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許諾交心
聽到醫生的話，江風辰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狠狠地鬆了一口氣，道：“謝謝醫生，我會好好照看她的。”
那醫生淡淡地點點頭，轉身吩咐身後的護士小心將病人推到病房，又囑咐了江風辰幾句離去。
又是這樣白色的窗簾白色的被單白色的病人服，江風辰歎息一聲，坐在睡榻前，複雜地望著依然昏迷不醒的安一然。
安一然總是害怕到醫院裏來，可是，卻總是隔三差五地被送來到這裏。
害怕什麽，偏偏來什麽。命運似乎很喜歡拿他們開玩笑。
他不由得又沉沉地歎了一聲，雙手緊緊握住安一然那慘白無血的手心，道：“一然 ，無論如何，都請你不要放棄自己。想想你的弟弟，害我……我們的孩子……他們都需要你，需要一個安好無憂的你……”
沉睡著的安一然忽然無意識地流下了幾滴淚。
江風辰心痛地輕輕替她抹去眼角的淚，“一然，我知道，你很舍不得也很擔心他們，醒過來好不好？我以後……我以後一定好好對你……”
眼前的這個女子，對他付出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他無力償還，但是，若不償還，便隻能越欠越多。
“一然，我用我這一輩子剩下的所有的時間還償還你，好不好？隻要你醒過來，隻要你好好的……”
似乎聽到江風辰輕柔而溫暖的聲音不斷地在耳邊回響，安一然不由得皺了皺眉，猶豫地動了動指尖。
感覺到手心安一然的手指在動，江風辰不禁喜上眉頭，連忙叫了一聲，“一然？一然？”
安一然終於緩緩地睜開雙眼，室內有些強烈的光線晃得她下意識地又閉了眼，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張開，望著眼前江風辰那張欣喜的臉漸漸地從模糊到清晰。竟愣愣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然！你真的醒了！”江風辰喜極而泣，“你要嚇死我了！要是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怎麽跟爸媽還有你弟弟交代……”
安一然苦笑一聲，剛剛蘇醒過來的她還很虛弱。隻能有氣無力地答道：“在你心裏，我……我的死活，很重要嗎？”
江風辰愣了一下，隨即又責備道：“一然，不要再說這些負氣的話，就算別人再怎麽不好，你也不應該拿自己的生命賭氣。這樣是對你自己的不負責，你明白嗎？”
安一然的眼角間又驀然流出兩行清淚，她難過地別過頭去不看江風辰，也不讓江風辰看到她此時的無助的淚。“風辰，你知道嗎？在意識消失的那一刹那，我都還在想著，你會不會回來……我那麽不確定在你心裏，我究竟占據了多少分量。即使是一起經過那麽多的危難困苦。我都始終無法贏得了那麽一個簡簡單單的蘇以素。以前，從來不認為愛情有先來後到之分，可是，越是到最後，我就越不能不承認，她先到了，就是先到了。我再怎麽努力，都無法越過她，自信地站到你麵前來。這讓我感到絕望……”
聽著安一然的話，江風辰頓時感到心酸，雙眼也不由得泛著血色，他低下頭。握著安一然的雙手，心疼地輕輕撫摸著被紗布纏繞了一層又一層的手腕傷口處，道：“一然，我答應你，我們兩個人。以後一定好好地過。我們，再也不吵架也不鬧別扭了了……”
安一然小聲抽泣一聲，“風辰，這樣的話，你說過好多次了……”
“一然，請你相信我。”
安一然依然別著頭不看他。眼角的淚肆意地流，越發洶湧。
風辰，我很想相信你，真的很想相信你。可是，隻要小鳶還在，隻要蘇以素還在，那樣的生活就永遠都隻是個奢望。
連出發點都是錯的，後麵的路，就算再怎麽努力地糾正，就不可能糾正出一個正確的未來。
我不怪你，我也不怪小鳶，我不怪任何人，要怪，就怪這命運，實在太愛開玩笑。
見安一然沉默著不說話，江風辰心裏的愧疚越來越深，他知道，他實在是給安一然太多太多的傷害了。
她把自己交付給他，本身就是一場賭注。
他卻總是讓她輸。
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他這樣蒼白無力的諾言？
連他自己都沒有這樣的勇氣。
他默默地歎息一聲，道：“一然，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你先好好休息一會。”
安一然依然沒有回應。
江風辰隻得黯然地起身出去，輕輕帶上門，走了。
聽到門帶上的那一“哢”，安一然這才轉過頭來，肆意的淚早已沾滿雙頰。
江風辰，這一場拿生命作的賭注，我，算是贏了麽？
恍惚間，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安一然虛弱地抬起頭，卻是江風辰的手機。
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伸手拿了下來。
屏幕上的那個號碼有些陌生，她不由得皺皺眉，按下接聽，猶豫道：“喂？”
電話那端卻傳來小鳶著急的聲音，“然姐姐！你醒了？還好嗎？醫生有說什麽嗎？你怎麽這麽傻！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你叫我怎麽辦！”
聽著小鳶一大串的問題，安一然輕輕笑了笑，道：“小鳶，我這不是好好的跟你說著話嗎？哪有什麽危險。”
“你……然姐姐！以後不可以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了！之大沒有！你再這麽不愛惜自己，小心江風辰的命！”
“小鳶，你不要……咳咳……”
聽著小鳶的威脅，安一然緊張地坐起來，卻一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不由得痛苦的低吟一聲，但隨即又緊張地對著話筒道：“你不要傷害風辰，他是無辜的……”
“無辜！無辜！無辜的他能讓你受這麽多罪！然姐姐，我是不是錯了？我不應該叫你看著江風辰，我……”
未等小鳶說完，安一然就打斷她的話，嘴角露出虛弱卻滿足的笑容，“小鳶，我這樣做，不止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我隻想知道，在他心裏，我到底算什麽。如今我知道了，也不負我流失的那些血了……”
“然姐姐……”
小鳶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安一然於她，早已不是相依為命的結義姐妹那麽簡單。她是她的支柱，她的信念，她唯一能感受得到的溫暖。
如果安一然因為她而出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故，那麽她將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轉念間，她當下做出了一個決定。
“然姐姐，從今天起，我的事情，你不要再攪和進來了。這原本就隻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不應該將無辜的你牽扯進來。以前你隻有一個弟弟，我可以護他安好，可是現在，隻一個江風辰，我卻不能護你安好了。然姐姐，你就當做，從來都沒有參與過這些事情吧，隻要時間慢慢衝淡以前的那些事情，隻要你脫身事外，江風辰就沒有理由怨恨你，你們依然可以和寶寶一起，幸幸福福地生活下去。”
“小鳶，”安一然搖搖頭，“你若是把我當做姐姐，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原本就幫不了你什麽，反而因為自己和江風辰的事情三番四次地攪亂你的計劃，我已經很自責了……”
“然姐姐，你和江風辰從此好好地幸福地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幫助，你懂麽？”
聽到這話，安一然不禁愣住，不知道該怎麽答。
“不是你三番四次攪亂我，是我三番四次拖累你。然姐姐，隻要你和江風辰一起能幸福，我的仇，也算是報了一半了……”
安一然怔怔地聽著小鳶說的話，忽然覺得很愧疚。
因為江風辰介入，她分了心，動了情，就不可避免地想要求得一段好歸宿，想要江風辰好好地對待自己。
而現實卻因為小鳶的事情，使得她和江風辰多次翻臉。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若說她對小鳶沒有一絲的怨，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她明白她自己的身份和職責。
可是，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很自私。
口口聲聲說要報恩，說要幫助小鳶，可是到頭來，她幫到了什麽？
也是，什麽都沒幫到吧……反而留下一大堆爛攤子……
“然姐姐？”見安一然不作聲，小鳶不由得疑惑地喚了一聲。
安一然回過神來，生硬地笑了一聲，道：“小鳶，風辰，我會看好他的，不會讓他出了什麽亂子，你放心吧。其他的事，我也不管了，這總可以了吧？”
電話那端的小鳶點點頭，“然姐姐，你別太累著自己，還有，我還是那句話，不可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好啦！我知道啦！”安一然應了一聲，隱隱約約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連忙道：“不說了，風塵回來了。”
剛剛掛了電話，果然江風辰的身影就探了進來，看著安一然拿著他的手機，順口問道：“有人打電話給我嗎？”
安一然臉上有些不自然，但也僅僅是一閃而過，她露出淡淡的笑，道：“一晉打我電話找不到我，就打你電話了。也不知道從哪來借來的手機，這號碼我都沒見過，差點就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