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也沒有走太遠,就在活動板房外麵。

沒了白熾燈的燈光遮擋,夜空中的繁星瞬間闖入視線。

在城市燈光的遮擋下,長居城市的人是看不到這樣的星空的,尤其是星空之中還有一條璀璨的銀河。

“你明日就走?”衛承宣問。

花長樂點頭,“我跟這個墓磁場不合,繼續留下萬一出了什麽時候會耽擱這次的考古。”

“這個大晉王朝在曆史書上並沒有任何記載,我聽說你之所以過來是因為對大晉王朝有所了解,是嗎?”

“是。我一直在研究這個朝代的曆史。”

花長樂意外,他們家也算是專門搞曆史的曆史世家,但她從來沒聽到家裏的人提起過任何有關於這個大晉王朝的隻言片語。

她自己本身也很喜歡曆史,各種正史野史都看,也從來沒有看到過任何有關於這個大晉王朝的記載。

“你是什麽從什麽時候開始研究大晉曆史的?有什麽契機嗎?”

“十五歲那年開始的。”

衛承宣垂了眼簾,“十五歲那年家裏從拍賣會拍回來一件東西,我看過一眼,晚上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這個夢一直連續了七天,從那之後我就順著那件拍品開始研究大晉王朝,到現在已經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時間確實不短。”

“這個朝代是在夏商之前嗎?”

衛承宣點頭,“比如今曆史記載的記錄還要早幾千年。”

花長樂震驚,從看了墓中的庭院後她就想,這個大晉王朝或許是出於什麽原因,被從曆史的長河中給抹去了。

畢竟從庭院的建築特色,已經庭院裏的裝飾,還有那個廚房裏的一切來看,這個大晉王朝應該都是極其興盛,不該在曆史中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除非是被取代它的王朝刻意將其從曆史的長河中抹去。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大晉王朝不是在曆史的長河中被抹去,而是他們所知道的記載下來的曆史還在它存在的幾千年後。

花長樂震撼的久久不能言語。

忽然又想到衛承宣說他是因為接觸了一件大晉王朝的東西做了夢才開始研究這個大晉王朝的曆史,而她今天下墓之後也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幾乎是快進速的經曆了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的一生。

這是巧合還是什麽?

“長樂,你相信前世今生嗎?”衛承宣突然問了一句。

花長樂怔住。

這句話衛承宣今天也問過一次,她當時沒有回答。

相信前世今生嗎?

花長樂雖然喜歡曆史和古物,但她本身其實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並不相信鬼神和輪回一說。

直到第二天坐車離開的時候,花長樂還在想衛承宣問的這句話。

她始終沒能答上來。

如果換做以前,她肯定會直接的說不相信。

但在做了那個夢之後,她突然就有一些不太確定了。

回到學校,花長樂又將精力投入到了學業中。

她快畢業了,還要準備畢業論文,前世今生這個問題很快就被她拋到了腦後。

隻有偶爾在圖書館查閱資料太累的時候,腦袋會突然放空的想一下那個大晉王朝的墓到底發掘的怎麽樣了。

這天,花長樂正在宿舍寫論文,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是學校的快遞點打來的,說她有個快遞已經放三天了,讓她去取。

花長樂這才想起了先前是收到過快遞點發的信息通知她有快遞,但是她準備論文給忙忘了。

花長樂合上電腦去快遞點取了快遞回來,宿舍裏的其他兩個女生都上課去了,宿舍裏隻有她一個人。

花長樂很少網購,她很確定這個快遞不是自己在網上買的東西,隻以為是家裏寄來的什麽,也沒多想,拿美工刀劃開快遞盒上密封的膠帶取出裏麵的東西。

這是一個盒子,拿起來挺沉。

花長樂奇怪,把盒子放到桌上打開,一並匕首赫然出現在眼前。

花長樂怔了怔,下意識的伸手拿起匕首。

一道場景忽然就像放電影一般在她的腦海之中浮現了出來。

街巷之中,模樣跟她一模一樣的姑娘接過馬車中遞來的盒子。

兩人似乎說了什麽話,然後馬車的簾子撩開,身穿錦衣身量修長的男子躬身出了馬車。

這一次,花長樂終於看清楚了男人的臉。

那是一張跟衛承宣生的一模一樣的臉。

花長樂驚的猛然回神,撐著桌沿大口大口的喘氣,額頭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怎麽回事?

她之前夢裏夢見的,那個一直看不清臉,但陪著那個姑娘攜手過完一生,最後還服毒自盡的男人怎麽會長了一張跟衛承宣一模一樣的臉?

花長樂驚魂未定,身邊放著的手機卻響了,嚇得她心跳都露跳了一拍。

花長樂緩了緩才拿起旁邊的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差點下意識的把手機給扔出去。

她剛莫名其妙的站著晃神,好像做了一個夢一般,結果轉頭就接到了夢裏主角的電話。

花長樂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後才接起電話,“衛先生。”

“我們從那座大晉墓裏運到省博物館的棺槨今天要打開,你想來看看嗎?”

衛承宣清潤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花長樂幾乎想也沒想,立刻道:“想!”

她對這個大晉王朝始終還是很好奇。

衛承宣的聲音裏多了兩分笑意,“那你現在來省博物館,我到門口接你。”

掛斷電話,花長樂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立刻出了門。

她心裏急著想看開棺,也就沒去坐地鐵,而是直接打了一個車到省博物館。

她本來想著到了博物館門口之後再給衛承宣打電話,結果沒想到衛承宣就站在門口等著她的。

“抱歉,讓你久等了。”花長樂匆忙下車,熾熱的熱浪灼烤著人的皮膚,但衛承宣站在門口,也不知道站多久了,看著依舊清清爽爽的,跟一塊冰玉似的。

“沒關係,我也剛出來。”

衛承宣說著遞了一瓶水給花長樂,“走吧,我帶你進去。”

花長樂接過水道了謝,跟著衛承宣一起進了博物館。

巨大的棺槨被放置在了特殊的空間裏,所有人穿了無菌服和麵罩進入。

花長樂就站在衛承宣的身邊,看著博物館的工作人員聯手打開棺槨,心頭莫名的緊張起來,下意識的閉上了呼吸。

在幾人的合力下,棺槨終於被打開了,第一眼看到棺槨中情況的博物館工作人員都直接呆住了。

花長樂的心裏又莫名的出現了那個呼喚她的聲音,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大步走到了棺槨旁。

花長樂怔怔的看著棺槨中躺著的好似睡著了般的一對老人,一種窒息般的痛楚忽然就襲上了她的心頭。

夢中那個靠在靈柩旁服毒自盡,隻為了跟心上人一起離世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花長樂心疼的緊緊揪住了心前的衣服,眼淚瘋湧出眼眶。

衛承宣握住她的手,著急的喚她,“長樂!長樂!”

無數的畫麵和場景在花長樂的腦海之中閃過,這些不再是夢境中的碎片。

她能夠清清楚楚的意識到,這些畫麵和場景是屬於她的記憶。

那是她的前世!

“長樂!長樂!”

衛承宣很著急,他被長樂現在的樣子嚇壞了。

他突然很後悔讓長樂來看開棺。

他十五歲那年回想起了一切,他很清楚棺槨裏躺著的兩人口中含著浸泡過特殊藥物的玉蟬,即便在地下埋藏了幾年前,肉身也依舊不會腐壞。

但前提是不能接觸空氣。

所以在墓中他並沒有讓人打開棺槨,而是將棺槨運回了博物館。

而他之所以打電話讓長樂過來一起看開棺,是因為他想試試看,等長樂看到棺材中躺著的前世的他們,會不會受到刺激想起前世的記憶。

就像他觸摸到玄鐵匕首時被喚醒記憶那樣。

但他從沒想過長樂會是現在這樣的反應。

衛承宣真的慌了,緊緊握住長樂手,大聲的喊她,“長樂!長樂!”

著急的呼喊聲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又似乎近在眼前,花長樂恍恍惚惚的眨了一下眼睛,終於回了神。

衛承宣對上她終於清明的眼睛,心下稍微鬆了口氣,但依舊很擔心,“長樂,你還好嗎?”

花長樂怔怔的看著衛承宣,剛止住的眼淚忽然又奪眶而出,反手緊緊的抓住他的手,啞聲詢問,“為什麽要服藥?”

“我會等你的。為什麽要服藥?”

夢裏那種恐慌和悲傷此時真實的刺痛著花長樂。

她死後靈魂並沒有離開,而是依舊陪在衛承宣身邊,看著衛承宣為她忙活身後事,也親眼目睹了衛承宣服毒自盡。

所以她的夢裏才會出現她死後的場景。

那些都是她真實的記憶,是她前世的記憶。

衛承宣看著這樣的長樂,眼眶一下就紅了。

他知道,長樂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的辦法確實奏效了。

衛承宣看著長樂,聲音也啞了,“因為我想追上你。”

“我怕黃泉路上你一個人走著太孤單,也怕你轉世輪回忘了我。”

“長樂,我們說過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不能食言。”

“傻子。”

花長樂握緊衛承宣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生生世世,愛意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