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府。
衛國公靠在大迎枕上，臉色蒼白，氣若遊絲。
自打東淩侯進京，他便身心俱創。
這一次飛虎軍和周子謙回來，更是給了他沉重一擊。
在城門口吐血後，還拖著疲憊的身子參加了接風宴，強顏歡笑，說的每一句違心話都是捅自己的刀。
連病了都不能叫人知道。
明天還得和往常一樣去上早朝。
他堂堂衛國公竟然被人逼到這種程度！
他更沒想到這麽多年，鎮國公一直就知道東淩侯還活著，在偷偷訓練飛虎軍！
這麽多年，朝廷派兵去剿匪，都是在給飛虎軍送錢送糧！
越想，衛國公就越憤怒。
胸口血氣翻湧，一口血吐了出來。
衛國公老夫人走進來，正好見到這一幕，丫鬟扶著她拄著拐杖走過來，把衛國公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十五年前，他們都鬥不過他，何況是十五年後。
衛國公嘴角帶血，看上去很是狼狽。
衛國公老夫人冷道“大少爺如今人在哪裏，為何還沒有來給我敬茶？”
她是衛國公府老夫人，是周子謙名義上的祖母。
既然周子謙認祖歸宗了，就該來給她磕頭敬茶。
隻是一等再等，遲遲沒有等到周子謙來。
小廝進來道“大少爺跟著東淩侯去了冀北侯府。”
衛國公老夫人臉寒如霜。
這麽多年，他們做的最錯的事是沒有滅掉冀北侯府。
雲妃死了這麽多年，依舊是皇上的心尖兒。
她的女兒被冀北侯的外甥女搶走了皇上的心。
兒子被冀北侯的兒子揍。
十五年前是，十五年後還是！
不止衛國公想吐血了，衛國公老夫人也氣的想吐血了。
十八年前，衛國公活在先衛國公世子的陰影之下。
大家隻記得一個先衛國公世子，何曾記得他？！
十八年後，他的兒子步了他的後塵，和他當年一樣被人壓的死死的！
東淩侯此番回京就是衝著衛國公來的。
之前他還隻是一個土匪，皇上寵信他，不過是想借他的手打壓衛國公。
現在他是冀北侯府二老爺，是飛虎軍副將，是皇上的好兄弟！
鎮國公明擺著是向著東淩侯的。
隻怕這會兒滿朝文武心底都在掂量未來的路該怎麽走了。
此消彼長。
現在已經不是他們幹掉東淩侯，而是擔心東淩侯幹掉他們了。
想到什麽，衛國公府老夫人臉色一變，四個字脫口而出“太子之位！”
衛國公也反應過來。
他朝暗衛李忠道“不要讓大皇子活著回京！”
……
鎮國公府門前。
一駕馬車徐徐停下。
顧韻峰從馬車上下來，再將紫靈扶下來。
兩人並肩邁進國公府。
鎮國公府的丫鬟小廝看紫靈的眼神徹底變了。
以前怎麽也會夾帶幾分瞧不上土匪的神情，這會兒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一絲了。
她爹東淩侯都不是土匪了，她還能是嗎？
紫靈從容往內院走。
隻是耳邊一直很清淨，倒叫她有些不適應了。
她腳步停下。
走在後麵的芊芊沒注意到，一腦門撞了上去。
紫靈回頭，就見芊芊揉鼻子。
“怎麽這麽心不在焉？”紫靈問道。
芊芊不說話。
“有心事？”紫靈再問。
芊芊望著紫靈“姑娘，侯爺不是土匪了，咱們以後還能打劫別人嗎？”
紫靈“……。”
顧韻峰“……。”
紫靈一臉黑線。
別告訴她，這丫鬟大半天不說話，就是鑽這個胡同裏出不來了。
誠如紫靈所料，芊芊困頓了。
打劫別人是芊芊的執念。
她最佩服的就是東淩侯，想打劫誰就打劫誰，沒有逃掉的。
可芊芊做夢也沒想到她家侯爺落草為寇前是赫赫有名的將軍。
即便是落草為寇，那也是為了重建飛虎軍。
和她想的為了填飽肚子打劫全然不同。
隻有土匪才能打劫別人，現在不是土匪了，自然就不能打劫了。
可她又喜歡打劫別人。
然後她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紫靈一眼就看穿芊芊的小心思。
她失笑道“既然不是土匪，就不能無緣無故的打劫別人。”
“但以後要是誰不長眼落咱們手裏，那就照劫不誤。”
芊芊攏緊的眉頭鬆開，清秀的臉色綻放一抹燦爛的笑容。
自打姑娘出嫁後，也沒主動打劫過別人，都是他們送上門來的。
以後打劫的機會還多的很。
紫靈和顧韻峰去了棲鶴堂。
正堂，濟濟一堂。
紫靈進屋的時候，鎮國公正在咳嗽，老夫人道“怎麽一直咳？”
“沒事。”鎮國公道。
紫靈上前給鎮國公見禮。
南亭郡主道“我還以為你們留在東淩侯府用飯，不回來了。”
紫靈沒說話。
三太太將紫靈從頭看到腳，在從腳看到頭，道“難怪一直覺得大少奶奶長的不像土匪，比之京都的大家閨秀毫不遜色，原來真是個大家閨秀，我們還真是看走眼了。”
“想當初東淩侯看不上大少爺體弱，稍稍一動怒便吐血暈倒，拒不接皇上賜婚的聖旨，虧得大嫂堅持，才給宸兒迎娶了大少奶奶過門。”
“冀北侯的孫女兒，哪能是個沒福氣的，當初太醫都讓咱們給宸兒準備後事了，這一衝喜，還真衝好了。”
“大少奶奶真是咱們鎮國公府之福。”
嗖。
一把利刃直接朝南亭郡主的胸口插過去。
南亭郡主臉都紫了。
她兩眼冷視著三太太。
她不說話，沒人當她是啞巴！
南亭郡主陰冷一笑道“三弟妹不說，我還沒想這麽多。”
“老爺活捉北漠王，這麽大的功勞，皇上率百官出城迎接，如此風光都讓給了東淩侯府，當初東淩侯不願意嫁女兒，幾乎要和我拍桌子，要不是我態度強硬，大少爺這會兒還不知道如何了。”南亭郡主道。
南亭郡主故意挑撥鎮國公動怒。
可惜她挑的是塊大石頭。
巋然不動。
鎮國公絲毫沒見氣，還反過來敲打了南亭郡主一通。
“你隻看到了大軍班師回朝的風光，沒看到東淩侯趕著去救宸兒他爹時的奔波，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麽活捉北漠王？”
“我在宴會上說的也不是謙遜之詞，沒有飛虎軍，活捉不了北漠王。”
“這種相讓的話，以後不許再提半個字。”鎮國公嚴肅道。
南亭郡主一口銀牙都咬鬆了。
“這些話待會兒再說，先敬茶吧。”老夫人一臉慈藹道。
慈眉善目的，就是冀北侯府沈老夫人都比不過。
紫靈“……。“
她默默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