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相互試探

玉娟和葉途飛也是認識了一個月餘的老熟人了,但是,玉娟對葉途飛的戒備之心卻很強烈。她從聶恒資的口中得知葉途飛是跟**鬧翻了才跑到上海來的,以慣性思維判斷,葉途飛定然對**恨得咬牙。

玉娟也是迫不得已才向聶恒資坦承了她的真實身份,按照玉娟所在組織的計劃,他們是想慢慢地改造聶恒資的思想,把聶恒資拉進革命隊伍中來,至少也要讓聶恒資答應暗中協助他們。

這個計劃一直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可一個多月前,葉途飛出現在上海,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可控了。

所以,玉娟對葉途飛的態度不單是不信任,而且還有著不小的敵意。

當葉途飛和聶恒資麵對玉娟的時候,玉娟索性閉上了嘴巴,被聶恒資逼的著急了,甩出了一句狠話出來:“不錯,我是**,不過我既然暴露了,就已經和組織上切斷了一切聯係。什麽藥品不藥品的,現在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之後,任憑聶恒資如何解釋,玉娟始終是一句話,那個姓葉的投靠了日本人和新政府,要殺要刮隨他的便,但想順藤摸瓜,鏟除她的組織,做夢!

聶恒資飛了老鼻子勁,也沒能使玉娟轉變思想,隻得悻悻然出來對葉途飛聳了聳肩,失意他已經盡力了。

葉途飛反而笑了。

以他現在的身份,若是能很輕易地獲得玉娟的信任,那才是一個大問題,隻能說明這個玉娟以及她背後的組織太過膚淺,和一個膚淺的人或是組織打交道,對葉途飛來說,風險太大。

當初聽了聶恒資述說玉娟說服他幫忙搞藥品的過程,葉途飛就覺察到這個玉娟在做事的時候過於浮躁,缺乏了一種做地下黨人應有的沉穩。他原打算和玉娟背後的人接洽上之後,建議把玉娟調回蘇北去,從而使自己的風險降低到最低。

現在看來,玉娟身後的人確實沒有讓葉途飛失望,這個玉娟,一定是在向組織做了匯報之後,被批評了,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事實也是如此。

玉娟姓趙,在被發展為地下黨外圍之前,的的確確是個舞女。舞女也有愛國的權利,舞女也有積極進步的需求,再加上趙玉娟早年在學校的時候就是個進步學生,所以,她在兩年前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成為了上海地下黨組織中的一名外圍。

那時候,趙玉娟剛好跟聶恒資走到了一起。

趙玉娟接近聶恒資,起初並沒帶著任何目的性,她是真心迷戀著這位風度翩翩的花花公子。趙玉娟的組織對聶恒資進行了考察,認為聶恒資應該是一個可以爭取的人物,至少也應該是一個可以被利用的人,所以就讚同了趙玉娟和聶恒資在一起的事實。

這兩年中,趙玉娟利用聶恒資的背景資源,紮紮實實地為組織做了不少的事情,身份地位也逐漸從一個外圍成長為了核心。

隻是,趙玉娟的這兩年過得太順利了,以至於在鬥爭和隱藏方麵過於淺薄。當聶恒資發現了她的問題的時候,她沒有按照組織原則來處理,反而是自作主張,跟聶恒資攤了牌。

事後,趙玉娟理所當然地被她的上線批了一通。

趙玉娟這才醒悟過來,聶恒資不具有危險性,但聶恒資身邊的那個葉途飛卻危險的很。聶恒資很難保證不把這件事說給葉途飛聽,而葉途飛是新政府的人,又曾和**翻過臉,能不報複**麽?

雖然趙玉娟這兩年多跟組織都是單線聯係,從她的身上也隻能追查到她的上線,但是,任何一個人在時間長河中都會留下這樣或那樣的痕跡,隻要有了線索,就很難不被發現。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一支地下組織立即撤出上海。

可趙玉娟卻不同意,她堅持要求要以犧牲自己的方式來解決這場危機。

趙玉娟的上線在請示了上級之後,同意了趙玉娟的要求,因為組織上不想放棄聶恒資,他們對聶恒資頗有信心,認為聶恒資在沒有把握的前提下,不會出賣趙玉娟。

這是一場冒險。

隻不過這場冒險是在知己知彼的情況下展開的,一旦中間出現問題,地下黨組織已經做好了應對,隨時可以撤出上海。

也就是說,和立即撤離上海的預案相比,冒險失敗的話,多損失的隻是趙玉娟。但若是冒險成功的話,得到的可不是一個聶恒資,還多了一個在日本人在新政府都能說的上話的葉途飛。

趙玉娟在聶恒資麵前的表現,正是他們預先設計好了的。

葉途飛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過程,但他對地下黨的活動原則頗為熟悉,跟老地下黨彭友明又是好兄弟,所以,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來。

趙玉娟不是關鍵,關鍵人是趙玉娟的上線。

聶恒資對葉途飛這種契而不舍的精神有些不理解,問道:“阿飛,人家既然不信任咱們,那咱們還幹嘛要拿張熱臉來貼人家的冷屁股呢?”

聶恒資原本對黨派並沒有多少概念,他一心所想隻是國家,後來,得知了葉途飛的遭遇後,對**也是頗有微詞。

葉途飛笑了笑,道:“可不能用這種話來說事。他們不信任我們是理所當然,我們幫助他們是義不容辭,這中間就算有多麽不開心,也隻是個人之間的事情,和大局比對,都是微不足道。”

聶恒資瞥了眼葉途飛,將信將疑。

他所認識的葉途飛可不是這麽能包容的人,真不知道是什麽風把他吹成了這副樣子。

葉途飛迎著聶恒資尚有懷疑的目光,微微地點了點頭。

這是一種暗示,這種暗示也隻有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的兄弟才能明白,聶恒資接到了這種暗示,立即收起了懷疑。他雖然還是不明白葉途飛的用意,但此刻他已經知道,這是葉途飛故意而為,一定有著獨到的用意。

葉途飛拍了拍聶恒資的肩膀,指了指趙玉娟所在的臥房。

聶恒資明白了葉途飛的肢體語言,曉得葉途飛是想親自跟趙玉娟說話,於是便點了點頭。

葉途飛敲了敲門,在得到了趙玉娟的應允後,推開了臥房的房門。

“我明白你此刻的想法,換做我,我也不會信任聶恒資的說法。好吧,我承認我打算幫你們是有企圖的,但這個企圖和你理解的完全不一樣。你以為我會把你們交給新政府或是日本人,從而搖尾乞憐,換來自己的前程。錯了!玉娟小姐,你們錯了!那種事情是小嘍囉們的追求,對我來說,毫無吸引力。”

葉途飛說著,並觀察著趙玉娟的表情,很可惜,葉途飛並沒有看到他希望看到的。

但葉途飛並沒有放棄,繼續說道:“從你開始,順藤摸瓜,完全可以把你這條線上的人全都揪出來。可是,那又有什麽呢?就憑這點功勞,我就能取代了趙銘?最終的結果莫非是得到一通口頭上的讚揚而已,弄不好被你們反咬一口,說這是一場預謀的苦肉計,為的就是讓新政府或日本人更加信任葉途飛而已,要真是這樣的話,我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麽?”

趙玉娟的嘴角禁不住微微**了兩下。葉途飛的這個假設,還真是他們實現想到的對策之一。

葉途飛觀察到了趙玉娟的這細微表情,心裏一樂,但表麵上裝著什麽也沒看到,繼續他的陳詞:“話再說回來,你們**的地下組織,靠抓能抓得完麽?今天破壞了你們的一條線,過不了半個月,你們又建立起一條新的地下情報線。弄來弄去,弄不好,把你們惹急了,我葉途飛這條命也算是交代了。不劃算啊!”

趙玉娟的身子微微一顫。葉途飛又說中了他們一項應對策略,若是這場冒險失敗了的話,上海地下組織便會將葉途飛納入鋤奸名單,而且在一個月內完成任務。

葉途飛看到趙玉娟的反應,真心笑了。

“我說的都是對的,是吧?其實,我也猜出你們的用意來了。事實上,你們組織有兩天的時間撤出上海,那樣的話,你們的損失是最小的,但是你們卻沒這麽做。為什麽?因為你們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應對準備,以你為餌,來試探一下這個葉途飛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趙玉娟終於忍不住了,轉過頭看著葉途飛,問道:“那你說說,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葉途飛笑道:“其實,你們都已經掌握了,隻不過你們不願意相信所看到的而已。我葉途飛並沒有什麽雄心壯誌,所作所為隻不過是為了生活而已,當年混青幫,後來做土匪,為的就是嘴巴裏的這口飯,最多再加上一條,我葉途飛還算仗義,除了自己之外,還無時無刻地想著弟兄們。

不錯,我是和你們**產生過別扭,你們**還差一點把我給槍斃了。但這又能怎麽樣呢?從此我就狠上了你們**?非要趕盡殺絕不成?嗬嗬,我就算有這心也沒這個能量啊!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要弄死我的人不是你們,和你們一毛錢的關係也沒有。”

趙玉娟搖了搖頭,道:“我還是不相信你會真心實意地幫我們。”

葉途飛笑道:“誰又說會真心實意地幫你們了?我隻是把這種事當成一個生意來看。你知道的,越是違禁品,其中的利潤就越為豐厚。聶恒資跟我說過你們的需求量,我粗略算過,這單生意做好了,我至少能賺上個五萬美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這麽簡單。

玉娟小姐,把我的話帶給你的上線,在你們做好了所有的應對準備的時候,我葉途飛若是心存陰謀,最多也就是逮著你們倆,功勞不大,說不準還會惹上麻煩。日本人會要求我繼續抓捕你們,而你們則會立即策劃刺殺葉途飛的行動,我是裏外不討好,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