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趙縣令和劉稷全都大吃一驚。
兩人表麵上淡定自若,暗中心裏直打鼓。
趙縣令心想:“難道周財主和獨眼龍辦事不利索,留下了證據?”
劉稷則心想:“難道牆外的木樁沒燒幹淨,被衙差認出是陷阱?”
趙縣令翻身下馬,劉稷握緊手裏的棍子,還有好奇的村民們,一起跟著衙差走到牆下。
當大家見到重大發現時,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他娘的是誰啊?
腦袋和身體都分家了,身體那一大截沒燒著,但腦袋就在牆下,早已糊成了一團。
看地上的鮮血痕跡,腦袋應該是被誰一腳踢到牆下的。
“他死得好慘啊。”
不少村民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劉稷暗中打量著附近的木樁,眼見它們全部燒完,沒有遺漏,不由得鬆了口氣。
至於這具無頭屍的身份,那是衙門應該調查的,與他無關。
誰知,趙縣令突然平地一聲雷似的,朝他大聲厲吼。
“大膽劉稷!你可知罪?”
“不知。”
趙縣令被噎得一時啞然。
他還想仗著官威,逼迫劉稷認下殺人罪名呢。
沒料到劉稷經曆了放火被燒,牆下有屍體這麽多變故,還能保持冷靜。
倒是小瞧了劉稷的膽量!
“左右來人,將殺人凶手劉稷拿下!帶回衙門審問,受害者究竟是何人,與他有何仇怨?”
趙縣令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
反正把人抓走就行!
而劉稷見趙縣令連裝都不裝了,剛想把這具屍體說成是流寇。
這時,葉連枝從人群裏衝出來維護他。
“大人,這具屍體是二狗的,他最近天天和周財主在一起,人死了你不抓周財主,憑啥抓劉大哥?”
葉連枝當眾把二狗身體部位的一些特征說了出來。
之前二狗經常騷擾他姐姐,被他揍過好幾次。
因此絕對不會認錯。
“他前幾天還被我拿鐮刀劃傷了左手小臂,大人不信去查驗一下!”
趙縣令不想查驗。
可老村長等人已經圍上前,把胳膊扒拉開。
“大人!確實和連枝說的一模一樣,這具屍體就是二狗的!”
“他被人一下子砍斷了脖子,切口特別整齊,阿稷又不是屠夫,沒有這麽大的力氣!”
“我懂了!一定是二狗被周財主派來放火,結果他們起了內訌,就把二狗給殺了!”
村民們你一句我一句。
任誰聽上去都合乎情理,無法反駁。
劉稷不知道二狗是怎麽死的,但看到那整齊的切口,想到釘在門框上的那柄短劍。
他腦中靈光一現。
“大人!二狗應該是被流寇殺死的,我睡得半夢半醒時,聽到有人在喊三當家。”
趙縣令聽到“三當家”這個稱呼,呼吸一滯。
他還真認識一個,能夠擁有一下切斷活人脖子力氣和武器的人。
正是附近流寇團夥裏的三當家!
該死的獨眼龍,不殺劉稷殺這個二狗做什麽?
“口說無憑……”
“我逃出來的時候,看到屋門上插著一把短劍,應該是那個三當家的。”
劉稷連物證都說出來了,趙縣令知道二狗被殺的屎盆子,不能再亂扣了。
盡管不明白獨眼龍為何會愚蠢到把短劍留在劉稷家,他隱隱覺得今晚的一切都有些失控。
事到如今,隻能拖。
拖到周財主到來,越過殺人這一步,狀告劉稷盜用踏犁,欠巨債不還。
證據和借據早捏造好了,不信拿不下劉稷。
“劉稷,你家院子裏的火還沒全滅,衙差也是血肉之軀,等火全部停了,再進去查證你說的短劍。”
“好。”
劉稷冷眼瞧著趙縣令不斷地朝村西張望,臉上的笑容不斷加深。
等唄。
等到屍體上的皮肉傷全部燒完,連被石彈打過的痕跡都查證不了。
他倒要看看,等到周財主和三當家的屍體被發現,趙縣令還敢不敢繼續睜眼說瞎話。
老村長拽了拽他的袖子,低聲提醒。
“阿稷,我看這縣令大人,好像是衝你來的,我讓連枝他們回家拿鋤頭去了。”
“謝謝二爺爺,一會兒看我眼色行事。”
劉稷數了一下趙縣令身邊帶著佩刀的衙差們。
畢竟不是真的出來剿匪,而是來替周財主善後的。
算上趙縣令,一共十三人。
假如真的要魚死網破,周財主黃泉路上還能和趙縣令作個伴。
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真的活不下去了,他不能牽連村民們卷入殺害朝廷命官的危險之中。
又等了一刻鍾,疾馬趕來。
“大人!周財主不在家中!”
返回的心腹手下,在趙縣令耳邊嘀咕了幾句。
趙縣令看向地上屍首分離的二狗,百思不得其解。
周財主不在家,但在一處院子裏發現了大量的血跡。
不出意外應該是二狗身上流下來的。
讓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
這個二狗居然是在周宅被獨眼龍殺掉,又把屍體搬到劉稷家牆下來的。
周財主和獨眼龍這是打的什麽算盤?
“去附近找找。”
趙縣令打發兩人離開,看向火苗盡熄,隻剩青煙雲上的院落。
再拖下去就暴露他來的目的了。
先把二狗的死確定成流寇所為,免得牽連一會兒要告狀的周財主,節外生枝。
“進去搜!”
此時院落被燒得隻剩下框架。
扇木門堅挺地虛掩著,看不清楚裏麵的情形。
兩個衙差用左手捂住口鼻,右手舉起佩刀,一腳踹倒了木門。
“轟隆!”
帶著星火的灰燼四處亂飛。
院子裏亂七八糟的木炭和鐵片,還有橫七豎八的屍體,一下子暴露在兩人的視線中。
饒是一向奔走在命案前線,見慣了生死場麵的兩個衙差。
也被眼前的十二具焦屍給嚇住了。
兩個衙差掉頭往後跑,撲倒在趙縣令的腳下,顫聲稟報。
“大人死、死了好多人!”
“小的掃了一眼,裏頭有十多具焦屍,有的還燃著火呢!”
趙縣令人都麻木了:怎麽院子裏還有屍體?誰殺的?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著劉稷試探:“不會是你殺的那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