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流寇瘋了還是趙縣令瘋了？
外麵還有搶種插秧的村民在場呢！
“附近的流寇團夥隻有百八十人，還被殺了十多個，他們貿然殺過來，不怕朝廷追問也不怕村民圍堵？”
劉稷萬萬沒想到，會有這種突發的狀況。
這時。
隔壁屋子裏傳來劉菽的聲音。
“大哥，流寇來了，殺不殺？”
劉稷深吸一口氣。
拿什麽殺？
先拖住外麵的流寇，等村民們前來幫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劉稷把箭袖綁好，拿起三盒箭匣夾在腋下，緩慢地向門口靠近。
“阿菽，你在房間裏別出來，我去看……”
他的話還沒說完，隻見一道紅影閃過，一個旱地拔蔥飛上牆頭。
是景嫿！
劉稷想提醒景嫿小心，叫她趕緊回去。
但人已經飛下了牆頭，為了避免暴露他和景嫿的行蹤，隻能幹著急。
“希望景小姐武功高超，能夠全身而退。”
一直以為三弟是個急性子，真沒想到，景小姐比三弟還急。
就在劉稷聽著外麵沒有了動靜，擔心景嫿遇險，咬緊牙根推開屋門衝出去時。
大門被人拍得“梆梆”作響。
“劉東家，開門吧，流寇被我殺了。”
啊？
劉稷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大門處，先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外麵。
確認景嫿不是被抓住了，這才打開大門。
隻見她手裏拎著一具耷拉腦袋的矮瘦屍體，對方脖子上的血還在往下淌，落在地上“嘀㗳嘀”的響。
劉稷探著朝著四周看去。
楊渠村還有附近村寨，舉著火把搶種的身影，依稀可見。
自家附近確實沒有其他可疑的人物。
這讓劉稷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繼而不解地問景嫿。
“外麵就他一個流寇嗎？”
“對，我問他是不是流寇，他拿出刀就要砍我，我就一劍殺了他。”
朝廷早有明文的規定。
碰到流寇或無故殺人可以還手。
更別說，對方剛才喊的時候，自己承認了是來給三當家獨眼龍報仇的。
鐵定是流寇無疑，殺了報官還能拿人頭懸賞呢。
“隻是，他單槍匹馬跑來，專門來送人頭嗎？”
劉稷不能理解這種瘋狂的行為。
他想到剛才聽到怪異的聲響，立即湊到了摔碎的罐子前。
這時，劉麥和劉菽聽到動靜走出來。
剛要往前湊，就聽大哥嘶吼一聲。
“別過來！”
姐弟二人嚇得站在當場，不敢動彈。
劉稷臉色鐵青地看著碎裂的罐子，還有裏麵露出的半顆灰白的人頭，渾身發抖。
他認識這顆人頭的主人。
是那群前來吃殺豬菜當晚，殺了十幾個流寇的江湖遊俠裏，年歲與阿菽相當的少年郎。
一身武藝相當的不錯，最大的夢想，是當江湖第一劍客。
這個夢想，已然像罐子一樣，碎掉了！
“大哥，裏頭到底裝了啥？”
“是人頭。”
劉稷聲音微啞。
姐弟二人倒吸一口涼氣。
劉菽好奇地想上前查看，被劉麥抓住手往後拉。
大哥不讓他們看，一定是怕他們嚇著。
這種時候就別去添亂了！
景嫿湊上前，蹲下身看清是一顆少年的人頭，又驚又怒。
“人頭？流寇專門來送人頭？為什麽？”
“應該是恐嚇或是警告。”
劉稷同樣不明白。
趙縣令一定會動用流寇的力量來鏟除他，這他能夠理解。
殺人前還特意派人來送顆人頭當預告？
閑著沒事幹了嗎？
“景小姐，剛才多謝你殺了牆外的流寇，今晚家裏應該睡不好了，要不你回城裏？”
“全家隻有我一個能打的，我回去了，萬一流寇團夥來了呢？”
景嫿將屍體扔到馬背上，讓長戈帶著屍體去城裏報官領賞。
順便再去酒樓，多叫幾個護衛過來照應。
她則懷裏抱著寶劍，往虛掩的門口旁邊一站。
活脫脫一位門神似的。
“劉東家，你去請幾個村民來值守，今晚我就站在這裏，我倒要看看是流寇的脖子硬，還是我的劍更硬！”
會武功又熱心的姑娘，真是了不起。
劉稷朝著景嫿抱拳一拜，在原地等著聽到喊叫聲的鄰居上門。
“去告訴二爺爺，流寇來襲，組織一些人手巡村護田，每晚每人三十文的工錢由我來出，大家拿好家夥。”
聽說流寇又來鬧事。
鄰居一溜煙往老村長家跑去。
不多時，村寨裏響起了狗吠聲。
家家戶戶燃起了一盞油燈。
接著，明日不上工的男人們，絡繹不絕地舉著火把，從家裏走出來。
沿著村寨開始巡村，並將消息，傳到了其他村寨，嚴防死守流寇前來劫村。
並專門通知了楊渠村的村民，守好堤壩，防止水淹田地的事，再次發生。
“景小姐，大門這裏就辛苦你守著了。”
劉稷安排好一切，有心想與景嫿做個伴。
但他看了一眼罐子裏的人頭，想到自己沒完成的事情。
隻能作罷。
一直注視著山林深處的景嫿，頭也沒回地朝他擺了擺手。
“休息去吧，明早起來還要看你製冰呢。”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劉稷讓阿麥和阿菽回房休息後。
他回到屋子，先把畫完線的木料切割完，拚湊出諸葛連弩所需的配件。
確認好組裝時需要更改的地方，他揉了揉發酸的脖子。
“先做到這裏吧。”
劉稷放下手裏的工具後，進了廚房。
守在門口的景嫿，聽到廚房傳來鍋和盆的聲音，眉頭微蹙。
“這才二更天，劉東家就要做早飯了？”
想到劉東家親自下廚犒勞自己，雖然景嫿覺得，流寇今晚應該不會再來了。
但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期待著早飯吃什麽。
……
縣衙門前。
趙縣令親自送走了領了五十兩銀子的長戈，扭頭看到站在暗處，咬牙切齒摸斧頭的大當家。
“大人，他可是第一個殺了流寇，還能從你這裏領了賞銀走的大活人！”
敢殺他的兄弟小瘦猴，就應該讓那小子和以前一樣一命賠一命！
“你以為本官想給錢？那小子可是定王府的人，你殺了他，景嫿會讓她爹參我城內治安不嚴。”
趙縣令白了一眼憤怒的大當家。
“讓你派人每天給劉稷送一顆人頭，警告那些牆頭草，結果反倒搭進去一條性命，下一顆人頭你要怎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