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大伯已經發現了,”明嶽不慌不忙的答道:“我在小靜的膏藥中,添加了一份十香軟筋散,中了這種毒藥後,會全身肌肉鬆軟無力,變得很常人女子並無兩樣。出城之後,在下已經停止了對她使用這種藥物。”
明嶽見林遠山沉著臉沒說話,但也沒有提著刀子摟頭就砍,他繼續解釋道:“靖安縣出了命案之後,盤查必然緊了很多,如果小靜沒有服用十香軟筋散,出城的時候隻要稍有意外,就會被人發現她是武者,到時候,我和她全都性命不保……”
說著,明嶽歎了口氣說道:“而且我自己也有點私心:小靜她畢竟是頂尖的武者,如果她武道修為還在,我自己也是隨時有生命危險的,畢竟在下一開始就得罪了小靜姑娘。”
林遠山嘿嘿笑了笑,他點點頭說道:“小子,算你老實。嘿嘿,老夫倒不是信不過你,隻是黑衣衛十分狡猾,我也不得不小心啊。明相公,你醫術不錯,這次幫了我們林家一個大忙,我看你也別回靖安縣城了,幹脆跟我回宗門去,免得剛回縣城就遭了黑衣衛的毒手。”
明嶽苦笑著搖搖頭:“我自己跟大伯回宗門也就罷了,可是我父母還在新安鎮附近務農,總不能把他們也接到你們那兒去吧?”
林遠山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就把他們一起帶到宗門去吧。”
說著,林遠山不容置疑的拍拍明嶽的肩膀:“今天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新安鎮接你父母。”
明嶽傻了:靠,這算不算強製入夥?
第二天清晨,明嶽早早起床,將馬匹喂好了,然後把林靜和林遠山扶上車,開始朝著新安鎮方向行進。
靖安縣方圓近百裏,霧山村和新安鎮也就十五裏遠左右,明嶽趕著馬車,日上三竿之前便來到了新安鎮。
新安鎮說是個鎮子,其實隻有一條街,周圍分布這近百戶人家,明嶽趕著馬車,車簾低垂,他一路上向鄰裏朋友點頭示意,林遠山聽到那些人和明嶽打招呼,知道少年的人緣還算是不錯。
皇朝禁武,對私自修習武道的人,有各種嚴厲的刑罰,所以資質稍好的孩子,都去學文或者是學手藝了,林遠山所處的宗門還剩下數十名武者,他們要麽是年老體弱,要麽是資質有限,很難再有什麽進境。
林遠山暗暗歎了口氣,禁武令中直斥武者是“有勇無謀、莽撞行事、以武犯禁”,說的倒也沒錯。但如果要是明嶽這種資質不錯的醫者修習武道,再加上他不錯的人情世故和聰明機敏,沒準還真的能夠練出一番成就來。
明嶽不知道車廂裏的林遠山再次生起了憐才之心,他把馬車趕到自家院子裏,然後朝著屋裏大聲喊道:“老爸老媽,我回來了!”
林遠山掀起車簾看了看外麵,明家的宅院頗為寬敞,在皇朝內算是小富之家,房間裏出來的,除了明家父母之外,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
看到兒子回來,明家父母都很高興,隨後看到一個粗手大腳的陌生男人從車上下來,明家父母都是一驚,尤其是人到中年的明家父親,更是能夠從這人身上感到一股少有的煞氣。
明嶽笑著介紹道:“林大伯,這是我父親明清達,這是我母親,這是丫鬟小蝶。呃,老爸老媽,這是林遠山林大伯,住在鄰縣,他受了點小傷,我治好了他之後,林大伯特地來我們家道謝的。”
說著,明嶽回頭看了看車廂:“咦,小靜你怎麽還不下來?”
林靜在車廂裏磨磨蹭蹭的,她低著頭始終不好意思走出車廂:她頭發散亂,皮膚上還有皰疹褪去之後留下的淡淡紅色痕跡,這種狀態之下,讓她去和明嶽的父母見麵,她實在有點鼓不起勇氣。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有人在外麵說道:“軍爺,這裏便是明清達家中,待小的去叫門吧?”
明嶽 聽到這個人說話的聲音,不禁臉色微變:“林大伯,是本地的亭長侯選!”
亭長,是皇朝內最低級的官吏,在九品中正製當中,屬於最低級的九品,換在明嶽的概念裏,亭長相當於一名鎮長,而且這位鎮長還沒有什麽下屬,需要獨自完成這座鎮子所有的公務。
侯選說話之後,有人沉聲說道:“不用叫門了,我們自己進去就好。”
明家的大門本來就是虛掩的,此時再想關上已經來不及了——隻聽“吱呀”一聲,大門被一個穿著輕型甲胄的男子推開,在這名士兵的背後,還跟著四名同樣裝束的州軍。
領頭的州軍看到林遠山,他明顯愣了一下:“你是……”
這名州軍沒見過林遠山,但是身為武者的林遠山,一股濃濃的煞氣撲麵而來,這名州軍不由自主的手按刀柄準備抽出武器。
林遠山目光一寒,他閃電般伸手扼住州軍的脖子,手掌輕輕一扭,那名州軍哼都沒哼一聲便當場斃命。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隻有那幾名州軍沉著臉開始後退,同時伸手去抓自己腰間的兵器和背後的弩機。
尋常士兵對戰武者,標準的打法是拉遠距離用弩機攢射,等武者受傷疲憊的時候,再以黑衣衛為主導蜂擁而上——當然,這麽做的前提是士兵們有備而來。
林遠山深吸一口氣,他的身體忽然在眾人的眼中出現了虛化狀態,空氣中莫名其妙出現了四五個林遠山的身影,這些身影有的出拳、有的出掌,有的惡狠狠一記手刀切在州軍的脖子上,看起來快如閃電又層次分明。
明清達驚訝的喊道:“分身術?你是武者?”
身為醫者,明嶽自然知道這不是什麽傳說中分身術——當一個人的速度一旦達到了百米每秒,就能欺騙對方的視網膜,在其他人的視線中形成殘影。
而此時林遠山的速度,恐怕遠遠不止這個數值了。
在一轉眼之間,五名州軍外加亭長侯選屍橫就地,如此一麵倒的戰鬥結果,讓明嶽心髒砰砰亂跳:這就是武者的能力?簡直太強了吧?!
明嶽相信,如果林遠山長刀在手,一百名突然遇襲的州軍恐怕都不夠林遠山殺的。
事發突然,亭長侯選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他帶來的五名州軍就死於非命,而侯選更是嚇得普通一下跪倒在地。
林遠山目光冷厲,他斜眼看著明嶽,心裏在揣測州軍是否是明嶽帶來的。
不過林遠山又覺得不可能:明嶽和自己在一起從未離開,怎能未卜先知的向三十多裏外的黑衣衛報信?
見林遠山目光中帶著懷疑,明嶽彎腰從地上拾起一把鋼刀,他冷著臉咬咬牙,手起刀落將侯選砍翻在地。
“這~這是怎麽了?”看著鮮血噴湧的場麵,明清達嚇得差點沒暈過去:“他們都死了嗎?”
明嶽翻了個白眼,心想自家老爹真是嚇糊塗了,以林遠山出手的威勢,這些州軍哪能不死?
見多了死人的明嶽定了定神,他開始默不作聲的脫下一名州軍身上的鋼刀和弩機,然後拖著州軍的腿部,將屍體扔進自家院子的水井裏。
林遠山讚賞的看了看明嶽冷靜的表現:這小子身上確實沒有一絲一毫的武者力量,可是明嶽的膽子和冷靜,簡直比習武多年的人還要鎮定。
林遠山拖著其他幾條屍體走進院子,然後淡淡看了明家夫婦一眼。
明清達立刻不吭氣了:俗話說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可真要是遇上這種殺人如麻的武者,估計連說理的機會都木有啊。
林遠山幫著明嶽將士兵的屍體丟進水井中,然後淡漠的問道:“小子,今後你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當然是跟你入夥唄。”明嶽無奈的聳聳肩:“侯選這個倒黴鬼就算是我的投名狀了。”
“投名狀?”林遠山皺眉道:“投名狀是什麽東西?”
明嶽微微一笑:“投名狀是一種美好的事物,就好比我要加入山賊,便砍幾個官兵或者將軍的腦袋作為見麵禮。那個古詩曰:納投名狀,結兄弟誼,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禍相依,患難相扶。外人亂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兄弟亂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
林遠山雖然近乎文盲,聽到這幾句話不由得眼睛一亮,他向明嶽豎起大拇指:“明相公倒也是痛快人。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便讓他們收拾收拾,咱們趕緊離開此地吧?”
明嶽點點頭,他向明清達解釋了幾句,然後把家裏的馬車也推了出來,然後幫著明清達和小蝶把家裏的財物往馬車上放。
“我們大概還有一天可以溜走,”明嶽指著房間後門說道“待會我關上前門,亭長的家人找到咱們這裏後,即便發現了屍體也不敢有什麽行動,肯定還是要去縣城報信,一來一回,等黑衣衛過來,估計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明清達外貌是個憨厚的好好先生,跑路的速度卻不比江湖上的悍匪差多少,不到兩炷香的功夫,他就已經把家裏值錢的東西完畢,那架勢倒像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隨時準備要跑路似的。
林遠山盯著明家的馬車,目光中閃過好奇的神色——明家的馬車與普通的馬車不同,車輪周圍有一圈黑色的東西,看起來柔軟而又堅韌,馬車的底部有不少奇形怪狀的機械,車夫的位置上,還有搖杆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