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龍如蛇的人身怪物騰空而起,身形在空中矯捷的轉折遊動,仿佛可以自由攀爬於夜風。

盡管徐州城的百姓們驚呼著“怪物”,但這不折不扣就是個神話傳說中的聖物——它和女媧伏羲一樣,同樣是半人半龍的始祖生物。

明嶽踩著飛劍躲避著康回的攻擊:那家夥的尾巴也就罷了,它頭頂上那根銳角可是撞塌不周山的神器,萬一明嶽要是被那根角撞上一下,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人一龍在天空中追逐廝殺,由於天空中光線比較暗淡,所以百姓們看到的,大多數是明嶽攻擊康回時發出的劍光。

至於明嶽被蛇尾巴抽了兩下,大家還以為是明嶽自己朝著遠處飛去呢。

不管怎麽說,看到怪物挨揍,百姓們還是興高采烈的歡呼起來,對明嶽的崇敬之心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康回的心中異常警惕:這小子挨了自己兩下重擊,居然有種越戰越勇的傾向。

康回有點鬱悶的看了看地麵上歡呼的愚蠢人類:按說這小子對於信仰之力的使用不至於這麽純熟吧?難道他早就開始研究如何使用信力了?

康回的四隻手臂揮舞著,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玄奧的符咒,一層層濃密的烏雲掩蓋夜空,幽藍的雷光在天空中縈繞不休,看起來像是即將天降暴雨的樣子。

“哈哈哈,愚蠢的人類,準備去死吧!”狂化狀態下的康回嘎嘎怪笑:“你們怎麽可能對抗一位遠古的神靈?”

隨著康回的笑聲,傾盆暴雨從天而降,一道道雷電向地麵落了下來。

得意洋洋的康回正在笑著,一支飛劍穿過風雨而來,然後在康回身後迅速變大。

“咚”,康回被拍落塵埃,地麵上轟然砸出了一個大坑。

憤怒的康回狂吼起來,他蛇形的身體再次騰空而起:“蠢貨,你竟敢冒犯尊貴的水神?”

明嶽默然不語,但天空厚重的烏雲裂開了一個方圓數裏大小的空洞,空洞中,一隻光影形成的巨大手掌自虛空中浮現,那柄拍飛了康回的劍緩緩飛入那隻大手之中。

康回的眼神像是見了鬼似的,凶殘狂野的情緒也為之一滯。

空洞中,一片光影組成的神像愈發清晰,他一手持劍、一手持咒,身上環繞著一層層的光芒和火焰。

康回眯著眼睛,辨認著對方的體形和外貌特征後,康回確認這是不動尊菩薩也就是不動明王的法身。

即便是一個分身,明王身上閃爍的光線也照亮了黑暗的夜空,仿佛一輪明日照耀於天空中,方圓數百裏的人們都可以看到天空中這一幕異象。

相比之下,人麵蛇身的康回顯得格外渺小。

徐州城的數十萬百姓歡呼雀躍,許多虔誠的人們紛紛跪地祈禱,而天空中的明王法身也越發莊嚴恢宏,明亮但柔和的光芒照耀著整個城市。

明王法相的前方,明嶽用壞壞的眼神看著康回:來啊,來互相傷害啊……

這一刻,康回從暴跳如雷的狂化狀態中冷靜下來,開始了猶豫和動搖。

誠然,撞塌不周山的共工氏康回是神,手持利劍俯視信徒的明王也是神,在世界的規則體係之內,二者之間有著同樣致命的危險——就好比在地球上兩位槍手相遇了,一個拿著衝鋒槍一個拿著散彈槍,不管挨了衝鋒槍子彈還是挨了散彈槍子彈,下場都是死路一條,所以雙方殺死對方的幾率是平等的。

奮力一搏,康回相信自己有殺死這個混蛋小子的可能,但對方拚命反擊的話,同樣也有幹掉自己的可能。

俗話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康回可不想跟這種無名小卒同歸於盡:打贏了不過如此,打輸了可就丟臉丟大了。

而且,即便退一萬步說,兩股強大的神力在這個世界碰撞,對整個世界又有什麽好處呢?一場瘋狂的大戰下來,把整個徐州城化為廢墟?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被打成了萬裏無人的蒼涼,難道康回還要再糾集自己的小夥伴們重新補完這個世界?

思前想後的康回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重新幻化成氣度儒雅的文士形象,當他抬起頭,看到的是天空中的不動明王越發光芒奪目。

康回很鬱悶的翻了個白眼:早知道這家夥能請動明王法身,他就不變化出蛇身了。

狡詐的康回在百姓們的歡呼聲中飄然離去,消失在遠方黑沉沉的夜空,而明嶽踩著飛劍不依不饒的追了上去……

不知道明嶽和康回說了什麽,數年之後,在東南河道縱橫的一些州縣,陸續出現了人身蛇尾的奇怪神像。最早供奉這個水神的是一些船家和水手,據說虔誠跪拜,能夠一帆風順、出入平安。

到後來,水神共工和風神飛廉,成為農戶們每年祭拜供奉的對象。

……

而在徐州城的那個雷雨之夜後,風雨飄搖、麵臨全麵戰爭的皇朝終於傳來了好消息:趙王的女婿明嶽帶著一個數十人的小使團來到徐州,經過數天的談判和勸說,終於讓趙王殿下頒布詔書,承認了建文帝趙允文為皇朝正統。

屯兵於燕州邊緣的燕王趙棣痛苦而又鬱悶的撤軍回到燕趙之地,然而一場大瘟疫在燕王的轄地爆發,深居於王宮之中的趙棣竟也染上瘟疫,數日之後便痛苦的病死了。

在燕州州城的大瘟疫奪去了許多人的生命,而與此同時,一位身穿黑袍的名醫出現在燕州,他救治了許多生命垂危的患者,被充滿感激之情的燕趙百姓當做神靈般虔誠膜拜。

這位名醫叫做呂嶽……

……

半個多月後,使團回到了帝都,受到了百姓的熱烈歡迎,而明嶽卻不在使團的人群之中。

早在離開徐州的時候,明嶽就告別了使團的同仁,獨自一人向西,一路向西飛馳而去。

三個月之後,在益州前線和陳慶之對峙的蠻族人漸漸開始撤離西南諸州,而前線主將陳慶之再次迎來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看著遠方寧靜而蔚藍的天空,陳慶之感慨的問道:“他們還會再來嗎?”

“誰知道呢?”坐在一個石墩上的明嶽風塵仆仆:“世上沒有永遠的極晝也沒有千年的永夜,自然也沒有永久的戰爭或者和平……”

陳慶之嗯了一聲,他沉默片刻後說道:“辛苦了。”

……

或許是因為太辛苦,明嶽默默回到了自己在靖安縣的封地,就連趙允文也沒有告訴。

過了半個多月,趙允文無意中發現長樂宮空無一人,這才發現趙雨萱等女眷不知何時離開了皇城,偷偷去慶州的鄉野之地納福了。

是的,天下太平了,明嶽躲在了靖安縣休養生息,這無疑是一種偷懶的行為。

如果這個世界有十二道金牌的話,明嶽會受到二十四道。

最終,明嶽在趙允文的怨念中拒絕奉詔出仕,理由同樣的充滿了怨念:先帝有言,明嶽終身不得為官。

趙允文暴跳如雷的罵人聲中,大臣們暗暗鬆了口氣:這家夥不回來做官,終究還是好事的。

雖然百官反對,趙允文還是表示論功行賞,封明嶽王爵,幸好明嶽再次婉拒了新的廣闊封地和職位,隻接受了“明王”的空頭封號,讓大臣們再次鬆了口氣。

……

在靖安縣郊外,明嶽離開那個最小的“王城”,沿著縣城外的官道慢慢踱著步。

官道旁的小溪裏流淌著潺潺泉水,灌溉著縣城外的沃野。

冬去春來,農夫們在田地裏耕種著,看起來悠閑而又恬靜。

“小靜你知道嗎?”明嶽微笑看著眼前的一切:“其實生命就是一個輪回,每一次死亡,都是新的起點……”

林靜握著明嶽的手嫣然一笑,兩人沿著道路緩緩向前走去。

(完)

終於寫了個“完”字,感謝大家的支持。

八站的寫作環境是很好的,收稿的靈活性非常高,在這裏,第一次寫了本玄幻,也圓了心裏一個劍仙的夢。

外科劍仙的本名叫做《大賤仙》,後來煙毒大大改了一個這名兒。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