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江妤身上的擦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額上還有些紅腫。

她打算回江府了。

為著她的安全,這次冬賦直接將江妤送到了江府,下馬車前,冬賦將一麵小銅鏡和一瓶藥膏遞給江妤。

“姑娘,您身上的擦傷這兩日便是用的這瓶藥膏,您回去後,額上的傷也用這個,不會留疤的。還有這麵銅鏡,大人說給了您的東西便是您的,讓您一並帶回去。”

江妤一手拿著銅鏡手柄,一手拿著藥瓶,心中有些複雜。

前天晚上,她就是因為拒絕了冬賦相送,沒人保護,這才遭遇了刺殺,如今,卻依舊是要冬賦送她回來。

看著手中的小銅鏡,江妤心底有了些迷茫。

和沐令舟相處的時間越多,她就越容易忘掉那次在客棧時,他的冷酷無情。隻以為,他是一個有些放縱的翩翩少年郎。

“好,替我謝謝你家大人。”

到了府中,江妤便發現府中下人一改往日的垂頭喪氣,都是一臉喜氣洋洋。

主院的大廳裏,傳出和樂融融的笑聲。

江妤心有所感,快走了幾步,便聽見了熟悉的交談聲。

“夫人,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緊接著就是劉氏含笑的哽咽:“說什麽辛苦不辛苦的,隻要老爺能平安歸來,便是讓妾身再辛苦些,那妾身也是甘願的。”

“幸好有你啊!”

是江秋生!

父親他回來了。

江妤抿了抿唇,眼眶也有了些濕潤。

難怪昨晚陪著那人用膳的時候,那人說今日會送她一個驚喜,原來是因為江秋生出獄了!

江秋生回來了。

那她的姨娘應該也被劉氏放出來了吧。

江妤這般想著,麵上也是露出了笑容,快步朝大廳走去。

“二小姐來了。”

一聲通傳,大廳內的笑聲便凝滯了。

江妤察覺到這份突然的安靜,心底突然有些慌。

得了允許往裏走,薄唇輕輕抿著。

“見過父親、母親。”

江妤行禮。

她往大廳內環視了一圈,蔣姨娘不在。

心中突然就有些酸酸的。

這樣的時刻,蔣姨娘怎能不在呢?!

就因為姨娘是個妾?

再想到剛才一聲通傳,大廳裏的笑聲便靜止了,江妤胸口便湧上了一股鬱氣。

這個家裏,她和姨娘,就像是個外人。

與這個家,格格不入。

大廳內一家三口相互看了一眼,氣氛有些凝滯,還是劉氏先開了口:“妤兒回來了啊,正好你爹也回來了,趕緊過來坐。”

江妤抿唇,剛動了下腳步,便聽見江秋生厲聲質問:“你接連兩晚夜不歸宿,去了哪裏!”

腳步頓住。

江妤眸光直視江秋生。

這才剛回來,就要質問她?

也不知道是從別人那裏聽說了些什麽。

她再看向劉氏,視線中帶著些狐疑。

劉氏仿若未察,一臉無奈地歎息:“妤兒,你也別怪你爹對你太嚴厲了,畢竟你是女兒家,夜不歸宿,傳出去不僅會壞了你自己的名聲,還會連累你三妹妹的。

你的婚事是有了著落,可你三妹妹才剛及笄不久,都還沒談婚論嫁呢,你平日裏行事,總要為你三妹妹,還有江家的臉麵多想想。”

這是在責怪她?

江妤氣笑了。

“這是提及臉麵,怎的母親逼我做那些事情來救父親的時候,絲毫不考慮臉麵了。”

一個做嫡母的,逼著她去伺候未婚夫的父親,一次不夠,還要第二次。

現在卻又要站在道德製高點來指責她,憑什麽!

她是夜不歸宿了,可若沒有這些事情,她和沐令舟是連一點交集都不會有的。

“放肆,怎麽跟你母親說話的!”

江秋生重重拍了下桌子,一臉不讚同地看向江妤:“我看你是覺得自己攀上了楊家,就翅膀硬了是吧,我們這個當父母的,連教訓你一句都不成了!”

劉氏瞬間紅了眼,趁機向江秋生上眼藥:“老爺,都說嫡母難做,這話真是一點都沒說錯,妾身自問這些年對二小姐也算是盡心盡力,便是對蔣姨娘也是仁至義盡,可她們還是……老爺,這個家,我是當不了了,不如就交給蔣姨娘吧!”

“胡說!”

江秋生瞪了劉氏一眼,而後又指向江妤:“我看你是真的翅膀硬了,還不趕緊跪下給你母親認錯!”

看著剛才牢獄裏出來,一臉憔悴卻依舊不忘指責自己的江秋生,江妤突然就輕笑了一聲。

蓮步輕移,不僅沒有跪下,反而還施施然坐了下來。

“我沒錯。”

長公主想逼她下跪她都沒有妥協,如今麵對劉氏,那更是不可能。

江秋生沒想到,向來唯唯諾諾的庶女,今日竟然這般不聽話,氣得手指都在發抖。

“你,簡直是放肆!”

劉氏見狀連忙扶住江秋生,溫柔小意地勸說著,然後又一臉為難地看向江妤。

“妤兒,你爹也是想你了,一回來就問起你,得知你接連兩個晚上都不在家,這才很是生氣。你說你也是的,這兩天到底去了哪裏,楊二少爺昨日過來找你,我都不好意思跟他說實話。”

江秋生麵色鐵青盯著江妤,目光中帶著審視:“朝中上下,敢於插手這件事的官員並不多,你既然沒有招惹大理正,那你到底是又去找了誰?”

江妤:“……”

什麽意思?

劉氏見江妤不吭聲,還一臉不承認的表情,當即歎息一聲:“妤兒,我們也知道,你這麽做都是為了救你父親,可是……你和楊二少爺還有婚約在身啊。再者,這麽大的事情,你可不能瞞著我們,不然日後,我們都不好為你做主?”

還是聽不明白?

怎麽她感覺這兩人的意思是說,她這兩個晚上,又為了江秋生去獻身了?

這才能這麽巧,讓江秋生突然就出獄了?

好吧,事實也和這個猜測差不多。

可到底哪裏不對呢?

“我出獄之前,大理寺那些官員,好些個都對我陰陽怪氣,說我生了個好女兒,你可知道,我當時有多難堪!我江家的臉麵,簡直是被你丟盡了!”

江妤有些懵。

也是明白了過來。

所以,她兩晚不在家裏,就是去“救”江秋生了?

對象還是個,誰都不知道是誰的人?

這可真是個……驚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