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劉稷把背簍裏的金子,拿出來一半。
財迷的趙縣令,再次看直了眼,吞了口口水。
“劉稷,你這是?”
“這些是十五兩金子,價值一千五百兩銀子,算上欠我的兩千五百兩,共計四千兩,拿來買周家的兩千畝良田。”
原價六兩銀子一畝的良田,劉稷隻願意出二兩銀子。
趙縣令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雙手卻不受控製地伸向袋子。
“不行不行,你開的這個價格太低了。”
“嘩啦!”
劉稷又將金子塞回了背簍裏。
趙縣令抓了個空,心裏難受極了。
誰懂這種到手的金子即將飛走的感覺?
可兩千畝良田隻賣四千兩銀子,相當於戰亂災禍年代的超低價。
趙縣令實在難以下定決心。
這時,景嫿在他旁邊幽幽開口。
“趙縣令,這兩千畝田你到底賣不賣,案子到底還能不能了結,我還要稟明給皇帝叔叔呢。”
經過景嫿這麽一提醒,趙縣令頓時腦中一片清明。
必須賣!
現在賣了剩下的錢歸他,不賣陛下知道還有兩千畝良田,那就真的充公了!
“劉稷,你把所有的金子全給我,兩千畝良田給你!”
趙縣令特意在“良田”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但是劉稷根本不吃他這套。
“大人,附近的村民都開墾了荒田,不缺田種,誰還敢再用平價買周家的田,萬一找不到人佃種,不就荒蕪了嗎?我再等三年,等等永遠不虧。”
幾乎是劉稷的話剛說完,村民們開始附和。
“除了劉稷買下來,別人買的我可不種,晦氣。”
“就是就是,寧願出去賣苦力也不種!”
趙縣令氣得幹瞪眼:這群泥腿子,眼裏隻有劉稷沒有本官了是吧?
好好好!
“把十五兩金子拿來,跟我去縣衙過戶辦理地契!帶上周家涉案的家眷,回衙門!”
盡管百般不情願,趙縣令在景嫿的壓力,和村民們抱團維護劉稷的情況下,隻能捏著鼻子收下十五兩金子。
其中一兩,還分給了等待賠償的村民。
忙活了一夜半日,折損了三當家和十幾個流寇手下。
隻得了十四兩金子。
趙縣令回到衙門給劉稷辦理完過戶手續,將所有關於周財主的案情了結,氣得飯都吃不下。
“大人,那幾個江湖遊俠還等著領賞呢。”
提起壞了好事的江湖遊俠,趙縣令眼中閃過凜然的殺機。
他對著心腹手下使了個眼色,寒聲道:“按照以前的法子處理。”
“是,大人。”
但凡在大庸縣殺了流寇想領賞的江湖遊俠,都會享受衙門的熱情款待。
之後。
便消失在江湖之間。
……
拿到地契的劉稷,出門時碰到了那群渾身浴血的江湖遊俠。
想到趙縣令這個官員的成分不純,他特意湊上前去。
“各位朋友是來領賞銀的?”
“你是?哦!昨晚辦殺豬宴的劉兄弟!”
大家認出了他,沒等寒暄。
趙縣令的心腹手下急忙將他們迎進衙門的偏門。
“大人晚間會設宴款待各位英雄好漢,好酒好菜好肉管夠!賞銀到時候加倍!”
“縣令大人可真大方,我們聽說景天酒樓的飯菜最好,要不給我們來一桌?”
麵對著這些獅子大開口的江湖遊俠,手下嘴角狠狠一抽。
這一桌可比賞銀花費還大。
但想到這群人根本吃不上這口斷頭飯,便笑著點頭答應。
劉稷盡管與趙縣令不熟,可經過短暫的接觸就知道,趙縣令愛財如命。
絕不可能如此大方!
此時江湖遊俠們,已被數個衙差簇擁著走進縣衙院子裏。
劉稷看到他們毫無防備的模樣,想到大家萍水相逢,就算說明他的猜測,這些人也不可能放棄豐厚的懸賞。
再者這裏可是趙縣令的地盤,不是劉家寨。
空口無憑構陷朝廷命官與流寇勾結,可是全家掉腦袋的大罪。
衙差當場將他格殺,景嫿都救不了他。
於是,劉稷隻能朝著他們的背影大喊一聲。
“各位請小心有流寇出沒!”
心腹手下若有所思地盯著劉稷看了片刻。
江湖遊俠們麵麵相望,哄堂大笑。
“流寇隻在山間出沒不敢來縣城作亂,劉兄弟你放寬心,他們真敢來,定叫他們有去無回!”
劉稷就知道說了也沒用,隻提個醒,抱拳告辭。
坐著馬車回到劉家寨。
景嫿已經差人將踏犁和書信,送到了驛站,發往京城。
她看到劉稷手裏拿的地契,打趣一聲:“坐擁兩千多畝良田,我是不是該改口叫劉地主了?”
“還是劉東家更順耳。”
劉稷當著景嫿的麵,把新得的兩千畝良田,按照每村的人口和家庭實際情況。
分配給了附近十裏大山範圍內的劉家寨、李家寨、許家灣和門頭溝四個村。
原本周財主的這兩千畝田,也是四個村的村民種的。
盡管每家的重點是開荒,但平均隻多兩畝田,按當下的糧食產量根本不夠吃。
雖說佃了田會勞累些,可也解決了他們的後顧之憂。
“往後佃我的田,和我之前說的一樣,除了糧稅大家五五分,咱們這裏碰到災荒的年景少,運氣不好千年一遇,當年可以免租子,過後慢慢補上。”
“劉財主你真是大善人!”
“不稱財主和地主,就和以前一樣稱呼我,是我對鄉親們唯一的要求。”
劉稷莫名其妙地堅持,惹來大家不解的大笑。
景嫿看著大家發自內心的笑,不禁受到了感染。
“要是世間的地主,都像劉東家一樣就好了。”
那不可能。
劉稷肯讓利,是因為他賺錢的主要來源不是耕地。
大乾貧富差距巨大,階級差距明顯。
作為一個出身農家的普通老百姓,屯田隻是他團結村民,利用人數優勢,不讓旁人欺負的一種保命手段。
想要再進一步,擁有更多的底氣對抗旁人施加的不公。
“兩千多畝田還是太少了。”
景嫿聽到劉稷的自言自語,欲言又止。
她想幫劉稷,但不知道從何處入手。
兩人雖是利益捆綁在一起的夥伴,但並未交過心。
而她現在很想很想知道,劉稷擁有了更多的田地以後,是想造福當地百姓,還是另有圖謀?
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景嫿向來快意恩仇,一如既往地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