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軒,後院。

竹屋內,紫靈安睡在小榻上。

芊芊坐在一旁拿著本破舊的書看的認真。

那本書是她自己寫的,上麵記載的都是東淩侯、唐氏、周大少爺、周小少爺他們的經典語錄。

隻要聽著很有道理,芊芊就會在心底默念好幾遍。

因為唐氏說過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怕忘記,芊芊就寫下來,時時溫故,才能張口一股子東淩侯風。

正看的認真,碧朱踩著台階上來。

跑的快,聲音有些大。

芊芊抬頭,就見碧朱走進來。

見紫靈睡著,碧朱身子一僵,不敢開口。

芊芊望著她“有事啊?”

碧朱飛快的點頭“清秋苑的丫鬟彩菊來了,說是南亭郡主傳池夫人去了羅蘭院。”

“已經一個時辰了還沒有回去,她和綠翹去羅蘭院,丫鬟不讓她們進屋。”

不讓她們進屋,彩菊自然不敢硬闖。

擔心池夫人出事,就跑來找紫靈了。

芊芊忙把紫靈搖醒“姑娘,你快醒醒啊。”

看著芊芊搖的越來越快,碧朱都心驚膽戰。

做丫鬟的哪能這麽搖晃主子呢,尤其還不是十萬火急的事。

雖然世子妃和池夫人關係不錯,但池夫人畢竟隻是一個小妾。

哪有為了一個小妾,把睡的正香的世子妃搖醒的?

要碰到脾氣差的主子,會被打死啊。

紫靈睡的那是真香,被芊芊搖醒那也是真惱。

但芊芊一說池夫人進了羅蘭院一個時辰了,紫靈脾氣怔沒了,隻餘下疑惑。

池夫人安分守己,南亭郡主和她八竿子打不著,把池夫人叫去待一個時辰,明顯有問題啊。

難道南亭郡主還能和池夫人能聊一個時辰?

紫靈忙下了床,道“去看看。”

她快步出了竹屋。

可等下台階的時候,她腳步又停了下來。

芊芊望著她。

剛剛那麽急,怎麽又不走了?

她剛要開口,紫靈已經轉身回去了。

她把新調製的香膏拿了一盒,方才出門。

池夫人雖然被南亭郡主叫了去,但在屋子裏,不一定南亭郡主就是在虐待她。

萬一不是呢?

她已經不止一次被南亭郡主訓斥了。

貿貿然找去,肯定會再被訓一頓。

池夫人的安危要放在心上,但她也不想挨南亭郡主一通罵。

到了前院,就看到心急如焚的彩菊和綠翹。

兩丫鬟是真著急了,都急的忘了躲在陰涼處,曬的滿頭大汗。

紫靈問她們“今兒發生什麽事了?”

“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啊。”彩菊忙道。

想著也問不出來什麽,紫靈便沒再問了。

出了清秋苑,紫靈就沒有讓彩菊和綠翹跟著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是為了救池夫人去的羅蘭院,但也要含蓄點兒。

看著紫靈朝羅蘭院走來,出來的小丫鬟趕緊轉身回去了。

內屋。

南亭郡主歪在貴妃榻上,丫鬟給她剝荔枝。

不遠處的琴台邊,池夫人跪在那裏,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

身後的琴台上,古琴斷了根弦。

喜鵲暈在琴台另一邊,人事不知。

丫鬟走進來道“郡主,世子妃來了。”

南亭郡主臉陰沉沉的。

沒見過這麽給妾室出頭的。

很快,紫靈的聲音就傳進屋來“我新得些香膏,特給母親送來。”

還真是孝順。

南亭郡主看了趙媽媽一眼。

趙媽媽走出來,望著紫靈道“郡主乏了,剛睡下,香膏交給奴婢吧。”

看著趙媽媽伸過來的手。

紫靈笑了。

她就是想借送香膏的由頭進屋。

結果香膏送了,人卻沒見著,這不是一個笑話嗎?

可她又不能不給。

紫靈把香膏遞了出去。

趙媽媽反倒有些錯愕了,沒想到世子妃這麽好說話,不過這裏畢竟是羅蘭院,是郡主的內屋,世子妃也不敢放肆。

上回讓池夫人在太陽底下跪,這次吸取了教訓,世子妃也沒輒了。

趙媽媽接過藥膏,替南亭郡主道了謝,轉身回屋。

隻是上台階的時候,手一抖,那盒青花瓷的香膏脫了手。

哐當一聲傳來。

瓷盒墜地。

裏麵的香膏撒了一地。

芊芊氣的叉腰“你怎麽拿的東西?!”

趙媽媽臉都嚇白了。

真的。

她明明握的很穩的,可突然就手抖了,然後東西就摔了。

一定是世子妃在香膏上動了手腳。

可她又不敢貿然指責,否則就是自己辦事不利還倒打一耙了。

“可惜了這麽好一盒香膏。”紫靈語帶惋惜。

她是真惋惜。

她費了好大力氣才調製的,打算送給她娘唐氏用的。

紫靈望著趙媽媽“趙媽媽是府裏的老人了,摔壞主子的東西,該受什麽樣的處罰你比我清楚。”

趙媽媽背脊一寒,道“世子妃息怒,奴婢不敢摔壞您給郡主的東西,實在是這瓷盒突然燙手。”

她一說這話,羅蘭院的丫鬟婆子就都懷疑是紫靈在瓷盒上動了手腳。

畢竟紫靈會醫術。

她曾抬抬手,讓馬蜂悉數全暈。

在瓷盒上動手腳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紫靈笑了“這是在懷疑我了?”

“奴婢不敢。”趙媽媽忙道。

“不敢?”

“那你告訴我,瓷盒怎麽會突然燙手?!”紫靈聲音驟然轉冷。

“既然母親沒醒,我就在羅蘭院等她醒過來,這香膏誰也不許動,等大夫來驗毒!”

紫靈盯著內屋。

她說的這麽大聲,屋內都沒有反應,看來是真出事了。

喜鵲忠心,知道她在外麵,怎麽也會出聲求救的。

看來隻能等王爺來了。

紫靈轉身朝正堂走去。

紫靈發了話,還真沒丫鬟敢動香膏一下。

清香撲鼻,一聞就知道是好東西。

大夫來的很快。

紫靈剛進正堂,丫鬟才把茶奉上,大夫就來了。

原本是趕著來給南亭郡主診脈的,結果還未瞧見人,先檢查了香膏。

裏裏外外都檢查了一遍,道“香膏沒有問題。”

“那瓷瓶呢。”趙媽媽聲音在顫抖。

“瓷瓶也沒有。”大夫道。

趙媽媽臉又白了三分,搖搖欲墜。

大夫進了屋,給南亭郡主請安。

南亭郡主看了池夫人一眼“給她把脈。”

池夫人猛然抬頭。

大夫朝她走過來。

池夫人不肯把手伸出來。

可惜她跪了許久,丫鬟摁著她,她就動彈不得了。

大夫一頭霧水,沒見過這麽抗拒把脈的,莫非是有什麽隱疾?

等一摸脈象,就明白問題所在了。

“是喜脈。”大夫如實道。

哪怕有這個心理準備,南亭郡主的臉還是瞬間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