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結局

青島港,日本富士山號郵輪緩緩地離開了港口,向日本方向駛去。

這艘遊輪搭載了在中國戰場上受了重傷無法複原戰鬥力的三百多名傷員。

除此之外,還搭乘了一千七百五十五名日軍士兵的亡魂。

那些重傷員來自於中國的各個戰場,相互之間並不熟悉,但那一千七百五十五名亡魂之間卻十分相熟,因為他們來自於同一支部隊,死亡與同一個地點。

二郎山!

這片在日軍繪製的作戰地圖中隻是一個三角符號的二郎山,便是這些亡魂沒來得及看清楚便已經與世決絕的遺憾之地。

山下敬吾也在這條船上,雖然是有罪之身,卻也沒限製了他的人身自由,甚至連大佐的待遇都沒有取消,一個人獨享了一個包房。

陪伴著那一千七百五十五名亡魂的山下敬吾顯得很放鬆,一個人在包房中吃著中國的扒雞,喝著中國的燒酒。

勝敗乃兵家常事!

山下敬吾用了一句中國的古語來告誡自己。

“帝國有意擴大戰爭,那麽對軍人的需求隻會成倍增加,或許你會被判有罪,但隻要帝國擴大了戰爭,你將會重披戰袍馳騁於沙場!”

橋本師團長親手將山下敬吾送上了軍事法庭,也親口如此這般地安慰了山下敬吾。

對山下敬吾來說,除了坦然接受,他想不出第二種應對辦法。

郵輪駛離海港的時候便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山下敬吾吃了隻扒雞,又喝了點燒酒,倦睏之意便襲上全身,這些日子他實在是太累了,也該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山下敬吾和衣而臥,脫離了戰場,他早年養成的中度潔癖又恢複了,船上包房的床鋪鋪蓋,他想想都嫌髒。

頭這邊一沾上枕頭,山下敬吾立即陷入了夢鄉。

夢中,他見到了自己的母親,一個勤勞善良的日本女人。

夢中,他還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一個勇敢正直的日本男人。

夢中,他還見到了自己的妻子,孩子。

當然,他也見到了一直牽掛著的高橋信。

蓬頭垢麵的高橋信連聲質問他有沒有給他報仇,有沒有殺了葉途飛。

山下敬吾歎了口氣,跟高橋信做了個解釋,說葉途飛已經被他擊斃在陣地上,隻是當時時間緊迫,東線皇軍全軍覆滅,再戰下去已經失去了意義,所以倉促退兵,沒能來得及查驗葉途飛的屍體。

高橋信聽了,臉上一點喜色也沒有,一連冷哼幾聲,掉頭走了。

山下敬吾急忙去追,追上了一砍看,哪裏還是親愛的高橋君,分明是可憎的葉途飛……

山下敬吾打了個冷戰,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便看見了葉途飛果然坐在了他的麵前。

是人是鬼?山下敬吾不由得驚呼起來。

可是,連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驚呼聲。

山下敬吾這才發現,自己的嘴巴已經被膠布給封上了。

“哦,原來是人,若是鬼,不會對自己做這種手腳的!”山下敬吾在心裏出了口氣,可這口氣剛出完,又立馬緊張起來:“不是鬼又能怎樣?是人不是更恐怖麽?這個葉途飛……他是來要我命的呀!”

葉途飛麵帶笑容,看著嘴巴被封依舊在支支吾吾的山下敬吾,不緊不慢地說道:“山下,能不能像個真正的軍人那樣視死如歸?別跟個小娘們似的,瞎咋呼胡叫喚,萬一被那些士兵聽到了,進來一看你這副熊樣,丟不丟人啊?”

山下敬吾這時才從夢噩中清醒過來,軍人的榮譽感戰勝了本能的恐懼,他閉上了嘴巴,默默地點了點頭。

葉途飛揭去了封住山下敬吾嘴巴的那塊膠布:“其實,你叫喚也沒啥用,你們小日本工業水平還真不錯,這船的包房的密封性極好,外麵根本聽不到房間裏發生了什麽。”

山下敬吾大口喘了幾下,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你是怎麽上的船?”

葉途飛笑道:“和你們一樣,在港口登的船。”

山下敬吾愣了愣,又說出了一句更加愚蠢的話來:“你殺了我,自己也活不成!”

葉途飛嗬嗬笑了,道:“是啊,不光是你我,這船上三百多傷員,還有幾十名船員,恐怕都活不成!”

山下敬吾又是一愣:“什麽意思?”

葉途飛給自己點了支雪茄,凝望著嫋嫋的青煙,幽幽歎道:“在來你這兒之前,我在船艙中安放了定時炸彈,還把船上的所有救生設備全都給毀了。”

山下敬吾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全都毀了?你沒給自己留後路?”

葉途飛笑道:“留什麽後路?這船一旦被炸沉,茫茫大海之上,有了那種救生艇就能活下來麽?等你們小日本的救援趕到,我還不是同樣的死路一條?”

山下敬吾歎了口氣:“原來你已經打定了要和我同歸於盡的主意。”

葉途飛詭異一笑,道:“這倒不一定!山下,你臨死之前,聽我說個故事吧!”

“你相信時光隧道這種玩意嗎?我原來根本不相信,可是,我又不得不相信,因為我就親身經曆了一次。這世上我也就跟你說過這件事,山下啊,咱們也算是有緣人哪,雖然這緣分隻是仇恨。

我是從七十年之後的世界中穿越到這個年代的,也就是說,我的生命應該終結於七十年之後的那個世界,所以,我就想啊,想試一試我是否能回到七十年之後的那個世界,我這麽說,你能明白麽?”

山下敬吾豈能明白這些,他搖了搖頭,回道:“葉途飛,你瘋了!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是在賭博,你並不能保證你就可以活下去。”

葉途飛笑道:“沒錯,我是在賭博,可是,人生一輩子,賭一場大的又如何呢?就像你們日本國,不也是在賭博嗎?賭贏了,你們便可以稱霸世界,可賭輸了呢?山下,我可以告訴你,你們日本國的結局很難看,再過五年不到,你們日本天皇會親自宣布無條件投降昭告,在華的所有日本人都將成為喪家之犬,而你們日本本土,將會淪為美國的附庸。當然,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不過你的孩子家人還是有機會做一做亡國奴的。對了山下,你有孩子家人麽?跟他們告個別吧!”

山下敬吾徹底崩潰了,他甚至連破腹自殺的勇氣也喪失了,幾乎是哭著對葉途飛央求道:“葉途飛,你我都是這場戰爭中的棋子,都是不得已,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好嗎?”

葉途飛歎了口氣:“晚了!山下,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即便我心軟放過了你,那船艙中的定時炸彈也不會放過你啊!安心地走吧,先走一步會在你們的靖國神社搶到一個好位子的!”

……

富士山號郵輪爆炸沉船的消息雖然被日方刻意地保密起來,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個消息還是被重慶方麵得知了。

三天後,上海一家和重慶方麵有關聯的小報刊登了這則消息,並把富士山號郵輪爆炸的原因歸功於軍統局特工。

同一天,陶真真的家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不速之客給陶真真帶來了一大包葉途飛的遺物。

陶真真沒有哭,她笑著對那位不速之客要求道:“漁農先生,我要加入你們的組織,我要繼承葉途飛未完成的事業。”

漁農先生思考了片刻,鄭重地點了頭。

又過了三天,在距離重慶約有百十裏地的一個軍統局訓練基地中,陶真真見到了她的教官,那教官同樣是個女人,而且很漂亮。

“我姓蘇,叫蘇月!”

……

過了一年多,1941年的冬天,小日本對美國駐紮在珍珠港的太平洋艦隊發動了襲擊,消息傳來,漁農先生按捺不住興奮之情,再次拿出了葉途飛親手交給他的報告書,自語道:“這小子,還真行,所有的事情全都被他預料到了,而且,時間還那麽準確!”

此時,韓鴻勳重傷初愈,也在重慶,就在漁農先生的辦公室中,他笑著對漁農先生道:“是啊,這小子神出鬼沒,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了?”

漁農先生笑道:“不管他在哪,都會是日本人的噩夢,咱們中國,若是再多些向這小子的這種人,那小日本就離失敗不遠嘍!”

韓鴻勳正色道:“先不說葉途飛的事情了,漁農先生,我的事你還得放在心上,有機會跟老頭子說一說,我不想呆在國防部,還是想下去帶兵打仗。”

漁農先生大笑:“你我由葉途飛結緣,又怎能不提到這小子呢?老韓,你的心思我明白,放心吧,過不了幾天你就會得到新的任命,到時候,我就不能叫你韓師長了,得叫你韓副軍長嘍!”

……

再過四年,1945年的初秋,美國陸戰一師進駐日本東京,打頭陣的是一支號稱‘魔鬼團’的特種作戰部隊,重慶方麵派去的記者拍攝了一組照片,傳回來後登載了報紙上。

閆希文此時已經不在二郎山了,因為他對**係統非常熟悉,被調到了**在重慶的聯絡機構。

這一天,閆希文看到了那張報紙,報紙上印著的那位‘魔鬼團’的團長照片……

報紙上的照片雖然很模糊,可閆希文卻一口斷定:“這不是葉途飛那小子嗎?”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