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幾個耍無賴的潑皮親戚, 胡公子更是直接命仆人將他們架起來丟了出去,常琳看得是十分痛快。

從前常老爺夫妻因為沒有兒子,被這些親戚言語擠兌, 被人家占了便宜也不好出聲,現在有了胡公子, 連常老爺和常太太的腰杆也不由得直起來幾分。

“沒想到胡公子竟然這麽厲害, 那你……”雲初聽得訝異,忍不住又擔心起來。

這就是招贅的難處, 想找個好拿捏的吧,怕頂不起門戶, 想找個厲害的, 又怕壓服不住,真是左右為難。

常琳臉龐更紅了,低頭笑道:“其實公公臨走給夫君留下不少銀錢和鋪子,足夠他衣食無憂過一輩子了, 是他那次在菩提寺裏見了我……所以才願意上門入贅。新婚第二天,他就把他帶來的所有的銀錢和鋪子都交給我了, 說讓我替他保管……”

雲初冷不丁被喂了一把狗糧, 忍不住感歎道:“果然男人的心在哪裏, 他的銀子就在哪裏。”

常琳神情羞澀地撞了她一下胳膊:“看你說的!”

雲初笑道:“看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我現在就盼著明年這時候你再生個大胖小子,那就都齊活了!”

常琳聽得又羞又氣,兩人笑鬧了好一會兒,雲初才回家去了。

正月裏沒什麽生意,雲初預備過了十五再開業, 正好也能好好休息一陣。

沒想到正月初五這天, 傅景胤又來了。

“大過年的貿然上門, 實在是不好意思。”傅景胤難得地客氣,向雲初說道,“隻是這兩日總覺得內心煩亂,身上也是不大舒服,能不能請雲娘子替我看看?”

雲初聽了一驚,她記得傅景胤之前修習內功已經很穩固了,怎麽卻忽然難受起來,難道是哪裏做錯了?

練內功的時候若是岔了內息可不是小事,雲初也顧不得過年什麽的了,讓傅景胤伸出手給他診脈,又仔細地問他最近的身體狀況。

診過脈,問過話,雲初卻查不出是哪裏的問題。

見傅景胤氣色不大好,神情也是懨懨的沒什麽精神,雲初不敢掉以輕心,她讓傅景胤去隔壁空屋坐下,脫去了大衣裳,自己則伸出雙手抵住他後背大穴,又用氣息仔細地探查他的身體狀況。

傅景胤感覺到一雙柔軟溫暖的小手撫在他後背,不禁一陣麵熱心跳。

雲初感覺他體內氣息的確不太穩定,不由得擔心起來。

“近日可有什麽煩心事?你身體原本已經好了大半,怎麽會突然不舒服呢?”雲初十分不解。

傅景胤摸了摸鼻子,說道:“沒什麽事,或許是停藥久了,身體一時間還不能適應。”

雲初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個解釋了,便說道:“本想讓你多休息一陣,既然如此,那明日我繼續去給你針灸。”

傅景胤大喜過望,含笑望著她說道:“那就有勞雲娘子了。”

於是從正月初六開始,雲初又每日去傅景胤那裏為他針灸,因為擔心他修習內功有誤,還要親自看著他練習,如此一來,留在他那裏的時間便更多了。

轉眼到了正月十六,這日傅景胤的內息又有些紊亂,雲初在一旁一步步輕聲指導,許久他才平複了內息。

雲初說道:“你最近修習有所反複,也許並不是壞事,從前因為你病著,所以一直體虛氣弱,如今學了這個內功,氣息逐漸增長,所以才不容易控製,你不要急躁,慢慢來,總會好起來的。”

傅景胤謝過雲初,看看天色才發覺天已經黑了。

“沒想到都這個時辰了,雲娘子不如留下吃晚飯吧。”

雲初下意識想拒絕,傅景胤卻繼續說道:“我近日覺得這靈草珀手串的藥味似乎更加濃了,正好向雲娘子請教一下。”

雲初摸了摸手腕上的手串,便答應了下來。

傅景胤的身體雖然好了許多,飲食卻依然清淡,想是今日留雲初吃飯,晚飯便上了六菜一湯。

傅景胤親手盛了一碗雞湯給雲初,說道:“你辛苦了,喝碗湯暖暖身子。”

雲初陪他練了一下午,也的確是餓了,低頭吃了起來。

傅景胤像是怕她吃不好似的,時不時給她夾些菜,見她湯或茶少了,也會主動添。

雲初被他這樣照顧,反倒有些不自在,匆匆吃完就放下了筷子。

可是她吃完了,傅景胤卻還沒吃完。

她是客人,總不好吃完就離桌,隻好坐在旁邊喝著茶水,時不時跟傅景胤說上幾句話,比如藥珀要怎麽盤才能變得光亮潤澤,對身體有什麽好處之類的閑話。

好不容易等傅景胤吃完,天色已經黑透了。

傅景胤十分不好意思,要親自送雲初回家。

雲初不好拒絕,隻好跟他出了門。

馬車走了沒多遠就停下了,雲初聽到傅景胤對她說道:“雲娘子,前麵街上有燈會,繞過去的路要很遠,你看是繞路,還是下車走過去?”

雲初掀開車簾,見眼前的街道燈火繁華,人聲鼎沸,才想起來今天是正月十六,正是上元燈節。

兩家離得不遠,雲初略一思忖就下了馬車。

傅景胤也下了馬,將韁繩遞給李茂,走到雲初身邊。

“走吧,我送雲娘子回家。”

定陽縣的燈節十分熱鬧,從正月初七前後,街上就陸陸續續掛了各式各樣的燈籠,到正月十五前後幾天,更是滿街燈火,映得黑夜如白晝般明亮。

這條街離著主街不遠,道路兩旁全是各種賣燈籠或者吃食和新鮮玩意的小攤,街上人潮洶湧,別說是馬車馬匹,就算是人走過去也不容易。

李茂讓人把馬車馬匹牽回去,自己和李四等人將傅景胤和雲初圍在中央,幫他們擋住來來往往的人群,免得兩人被衝撞了。

雲初看著街旁的各種燈籠覺得很新奇,這時的燈是純手工製作,反倒比後世的電花燈多了不少靈氣和精巧,有描畫著各種圖案的走馬燈,有各種動物形狀的燈籠,還有各色大大小小的花燈,當真是看得人眼花繚亂。

前麵有一群人擋住了路,雲初停下腳步,看向前方的人群。

李茂說道:“主子,雲娘子,前麵是猜燈謎的。”

雲初知道猜燈謎是古代很常見的活動,聽說猜中了還有彩頭。

傅景胤像是提起了興趣,問道:“要不要去看看?”

雲初搖搖頭:“不看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今日已經拖得很晚了,不知道兩個孩子在家怎麽樣了,雲初惦記著孩子,哪有心情猜燈謎。

傅景胤神情有些失落,卻沒有出言反對,而是繼續帶著雲初往前走。

又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下腳步,拿起街邊攤位上的一隻兔子燈。

“要這個,還有那個虎頭燈。”

傅景胤拿過兩盞燈籠,李茂忙上前付了錢。

傅景胤將燈籠遞給雲初,笑道:“拿回去給孩子玩吧。”

兩個燈籠小巧精致,又不算什麽貴重禮物,雲初便不再客氣,伸手接了過來。

見雲初兩手提燈似乎不大方便,李十八便主動接了過來,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傅景胤指著前方說道:“那邊的人好像在走百病,雲娘子,要不要過去看看?”

走百病是古代人在正月十六的一種活動,人們走出家門,在外麵走橋登城,據說這樣就可以健身祛病,祈求健康,女子們很喜歡這種活動,還有借著這個機會去求子的。

李茂也在旁邊勸說道:“俗話說,跑一跑,不見老,爬爬城,不腰疼。既然走到這兒了,雲娘子就上橋走走吧。”

雲初笑著說道:“這話說得有理,其實咱們這一段走得就挺遠了,沒必要再去爬橋,那橋上都是人,擠著踩著了反而更不好,左右是走百病,在哪裏走不一樣?”

她既不猜燈謎,也不肯走百病,連滿街的花燈都隻是略看看就移開了視線,傅景胤不由得有些著急。

他好不容易拖延到這個時辰,就是想跟她一起參加上元燈節。

這幾日他左思右想,想起上元節會有許多年輕男女出門,應該是個拉近感情的好機會。

可是雲初對什麽都沒興趣,眼看著進了前麵路口就要到宋家了,傅景胤卻想不出什麽辦法留住雲初。

雲初卻沒有察覺到傅景胤的心情,此時他們已經離開了最繁華的地段,前麵人越來越少,她便加快了腳步。

“雲初!”傅景胤忽然叫住了她。

雲初一怔,轉頭看向他。

“怎麽了?”

傅景胤抿了抿唇,說道:“其實我……我有話對你說。”

雲初停下了腳步:“什麽話?”

望著雲初清澈淡然的眼睛,傅景胤忽然覺得嘴唇發幹,一時間說不出來話。

雲初覺得此刻的傅景胤有些反常,不禁皺起了眉頭。

李茂見傅景胤欲言又止,十分有眼色地揮揮手,讓其他人都退遠些。

見身旁無人,傅景胤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我想問你——”

他剛說了幾個字,忽然看到雲初身後有一個身影疾衝過來,他顧不得說話,立刻拉了雲初一把。

雲初猝不及防,直接撲到了傅景胤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