河麵上有劃船的少男少女的笑聲傳了過來……
在這些歡聲笑語裏沒有管宛。
沒有她。
剛才那一腔興奮,仿佛一瞬間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瞬間熄滅的幹幹淨淨。
他腳下無力,至極癱坐在草地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
所以……
他自以為了解宛宛,可是卻連宛宛到底會去什麽地方,都不清楚!
“原來楚湛也會哭啊!”
在眼中水霧迷蒙中,楚湛隻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他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淚珠從眼角滾落,眼前頓時一片清明。
管宛的臉清清楚楚的就在他眼前。
那張臉上沒有冷漠,沒有厭惡,而是帶著淺淺淡淡的笑,就連眼睛裏都是笑。
楚湛愣住了,他不敢動,生怕眼前的一切是他自己幻想,隻有眼中的熱意在加劇。
管宛歪頭看了看他,笑得更加明豔了,“真哭了!你這到底是傷心啊!還是開心啊!”
“管宛!”
楚湛聲音哽咽的吐出這兩個字。
說話間眼淚順勢流下。
管宛點頭,“是我!難道你連我都不認識了嗎?”
就在眼前的管宛。
用這樣的笑,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像記憶深處的少年時一樣,她都是這樣笑著看著他的。
這種畫麵,就是做夢,他都不敢想。
“管宛?”
“是我啊!”管宛聲音更加輕柔了,她的手輕輕摸了摸楚湛的黑發,“阿湛,是我。我回來了!”
這個夢!
這個幻境!
楚湛眼中熱意更甚,眼淚完全不受控製的落下。
他一伸手就將管宛用力的抱在懷裏,自己埋首在她的脖頸處,眼淚全都滾落而下,“管宛,管宛!”
“以後……你去哪兒都帶著我,我不會打擾你的。”
“我隻要能看見你就好了。”
“不要把我丟在一個見不到你的地方,我不行的,我不行的……我看不到你我會瘋的……”
他哭的聲嘶力竭,哭聲絲毫不掩飾。
滾燙的熱淚滴落到管宛的脖子處,刺的管宛心疼不已。
她伸手輕輕摟住楚湛,“不會了,我以後不會把你一個人丟下了。我去哪兒都會帶著你的。阿湛,我以後去哪兒都帶著你。”
這安慰的話一出,楚湛哭的聲音更大了,眼淚更是不要錢的往下落。
“是誰給我編織的這個幻境,你最好別讓我醒過來!”
他說的咬牙切齒,又可憐兮兮的。
聽的管宛心疼不已。
她更加用力的抱著他,“不是幻境,不是幻境。我就是管宛,我就在這兒。”
周圍的人全都看了過來,更有好奇的小孩子不顧家長的阻攔,看熱鬧一樣的跑了過來。
一個穿著公主裙,紮著丸子頭的小女孩兒好奇的跑過來,“姐姐,哥哥為什麽這麽傷心啊?是有人欺負他了嗎?”
管宛尷尬的笑了笑,“沒人欺負哥哥!”
另外一個穿著背帶褲的小男孩兒跑了過來,拉著她的手,“肯定是女朋友不要他了,所以才哭的。”
兩個孩子的家長在後麵追了過來,一臉歉意的抱走孩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管宛搖頭。
等到兩個孩子都走了,管宛才發現懷裏的楚湛哭聲已經停止了,就連眼淚也都停止了。
他悶聲悶氣的問道,“真的不是幻境。”
管宛忍不住笑了出來,“誰會那麽無聊,在幻境裏編織兩個嘲笑你的小孩子啊!”
楚湛抬起頭,一看到管宛,眼淚就忍不住的往下落,“我以為……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永遠都不會想要見到我。”
管宛從懷裏掏出一片金黃色的葉子,遞到楚湛麵前,“在異界的時候,這片銀杏葉落在了我的眼前,你知道我抓住這片銀杏葉的時候,腦子裏第一時間在想什麽嗎?”
楚湛呆呆的搖頭。
管宛抓著楚湛的手,將銀杏葉放到他的掌心,“我在想,這和阿湛騎車帶我路過的銀杏林好像啊!我要讓阿湛也看看這片銀杏葉,問問他像不像?”
她眉眼溫柔如水,聲音溫柔繾綣,“像嗎?”
“像!”
一個字,伴隨著哽咽消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