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財主一旦吃虧，就拿佃田的事威脅咱們，逼咱們就範，這和賣身給他有什麽區別？誰也不是生來就要給別人當牛做馬的，咱們應該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村民們精神一振，非常心動。
可他們現在像一群無頭蒼蠅，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去做。
老村長到了知天命的年紀，經曆的較多，一下子聽出了劉稷的用意。
“劉稷，你想讓全村人去開荒？”
“是！”
耕地不夠種去開荒的事不算稀奇。
可天下山川河流，都是官府把控的，這荒不是誰想開就能開的。
首先，每畝荒地要交一兩銀子的地契落戶才能開墾，私自開墾被發現是重罪。
接著就是深耕犁土，不把荒地裏板結的土塊犁細犁平，這田根本沒法找平灌水種植莊稼。
可普通人買不起一套犁具，還有專門訓練過才能下地的耕牛。
因此，盡管官府一直鼓勵開墾荒地，前三年還能免除糧稅，普通人也沒有成本去開荒。
倒是像周財主這樣祖上是富農的，佃田給村民，租借犁具與耕牛。
再利用這些收益招收佃他家田地的村民，並以極低的人工去開墾荒田。
年複一年，田產越來越多，財富也越來越多。
“不行不行，佃的田沒了，糧種糟蹋了，又要再花一兩銀子，我家可掏不出來！”
“阿稷，大娘知道你是想給大家謀活路，可開荒不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就能做成的事。”
“大家還是散了吧，種不成地想想去哪裏賣苦力，總得把眼下活過去，什麽主人不主人的，要不是碰不到好主家，這年景我都想賣身為奴伺候人去。”
上了年紀的村民最先打起了退堂鼓。
他們習慣了周財主的欺壓，隻求老天爺憐憫，能夠讓他們安穩到老死。
劉稷知道村民的思想，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改變的。
他要說服的對象，也不是這群人。
“鄉親們，你們願意賣身為奴，隻為了討一口飯吃，難道你們願意看到下一代，也重複過著像你們一樣淒苦的日子嗎？”
此話一出。
在場的不少青壯年，目光灼灼地盯著劉稷，眼中有亮光，心裏有團火。
他們無法想象，自己的孩子以後也要受製於周財主，過著比豬狗都不如的日子。
萬一哪天家裏遇到變故，妻兒都被周財主搶去……還不如趁這個機會，跟著劉稷搏一搏！
滿臉糊著灰菜汁的葉連枝，最先站出來表態。
“劉大哥，我要跟你一起去開荒！”
別人家去向周財主磕頭求情，或許能拿回佃的田地來。
葉家給劉稷塞了銀子的事，被周財主知曉了不說，人還是在葉家院子打傷的。
他們一家算是和周財主徹底翻臉，別想著再佃田了。
“稷哥，我也想和你一起。”
“我也一樣！”
之前給劉稷塞錢的兩個堂弟，挺身站了出來。
他們不僅代表個人，還代表著三個大家庭。
又有兩個與劉稷同歲，去年才剛添丁的年輕人站出來，擼起袖子亮肌肉。
“反正最近等著插秧沒去城裏找活幹，空有一把力氣不如拿來挖地！”
“阿稷，你既然敢打周財主，一定早有想法，你說吧，我們接下來怎麽做？”
劉家寨不大，共三十五戶人家，三百人左右。
除了站出來五戶人家，剩下的大多在交頭接耳地觀望。
遇到風險選擇規避，是人之常情。
既然保守派占大多數，劉稷放棄了全村覺醒的天真想法，用手往村東的方向一指。
“村東山腳下，有二百多畝地勢平緩沒開墾的荒地，離著溪流也近，灌溉方便，我們可以選擇去那裏開荒。”
老村長一家雖未參與，但他聽到劉稷的話，摸著花白的山羊胡，連連點頭。
“那一帶的土地確實不錯，周財主還打算今年去那裏開荒，那增加幾十畝良田。”
得到老莊稼把式的肯定，決心跟隨劉稷一起開荒的五戶人家，心裏踏實了不少。
可確定了開荒的位置，真正的難題還在後頭。
葉連枝走到劉稷的身邊，壓低聲音提醒他。
“劉大哥，二百多畝地光是交地契就要二百多兩銀子呢，可我家現在連一兩銀子都湊不出來。”
“我有。”
劉稷大步走到葉蔓蔓的麵前。
他將裝著銀子的荷包遞給葉蔓蔓，對著葉家等人感激一笑。
“多謝你們在我危難的時候出手相助，這份恩情我劉稷絕對忘不了。”
葉蔓蔓接過荷包，發現原封未動，吸了吸鼻子。
剛才麵對凶神惡煞要搶人的周財主她沒想哭，可發現劉大哥沒用她給的銀子，卻還念著她家的恩情，愧疚得紅了眼眶。
其實她是想借給劉大哥銀子，讓劉大哥還不清人情，然後不得不娶她過門的。
“劉大哥，我對不起你，嗚嗚嗚……”
葉蔓蔓撲進劉麥懷裏，低聲抽泣起來。
這把劉稷給哭得一臉四顧心茫然。
葉蔓蔓哪裏對不起我了？
不論是借他銀子，還是舍命護妹，都是他欠葉蔓蔓的。
“阿麥，蔓蔓妹子應該是被嚇到了，你哄哄她。”
劉麥嗔了木頭人一樣的大哥一眼，趕緊拿手帕給葉蔓蔓擦眼淚，勸她別哭了。
劉稷又將剩下的兩包銀子，還給了兩個堂弟。
還完銀子，三戶人家手裏算是有了餘錢。
可這些與二百多兩地契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不等他們重事重提，劉稷目光幽幽地盯著二狗，故意露出得意的表情。
“大家就不好奇，我還周財主的五十兩銀子，是從哪裏得來的嗎？”
看到劉稷還錢，村民們早就在暗中互相打聽了。
“不是你們借給劉稷銀子，讓他還債的？”
“就算全村一起湊，一夜之間也湊不齊這麽多銀子啊。”
“那他這是撞大運了，天上掉下來的銀子讓他撿著啦？”
打趣歸打趣，村民們可不信劉稷有這麽好的運氣。
尤其是劉稷居然舍得用一兩銀子打周財主出氣，這是家裏有金山銀山，才敢這麽浪費。
“阿稷，你是不是有賺大錢的門道？”
大娘知道劉稷是個老實人，絕不會撒謊，眼神火熱。
劉稷能賺大錢的門道，她家孩子應該也能去趟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