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當年上海

“在春峰大哥那兒過了小半年的好日子,忽然覺得有些膩了,就想出去轉轉,郭老二是知道的,那天剛好是中秋。”葉途飛又喝了一大口酒,開始講起了故事。

“後來我就去了上海,像咱們這種沒錢沒勢的人,想在上海站住腳,隻能靠武力說話。跟他們青幫的小幫派幹過幾場架之後,我就搭上了青幫大佬紀筱海這條線,做了百樂門賭場的經理。”葉途飛說著吃著喝著,突然向三人問道:“你們去過百樂門嗎?”

葉途飛看著三人傻乎乎地搖頭,笑了,說:“有機會的話,六爺一定帶你們去開開眼,嘿,那才是男人該去的地方啊!”

張羅輝沒有被葉途飛所迷惑,及時把葉途飛拉了回來:“六爺,去不去那啥百樂門咱們以後再說,今晚咱們就聽陶姑娘的故事,你可別扯遠了。”

葉途飛計策無果,隻得把話頭轉回正題。

“有一天啊,這賭場上來了個衣著華麗的女人,身後還跟著三名保鏢,我一看這陣勢,就知道這女人的身份絕對不一般。”

郭忠林此刻端著酒碗欲喝而未喝,搶著插話道:“想必就是那個陶姑娘了?”

張羅輝和鄧連長一左一右給了郭忠林兩下,說:“別打岔,聽六爺說。”

葉途飛去了上海,入了青幫。憑著他過人的身手膽識,很快在青幫中脫穎而出,受到了青幫大頭目紀筱海的賞識,紀筱海是青幫大佬黃金榮的關門弟子,專門為黃金榮打理麾下四十餘家賭場生意。葉途飛入了紀筱海的法眼後,平步青雲,很快就成了百樂門夜總會的賭場經理。

有一天,賭場來了個很有派頭的女人。在那個十裏洋場之上,所謂的派頭要麽是達官顯貴,要麽就是幫會大佬。那女人顯然不是什麽幫會大姐大,但賭場裏的江湖人士無一不對那個女人尊敬有加。葉途飛來了興趣,仔細一觀察才知道,那女人除了漂亮並沒有什麽資本可炫耀,關鍵是她身邊的保鏢,竟然是杜月笙的貼身保鏢。

這顯然是個大人物!葉途飛趕緊親自上前伺候,一來二回便知道了這個女人的底細。此女姓陶名真真,蘇州人氏,自幼入了戲班,唱得一台好旦角。杜月笙好聽戲,一次巧合,陶真真被杜月笙看上了,然而,杜月笙的原配大老婆沈月英可不是盞省油的燈,提前下手,收了陶真真做幹女兒,從而以不得差輩亂/倫為由斷了杜月笙的念想。

不知道葉途飛是故意還是無意,隻認識了幾天的功夫,就擾亂了陶真真的芳心,於是由青幫最大的大姐沈月英親自出麵,黃金榮杜月笙兩位青幫大佬作陪,向葉途飛提親。

葉途飛敢不答應?

葉途飛還真敢!

他當著黃金榮杜月笙兩位青幫大佬的麵直接拒絕了沈月英,而且是毫無理由毫無借口地拒絕!

換句話說,就是黃、杜、沈三位青幫最高等級人物的麵子在他葉途飛的原則麵前是狗屁不如一文不值的。

牛逼麽?

但凡腦袋進了水的人都會豎起大母指來喝聲彩:太牛逼了!比如張羅輝和郭忠林。

可略有智商的人就會認為,這個叫葉途飛的年輕人一定是腦袋被驢給踢了。

這三位青幫大佬,其中任何一個人的麵子都能罩下半個中國,若是三人聯合起來,隻怕蔣委員長也要低低頭。他葉途飛這般不給麵子,那可是秒秒鍾就會掉腦袋的。

葉途飛不想死,他的腦袋也沒有被驢踢過,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能力以及處境,於是在黃、杜、沈三人目瞪口呆的時候,又補充說了一句:“真真要是喜歡我,那就讓她自己來對我說。”

這話是啥意思啊?

對黃杜沈三位大佬來說,這句話就是同意,隻不過是讀過書的年輕人的通病而已,扭扭捏捏麵子薄。

但對葉途飛來說,這是唯一的托詞,他並沒有同意,更沒有承諾。

可是,對陶真真來說,葉途飛的話就是**裸地示愛。

所以,當葉途飛表示要回賈家汪為賈春峰親手報仇並拒絕了陶真真動用青幫力量的提議的時候,陶真真傷心了,她不甘心。當兩個月後馮忠梁派人找到了陶真真並表示葉途飛希望接他去二郎山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猶豫,立馬跟著過來了。

然而,二郎山的物質條件是陶真真顯然無法接受的,於是在何去何從的問題上跟葉途飛吵鬧了整整三天後,陶真真選擇了放棄,獨自一人回了上海。

聽完這段故事,三人唏噓不已。

張羅輝心想,這陶真真能被上海灘大亨杜月笙看上,想必姿色一定是出眾超群,不見得就比歐陽雪萍差,真不知道這葉途飛是怎麽想的,竟然看不上人家陶真真。

鄧連長是過來人,幾年前就討了老婆,不過鄉下人就根本沒有戀愛一說,聽了葉途飛的故事,頗有些羨慕。

但郭忠林的唏噓就有些不正常了,他竟然脫口問道:“六爺啊,那你究竟有沒有上過那個陶姑娘啊?”

葉途飛正捏著一顆花生米準備扔到自己嘴裏,聽到郭忠林如此不堪的問話,直接把花生米甩向了郭忠林,正中了郭忠林的腦門。

郭忠林摸著腦門,嘿嘿笑著,說:“這可不是咱一個人的問題,這是咱們忠義堂上下七百三十二名兄弟都想問的問題啊!”

葉途飛原本就沒生氣,聽到郭忠林這麽說,就更不能生氣了,他沉默了片刻,說:“你真的想知道?”

郭忠林訕笑著回答說:“那是當然。”

葉途飛歎了口氣,說:“你還是去問陶姑娘吧,她比我清楚。”

郭忠林嘟囔說:“咱要是能問得到陶姑娘,那幹嘛還要冒著危險來問你呀!”

葉途飛笑了,張羅輝和鄧連長也跟著笑了。

第二天一早,張羅輝果真帶著葉途飛找到了馮老大,找到了馮老大,自然也就找到了歐陽雪萍。原來。戰地醫院僅僅是五戰區總醫院的一個戰時機構,現在小日本退兵了,戰地醫院也就重新並回了戰區總醫院。

在馮老大那裏呆了不到五分鍾,葉途飛便開溜了,溜進了歐陽雪萍的辦公室。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這一次,葉途飛和歐陽雪萍之間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尷尬。

而且,昨天兵困戰區長官借題發揮自命土匪營的故事已經在徐州城各大作戰單位中傳遍開了,歐陽雪萍對那個葉途飛似乎很感性趣,一句接一句地向葉途飛打聽葉途飛的故事。

真實的葉途飛也不說明白,就著歐陽雪萍的思維,把自己隻是當成了葉途飛的一個手下,開始給歐陽雪萍嘮起了葉途飛的故事。

這葉途飛還真是個天生會講故事的人才,一個又一個的段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包袱,把歐陽雪萍聽得入了神,著了迷。

這一次之後,葉途飛給歐陽雪萍講故事便成了這二人之間每天必須發生的事情,有時候是上午,有時候是下午,有時候甚至是晚上。

每一次講故事的時候,歐陽雪萍都會用雙手托住了下巴,雙眼注視著葉途飛,一副沉浸在葉途飛故事中的樣子。

歐陽雪萍的這種神態很讓葉途飛受用,他很想跟歐陽雪萍的眼神做一次對視,哪怕隻要一秒鍾的時間也就足夠,但是他卻始終做不到。葉途飛知道,現在的他在歐陽雪萍的心中還不是葉途飛。

不過,能被心愛的女人這樣看著,葉途飛倒也很滿足,他相信,歐陽雪萍遲早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的,他等的起。

都說戀愛中的人智商會打折,葉途飛一直不相信。但是在他和歐陽雪萍相處的時候卻恰恰應驗了這句話。

做為馮忠梁的主治醫生,歐陽雪萍能不知道馮忠梁的身份麽?歐陽雪萍知道了馮忠梁的身份,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個天天以探望馮忠梁為借口整天在她身邊轉悠來轉悠去的葉途飛的身份呢?

這麽簡單的道理,葉途飛愣是沒能理清楚,他糊裏糊塗地按照歐陽雪萍的說辭,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外人,津津有味地嘮叨著自己的那些子故事。

如果,這就是生活,葉途飛希望就這樣一輩子挺好。如果,歐陽雪萍也感覺不錯,葉途飛希望馮忠梁一輩子都在養傷。

但是,這畢竟隻是如果。這種隻能出現在幻想中的如果注定了其短暫性,因為,日本人不甘心失敗,他們雖然暫時退回去了,但很快就重整了旗鼓,再次向徐州城發起了進攻。

這一次,日軍做足了功課。這一次,日軍集結了重兵。這一次,日軍勢在必得。

這一次,李宗仁終於撐不住了。

時間是民國二十八年五月十五日下午四時五十二分,五戰區長官司令部經曆了一整天的作戰研討會之後,終於接受了最高統帥部的意見,做出了全線撤退的戰略決定。

而258團再次被推向了風口浪尖。他們所在的師被擔任了拖後掩護的任務,而他們的師長則把這個最能夠顯示軍人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的任務交給了258團。

接到任務的時候,劉玉傑“激動”地哭了,若不是他的逞強好勝,他的虛榮作祟,又怎會得到這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呢?

同一時間,土匪營的排以上軍官聚集到了葉途飛的宿舍,他們的心情也很激動,激動地很想拿起槍把師部的那幫王八蛋給突突了。

但他們尚有理智,因為,他們的大把頭還沒有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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