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婚禮現場（下）
江風辰，我就在這裏，你看我一眼，看我一眼……蘇以素緊緊盯著那張多少個日日夜夜魂牽夢縈的臉龐，心裏不斷地呼喊。
嘴唇已經被自己咬得發白，握著拳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修長的指甲早已深深地嵌進手心的肉裏，嗞嗞地就要溢出血來。她卻仿佛對這一切一無所，目光依然緊緊落在江風辰那張刺眼的笑臉上，而旁邊還站著一個同樣笑得燦爛的安一然。
有那麽一瞬間，蘇以素想衝上前去，衝上去問個明白。
為什麽，為什麽要選擇這麽殘酷的方式告訴她，他已經不愛她了？為什麽就不肯留給她一點點餘地，哪怕是一點點？
衝上去！蘇以素！衝上去！她聽到心裏的自己在跟她呐喊。
身體的各個神經早已不由得她自己使喚，恍惚間她已然邁出了腳步。就在那一瞬間，腳下傳來“咯吱”的一聲響，她低頭望去，剛才滑落在地上的手機再一次收到摧殘，被自己踩了一腳。這清脆的聲音令蘇以素驀然清醒，她臉上露出悲戚的笑，眼光還緊緊盯著江風辰，邁出的腳步卻慢慢收了回去。
蘇以素，這樣的結局，你明明就是很久以前就已經猜到了不是麽？為什麽都已經死到臨頭了還要這樣作踐自己？蘇以素，你的尊嚴呢？你的高傲呢？你真的要低三下四地在安一然麵前哭著求著已經變心的他不要離開自己嗎？
不，蘇以素，你不能這麽做。他已經不是你的了，早已經不是了。
“啊！！！”蘇以素尖叫一聲，拔腿就往後麵跑去。卻未料到路上恰好有一輛小車經過，那司機驀然發現有一個身影衝出來，連忙急刹車，強大的衝擊力推得他猛地向前撞去。
那司機被撞得鬱悶，搖下車窗對著蘇以素便是破口大罵：“走路不長眼啊？不想活了？！！”
蘇以素被嚇得驚魂未定。又聽得凶巴巴的司機在自己耳邊大吼大叫，不禁悲從中來，也凶巴巴地吼了回去：“是啊，不想活了！知道你還刹車！！！”
“額……”那司機始料未及。頓時愣住。蘇以素卻轉身捂著臉沿著路邊跑遠了。
“莫名其妙。”司機罵罵咧咧一聲，開走了。
見好事已經散場，一直躲在路旁的灌木叢的兩個人這才慢悠悠的走出來。
安一晉萬分佩服地望著譚紫姚，道：“真精彩，真驚險。剛剛她差點就衝上去了，嚇壞我了。我還以為我派得上用場了呢，嘖嘖，實在令人失望。”
譚紫姚淡淡地瞥了安一晉一眼，道：“我實在沒辦法將你臉上的表情和你的話聯係在一起。你究竟是佩服呢還是驚嚇了呢還是惋惜呢？”
“嘿嘿，”安一晉撓撓頭。“都有行不？”
“嗯哼，”譚紫姚冷哼一聲，“走吧，婚禮快開始了。”
聽到這話，安一晉不滿地叫了起來。“我要接的又不是你！”
“不都一個樣。”譚紫姚卻頭也不回，十分冷豔地向兩位新人的方向走去。
“鬱悶……”安一晉默默地嘀咕一聲，也跟了上去。
就在兩人談話的間隙裏，正忙著迎賓的江風辰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覺，是不安，是愧疚，是害怕。抑或是擔憂，他說不上來，但這種感覺卻來勢洶洶，在那麽一瞬間便充斥著整顆心髒。這時怎麽了？他狐疑地抬起頭遙遙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公路，卻隻看得一輛接著一輛呼嘯而過的車。
安一然感覺到了他的異樣，側過頭去小聲問道：“怎麽了？”
“噢……沒什麽……”江風辰回過神來。對著安一然笑了笑。
安一然還想說些什麽，安一晉的聲音此時在赫然在耳邊響起，“姐！姐夫！新婚快樂！”
安一然聞聲回頭，看到了笑意盈盈的安一晉和譚紫姚，不禁喜上眉梢。應道：“你們終於來了！”
江風辰卻疑惑地望著安一晉，問道：“你不是去接小鳶了麽？怎麽和譚紫姚一起回來了？”
“額……”聞言，安一晉和安一然麵麵相覷，不知如何作答。安一晉望了安一然一眼，才露出強硬的笑容，答道：“小鳶臨時被她老師抓住了去幹苦工了，說是非常重要，她死磨爛纏老師都不肯放人，所以我隻好一個人回來了，恰好在路上遇到趕過來的譚紫姚，就一起過來了。”
譚紫姚連連點頭，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沉穩而優雅的笑容，道：“江風辰，你這是對我的到來有意見？”
“沒有，沒有……”江風辰連忙搖頭。對於這個難纏的女孩，他是徹底怕了。
安一然忍住笑，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
江風辰和安一然走在前麵，安一晉和譚紫姚故意落下兩步，很快就被客人擠在後麵，遠遠落下了一大截。
安一晉好奇地用手肘推了推旁邊的譚紫姚，問道：“我真的很好奇，你們為什麽那麽有把我蘇以素不會跑到江風辰麵前問個究竟？”
譚紫姚卻頭也不抬，隻冷哼一聲，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似乎答非所問，卻字字擊中要害。但凡一個人的弱點全被敵對方掌握在手，那麽這個人的日子必定不會好過了，偏偏蘇以素就是這麽其中一位不幸之人。
蘇以素跌得撞撞地跑了很遠很遠才停下腳步。激烈的運動令她直喘不過氣，她不得不彎下腰。
公路上這時駛過來一輛公交車，她抬頭一看，發現自己恰好站在站牌的背後，於是不假思索地跳上了那輛公交車，也不管它將要駛向何方。
心情不好的時候，坐上一輛公交車，從起點一直坐到終點，一路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很容易讓人平複心情吧。至少蘇以素是這麽認為的。
隻是，公交的終點站，偏偏是尹市汽車總站。
“這就是命麽？”蘇以素輕輕摸了摸手心已經開始結疤的疙瘩，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慢慢走到售票窗口買了回程的票。
汽車會帶著她走向最正確的路途吧。
回到學校的時候夕陽剛好掛在樹梢上。蘇以素悵然地望著天邊那抹橙黃色的影子，心裏不禁有些難過。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耳邊忽然有人在感慨，她循著聲音望去，恰好看到一個長相清秀的男生正笑意盈盈地望著她。
蘇以素有些不自在，連忙低下頭去，急衝衝走了。
宿舍隻有李意一個人在。看到蘇以素開門進來，她臉上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以素，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我不得不懷疑你有沒有到過尹市！”
蘇以素不出聲，默默地將背上的背包一骨碌扔進衣櫃。六個多小時的車程，已經足夠她沉澱所有的悲傷了。
李意見蘇以素這麽不正常，又看到她臉色非一般的蒼白，不禁有些擔憂，走過去拉起她的手，關切道：“以素，你怎麽了？”語音剛落，她就感覺到蘇以素的手心有些不對勁，連忙翻過來尋個究竟，卻赫然看到她兩隻手的手心上那兩塊觸目驚心的傷疤。這……這分明是她自己的手指甲掐進去的！
蘇以素連忙縮回雙手藏在身後，假裝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道：“不小心弄到的而已，不必驚訝。”
看著蘇以素這樣言辭閃爍的樣子，李意的眼裏都快要噴出火來，張開嘴就吼道：“蘇以素！你什麽時候才能對自己好一點？！！都這樣了你還強！”
說著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一把就將她拉到自己的桌前，從抽屜裏拿出消毒水和包紮帶等各種用品，還沒等蘇以素反應過來就利索地給她消了毒。
“嘶……好疼。”蘇以素悶悶地呻.吟一聲，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去，卻被李意緊緊抓住。李意一邊小心翼翼地給她上藥，一邊沒好氣道：“這會知道疼了？你虐待自己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疼？”
聽到這話，蘇以素不由得又對著自己手心的傷口出神，好不容易壓製下去的悲痛又如狂潮一樣奔湧而出，眼裏的視線很快就被盈眶的淚水遮掩了。
李意正忙著給她包紮，聽到蘇以素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嚇得連忙抬起頭來，“我弄痛你傷口了？”
蘇以素擦擦眼淚，抿著嘴連連搖頭。
李意心裏隱隱猜出是什麽事兒了，卻不好多問，生怕又觸及她的傷心之處，隻好默默地歎息一聲，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你看開點。”
蘇以素慢慢收回雙手，看著兩隻手上已然被手巧的李意包上了包紮帶，還打了兩個漂亮的蝴蝶結，心裏又是一陣悲痛，隻默默地點點頭，走回自己桌前坐下，久久地發愣。
“對了，以素，你手機怎麽一直打不通？我今天還想問你到了沒呢？”
聽到李意這麽問，蘇以素才驀然想起那部被自己摔在尹市街頭的手機，走得匆匆，竟然連殘骸與sim芯片都沒有撿回來。天意吧，是天意吧。她茫然地望著窗外，眼底劃過一絲悲傷。
換個手機號碼吧。她對自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