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皇後真的是假懷孕，知曉這麽大秘密的太醫肯定早就沒命了。
這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紫靈去查，也是想從側麵驗證宮女說的是否屬實。
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爹會疏忽至此。
假懷身孕，隱瞞十個月都沒發現，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不過這麽頻繁的進宮，難免惹人起疑，所以紫靈上午在小廚房做糕點。
用食盒裝了糕點進宮送給皇上吃。
嗯。
紫靈隻是拿送糕點做幌子，卻是把皇上感動壞了。
雖然糕點沒那麽好看，甚至有點醜，味道比禦膳房做的也差了幾條街，但卻是皇上吃過最香的糕點了。
一口氣吃了三塊，福公公都擔心皇上吃了會拉肚子。
皇上要賞賜紫靈，問她想要什麽，紫靈道“女兒想去太醫院挑幾本醫書。”
這麽點小要求，皇上怎麽會不答應。
紫靈醫術遠在太醫之上，還去太醫院找醫書看，不像太醫院那群太醫，年紀一把，故步自封。
紫靈退下後，小公公帶路，去了太醫院。
那些太醫見紫靈來，都有些惶惶不安。
“公主來太醫院是？”太醫院李院正問道。
紫靈眸光掃視一圈，道“過來轉轉，諸位大人不必緊張。”
“沒，沒有緊張……。”
李院正忙道。
紫靈一臉黑線。
還說沒緊張，話都說不利索了。
太醫院有專門的書房，裏麵擺滿了醫書。
紫靈不是為看醫書而來，但既然打了這個幌子來，還是得裝裝樣子。
翻著醫書，紫靈問道“我母妃生前的病例可還留著？”
李院正愣了下，道“都還在，公主是要看嗎，臣派人去取來。”
“不用了，我自己去。”紫靈道。
李院正帶路，紫靈去了存放病例的庫房。
紫靈前腳出去，後腳幾位太醫便竊竊私語。
紫靈突然來太醫院，突然要看雲妃生前的病例，顯然是懷疑雲妃之死有貓膩啊。
不過倒沒有哪位太醫緊張，雲妃出事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太醫院在宮裏伺候了十六年的太醫也沒有多少位，甚至一半的太醫都沒見過雲妃，不知道雲妃長什麽模樣。
庫房離的不遠，李院正把庫房打開後，道“公主，請。”
李院正找了會兒才找到雲妃的病例，遞給紫靈看。
紫靈就坐在那裏翻看著，李院正站在一旁伺候。
紫靈見了道“李院正忙去吧，你這麽看著我，我沒法看。”
李院正便告退了。
紫靈雖然不是為雲妃的病例而來，但既然拿到手了，索性就翻看一遍。
看了病例才知道，原來她娘雲妃在生她之前曾懷過一胎，四個月的時候小產了，太醫調養了大半年才恢複元氣，其後又被人下藥，遲遲沒有懷身孕才發現問題，最後皇上動怒，抄了一太醫的府邸，過了沒三個月就懷了她。
中間動過胎氣，但都沒有大礙，再後麵就沒有記載了。
因為雲妃在生她的時候“難產”而亡……
紫靈把病例放下，芊芊已經把皇後的病例找出來了。
一年一本病例，足足十八本。
紫靈從第一本開始看起，上麵有準確的日期，是誰給皇後請的平安脈，脈象有沒有問題。
如果有問題，服用的什麽藥方，劑量多少，都一一記載明確。
紫靈翻到皇後懷二皇子那一年。
看到上麵有趙太醫給皇後請平安脈的記載，而且還不止一次，紫靈眉頭擰緊了。
趙太醫雖然不能算是顧韻峰的人，當初卻是幫顧韻峰隱瞞了毒解了的事，他應該不是皇後的人，否則瞞不過南亭郡主。
皇後懷二皇子六個月的時候，動過胎氣，從藥方來看，當時情況很嚴重，稍有不慎，就會小產。
之後三個月，沒有趙太醫給皇後診脈的記錄，都是一個叫馮文樂的太醫，開的方子也都是保胎的。
皇後生下二皇子後，半年內，也都是馮太醫幫忙診脈，開的藥都是恢複身體了，沒有什麽奇特之處。
再之後，病例冊子上就沒再出現過馮太醫……
也就是說，在皇後那一次動胎氣後，有足足一年的時間都是這個馮太醫在給皇後把脈。
再後麵就沒有什麽問題了，包括懷長寧公主的時候。
紫靈讓芊芊把病例冊子放回去，然後出了庫房。
李院正並沒有走遠，就在庫房外，隨時等候紫靈傳喚。
門吱嘎一聲打開。
紫靈走出來，李院正忙上前道“公主看完了？”
“看完了。”紫靈道。
紫靈要離開，李院正送她出太醫院，紫靈又問了幾句雲妃生前的情況。
那時候的李院正還隻是個小太醫，醫術在太醫院也算不得頂尖，隻給雲妃請過幾次平安脈，知道的並不多。
紫靈一臉失望的走了。
太醫院有驚無險，李院正就跟逃過一劫似的。
確定紫靈走遠了，返回庫房看有沒有什麽問題，確定沒問題，方才鬆一口氣。
其實庫房裏隻存放病例，還都是一年以前的，就算真出事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李院正覺得紫靈專程跑一趟，不鬧出點動靜都不像是鎮北王世子妃的作風……
出了太醫院，芊芊忍不住問道“姑娘，你發現問題了嗎？”
“回去再說。”紫靈道。
紫靈前腳回府，後腳把趙太醫請到了沉香軒。
紫靈醫術高超的事，王府上下都知道，趙太醫進沉香軒，不免叫人好奇。
就連趙太醫自己都有點惴惴不安。
鎮北王世子妃醫術比他高不知道多少，卻請他進府，不知道所為何事。
找他應該不是和醫術有關，可他是太醫，隻會治病救人啊。
碧朱領著趙太醫進了沉香軒後院。
竹屋內，紫靈和顧韻峰在喝茶，趙太醫上前見禮，忐忑問道“不知世子爺和世子妃叫臣來是？”
紫靈笑道“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找趙太醫打聽下我母妃生前的事。”
原來是為這事，趙太醫鬆了口氣。
他知道東淩侯一直懷疑雲妃死因並非難產。
皇上也一直在查這事。
但是他也不知道啊，若是知道，恐怕早沒命了。
紫靈道“剛剛我進太醫院看過我母妃的病例，從病例上能看到我母妃進宮那兩年大概的情況，但病例上隻記載了個大概，找趙太醫來是想詳細的了解下。”
趙太醫忙道“隻要臣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紫靈就著病例問了幾句，然後道“我看給我母妃診脈的還有一位馮太醫，他開的藥方獨具一格，我怎麽沒聽說宮裏有位馮太醫？”
趙太醫忙道“馮太醫十幾年前就死了。”
“死了？”紫靈詫異。
“大概是十七年前，有一天馮太醫深夜出診，回府途中，被人射殺在軟轎內。”趙太醫言語間頗有些唏噓。
紫靈再問“他的醫術是當時太醫院最高的？”
趙太醫搖頭“算不上最高的，當時還有一位衛太醫，醫術在馮太醫之上。”
“衛太醫呢？”紫靈問道。
“……。”
“衛太醫十幾年前就辭官回鄉了。”趙太醫回道。
“怎麽就辭官了？”芊芊好奇道。
趙太醫歎道“馮太醫出事後沒半個月，衛太醫就摔下台階把腿給摔斷了。”
“養了幾個月好了，進宮沒幾天，又把胳膊摔斷了。”
“……。”
“衛太醫去大佛寺求簽，說是流年不利，恐會衝撞貴人，他受驚不小，便遞了辭呈，辭官回鄉了。”
“……。”
紫靈嘴角抽了下，道“我看皇後的病例，有一年時間都是馮太醫給她診脈。”
趙太醫眉頭微扭，不懂紫靈為什麽這麽說，而且她怎麽關心起皇後的脈象了？
想不通，趙太醫便沒想了，如實道“那一年皇後動了胎氣，腹中胎兒險些保不住，太後下令讓馮太醫無論如何也幫皇後保住龍胎，否則要馮太醫的項尚人頭。”
“打那天起，馮太醫就專門負責給皇後保胎，調養身子，也虧得馮太醫細心照顧，皇後才能平安生下二皇子。”
這麽說的話，當年皇後確實懷了身孕。
紫靈和顧韻峰互望一眼，沒有說話。
提到這些舊事，趙太醫都唏噓。
當年太醫院醫術最高的兩位太醫——
一死一傷。
一個入了土，一個辭官還鄉。
不然如今的太醫院院正非他們二人莫屬。
若是他們在，太醫院或許不會被皇上罵飯桶。
這兩個字傷自尊啊。
趙太醫知道的也不多，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紫靈就讓芊芊送趙太醫出去了。
趙太醫走後，紫靈托著腮幫子，歎氣道“就算懷疑當初皇後保住了胎兒，但生下的是個死胎，和齊王妃生的孩子偷梁換柱了，也找不到人證了。”
顧韻峰看著紫靈道“我倒覺得衛太醫的離京更可疑。”
這一點，顧韻峰和紫靈想一塊去了。
馮太醫一出事，衛太醫先是摔斷腿，再就是斷胳膊，緊接著辭官回鄉……
仿佛皇宮中有什麽洪水猛獸讓他迫不及待的逃離一般？
而且為了離開的不顯山露水，不引人起疑，做了很長的鋪墊。
二皇子一案不好查，因為皇後當年確實懷了身孕。
馮太醫死了，其他人之後又沒再給皇後把過脈。
隻有突然斷胳膊斷腿的衛太醫有可疑之處，隻能從他身上著手了。
事關重大，顧韻峰派可靠之人去找衛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