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趙縣令勃然大怒,高舉手中的馬鞭。
就在這時,四麵八方傳來了如雷鳴般的呼喊聲。
“我們來了!”
馬兒被驚得不停的尥蹶子。
趙縣令死命地夾緊馬腹,勒緊韁繩,才避免被坐騎拱下去的窘境。
哪裏還有餘力去教訓恐嚇他的劉稷。
再者,他也不敢冒險。
周圍都是趕來給劉稷撐腰的泥腿子,烏泱泱的比山間的樹木還要多,數都數不清。
他們拿著清一色的鐵鍬和鐮刀,農具看上去沒有殺傷力,但那僅限於種地時。
想要借此搏命,也能夠一鍬一鐮,一顆人頭落地!
“好你個劉稷,膽敢聚眾鬧事!”
趙縣令還在替自己挽尊,給劉稷安罪名。
劉稷雙手一攤,神色十分的無辜。
“大人你講話太高深,草民聽不懂,草民隻知道,鄉親們是來拿踏犁的。”
“隻是來拿踏犁的?”
沒等趙縣令分辨出真假。
十裏八鄉相伴而來的上千村民,已經擠滿了大半個劉家寨。
當看到劉稷家裏隻剩下一縷青煙時,全部驚呆了。
“劉大哥家這是著火了?”
“拿後腳跟也能想出來,一定是周財主放的火!”
“周財主這是擔心咱們借了劉稷做的踏犁,他的春稻種不成,故意使壞!”
村民們義憤填膺地指責完周財主。
有人振臂高呼“去找周財主算賬”,大家扭頭就要往村西去。
劉稷一臉委屈地提醒大家。
“周財主與流寇合謀,到我家殺人放火,被江湖遊俠殺了,屍體都燒焦了,縣令大人說周財主的錢財來路不正,要徹查他有沒有霸道鄉親們田地財產的事!”
趙縣令怒視著劉稷:我不是!我沒有!
但所有的話都是他親口說過的,也不能自毀形象。
此時的趙縣令活像吞了黃連的啞巴一樣,有苦說不出來。
“縣令大人終於要查周財主了?太好了!”
“大人,我家女兒被強賣到周宅去,不到半個月就見不著了,大人可要替小老兒找找啊!”
“還有我家攢了半輩子辛苦錢買的水牛,被周財主家的惡奴用巴豆害死了,嗚嗚嗚……”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周財主的惡行。
許多人還曾去衙門裏告過狀,但都是無功而返。
如今聽聞周財主死了,大家頓時覺得有希望追討回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
趙縣令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怎麽可能把到手的財產拱手讓人?
“大家的訴求本官聽到了,本官先去清點周財主家的財產,過後再給大家一個公道。”
隻要找人捏造一個借據,把財產全部“交還”。
別人再想去追討?
一個銅板也沒有!
劉稷猜得到趙縣令的操作。
所以,早在他知道周財主必死無疑時,就預料到會有現在的情況,安排了後手。
村民們不敢與趙縣令正麵對抗,但有人能夠幫大家即時討回公道!
就在趙縣令指揮著衙差,亮出佩刀在前方開道時。
一道嬌喝聲,自人群後方響起。
“趙縣令,你食君俸祿,不思為國效力,為民分憂,麵對這麽多百姓的訴求,居然拖延斷案時機,信不信我告知陛下?”
景嫿來了。
她是一個守信用的人,約定好了今早來拿踏犁,絕對不會遲到。
攔在趙縣令馬前的劉稷,終於把人等來了。
他挪到旁邊安全區域,轉身看向在人群自動避讓開以後,闊步而來,渾身正義凜然的景嫿,向她點頭致意。
“景小姐,你來得正好,踏犁在昨夜被人焚毀了,說起來,你也算是向周財主索要賠償的苦主之一。”
劉稷把周財主身亡的事說完。
兩人四目相對,默契十足的會心一笑。
景嫿明了。
趙縣令能拖延鄉親們的賠償,還能拖延她的?
尤其是耽誤了踏犁被獻給陛下的事,可大可小。
“豈有此理!”
景嫿橫眉冷對趙縣令,語氣極衝。
“請趙縣令下馬,就地設公堂,好好地斷一斷這樁案子!”
“我……”
“如果因為你刻意拖延,導致踏犁獻予陛下的時機被延誤,耽誤了春耕,趙縣令可知道下場如何?”
還能如何?
碰到朝廷有哪個權貴的子弟,想來大庸當縣令,接手踏犁後續的功勞,趙縣令頭上的官帽就要摘掉。
沒有了官帽,別說周財主的萬貫家財拿不到。
自己一旦倒台,不知道會有多少落井下石的人,等著接收他聚斂的財富呢。
娘的!
能直達天聽的皇親國戚了不起嗎?
還不是因為殺了章讓的兒子,跑到山溝溝裏來避禍了嗎?
趙縣令氣呼呼地下馬,走到景嫿跟前時,臉上已經堆起了討好的笑容。
“景小姐別動怒,本官這就當場開設公堂,問清周財主的全部惡行,還所有苦主一個公道。”
“好,我會等著這件事了結,上表陛下你為民謀利的功績。”
被架住的趙縣令,像被趕上樹的豬,根本下不來。
無奈,他隻能讓手下去附近農家搬些椅子來,請景嫿坐下觀審。
景嫿讓長戈去請馬車裏,把原本打算記錄踏犁情況準備的筆墨和竹簡拿來。
“請鄉親們放心,我親自書寫你們的狀詞,給你們作證,誰也不敢怠慢你們。”
村民們見景嫿給他們撐場子,原本膽小不敢告狀的,也全部站了出來。
趙縣令知道這一趟不僅白來了,還折損了大量的人手,卻也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來人!把周宅的家眷帶來與苦主對質,即刻查抄周財主的家財,隻要核實無誤,當堂發放賠償!”
說完,趙縣令朝著兩個心腹使了個眼色。
動作慢一些,手腳黑一些。
表麵上的財產瞞不下來,一些房契細軟,他要雁過拔毛。
劉稷成功逼著趙縣令把周財主的不義之財,歸還給村民。
當看到趙縣令和手下眉來眼去,滿眼貪婪之色,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
他也沒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