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哥和安安還沒睡醒,宋王氏看她回來不由得十分奇怪。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你這出去還不到半個時辰呢。”

雲初把一個小竹籃放在桌上,走到水盆前洗手。

“方才我在街邊看到一個賣桃子的,就買了些回來給家裏人嚐嚐鮮,拎著不方便,又怕在外麵久了把桃子曬蔫了,索性就直接回來了。”

宋王氏放下手中的針線筐,看到那一籃子水靈靈的桃子不禁眼前一亮。

“喲,這桃子真好,這時候能買到這樣的桃子可不容易。”

如今城外還是嚴禁進入,城裏的吃用漸漸短缺起來,這樣新鮮水嫩的桃子更是難得一見。

雲初用濕帕子擦著臉,笑道:“我聽那位賣桃子的大娘說,這是她自家院子裏種的,今年下的頭一撥桃子呢。”

宋王氏看著桃子,又想起了宋家村。

“唉,咱們村南頭山上也有一片桃林,不過沒這個結的桃子大,這發了一場大水,也不知道那片桃林還在不在了。”

雲初不願意讓她又想起被洪水衝毀的家園,便岔開了話題。

“娘,爹和哥哥嫂子們最近做什麽呢?在屋裏悶不悶?”

宋家的人都很聽雲初的話,雲初說外麵有時疫,他們便沒有再出過客棧。

可是屋子就這麽大,又沒什麽事情可做,估計家裏人這些天都憋壞了。

提起這事,宋王氏便笑了。

“你嫂子們還好,女人家嘛,本來天天就是圍著鍋台轉,前些日子我買了些布,她們天天都給家裏人做衣裳鞋子呢,再加上洗洗涮涮的,這一天天也好過。就是你爹和你哥哥他們,從前日日幹活忙慣了,一閑下來就渾身癢癢,這不前幾天你爹就跑去後院,又是打水又是劈柴的,還不要工錢,客棧裏幾個雜役都嚇壞了,還以為你爹要搶他們的活計呢!”

宋大莊本就是農人,整日做活做慣了,現在在屋裏哪裏能歇得住?雲初不讓他們出客棧,他就去後院找活幹了。

雲初聽得好笑,說道:“讓爹隻管歇著吧,做那些幹什麽?忙了大半輩子了,歇幾天也沒什麽。”

宋王氏坐在炕邊,拿起了針線活做著,說道:“他呀,就是個窮命,讓他歇著他說什麽都不肯,他哪兒享得了這個福?這不幹了好幾天,連掌櫃的都看不下去了,看你爹砍柴砍得好,問他會不會木匠活,會的話就把客棧裏的門窗修一修,還給工錢,給他高興壞了,這不這幾天一直帶著你四個哥哥修門呢!”

雲初走到她身邊坐下,說道:“娘還說爹和哥哥呢,您這不是也一直忙著?趁著倆孩子睡覺,娘也歇歇吧。”

宋王氏捏著針,在頭發上蹭了蹭,說道:“就快做好了,我想著你月子裏也沒撈著一雙月子鞋穿,估計你這腳沒少遭罪,雖然現在天熱,你也不能太大意了,我給你這鞋底納厚一點兒,免得受了涼……”

宋王氏絮絮叨叨地說著,雲初倚著牆壁,隻覺得昏昏欲睡。

這些日子她一直繃著一根弦,實在太累了,這會兒沒什麽事,天氣又熱哄哄的,竟然犯起困來。

宋王氏說了半天沒聽到雲初回應,抬頭一看,隻見她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

宋王氏不由得歎了口氣,扶著雲初輕輕躺下。

雲初自己身子這麽弱,還到處給人家治病,真是個傻孩子。

雲初難得無事,一覺睡到了午飯的時間都過了,才醒了過來。

等她吃完飯,再忙活完孩子,天都快黑了,她索性就沒再出門,讓小二送了筆墨紙硯上來,坐在屋裏寫了起來。

次日一早,她剛吃完早飯,小二就過來敲門了。

“雲娘子,您在嗎?樓下有位叫李四爺的,說要找您。”

雲初沒想到李四來得這麽快,忙換過衣裳下了樓。

李四正在大堂裏站著,見雲初下來便拱手行禮。

“雲娘子,我家主子請您過去,想問您幾句話。”

雲初想著應該是他家主子要問城中時疫的事,便答應下來,跟著李四出了門。

客棧門口已停了一輛青帷馬車,雲初上了馬車,李四便騎上馬在前麵帶路。

車簾微微晃動著,雲初可以從縫隙中看到,他們正在往城東的方向行去。

走了大約一刻鍾的功夫,馬車走進了一個庭院,雲初特意看了一下,門上沒有牌匾,她也不知道這是哪裏。

李四過來請她下車,她還以為到地方了,結果下了馬車,又換了一頂兩人抬的軟轎,李四也下了馬,步行走在旁邊。

感覺這裏已經進了別人家的庭院,雲初便沒再掀開簾子四處張望,隻覺得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辰,轎子停了下來。

雲初下了轎子,見眼前是一座不大的院落,隻見青石鋪地,白玉圍欄,綠蕪繞牆,紫藤滿廊,處處透著精致古雅。

李四走到門前,恭敬地說道:“主子,雲娘子來了。”

屋內傳出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讓她進來。”

李四打開房門,側身請雲初進去。

雲初邁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了房間。

這是一個大開間,正廳兩邊以屏風相隔,正廳卻沒有人,隻有左側屏風後有個男子身影,似是斜靠在榻上看書。

李四引了雲初繞過屏風,雲初才看見那男子的樣貌。

許是天熱的緣故,他隻穿了月白色中衣,外罩著一件墨色紗衣,雖然旁的花紋飾物皆無,卻掩不住他周身的清貴氣息。

雲初雖然見過他,可是當時他正在昏迷中,雙眼緊閉,現在看他一雙眼睛黑沉沉的,雖是久病之人,墨眸卻依然透著隱隱光華。

見他抬眼看向自己,雲初垂下眼簾,福了一福。

“雲初見過公子。”

她不知道對方身份和名字,也猜不出對方的年紀,隻好以公子相稱。

那男子微微頷首,隻掃了雲初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坐吧。”

這裏布置的像是書房,並沒有多餘的椅子,李四去外間搬了一個紫檀圈椅過來,雲初謝過,側著身子坐下。

雲初注意到,這房裏並無丫鬟侍女,除了男子便隻有李四一個人,給她搬了椅子又去倒茶。

男子接過茶盞,輕輕吹了吹,才開口問道:“你說城裏有時疫?”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傅景胤:相逢不相識,去後空相憶。

雲初:……說人話。

傅景胤: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認識我了。

雲初:你不是也沒認出我嗎?說正事呢,能不能正常點兒,別像個蛇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