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山門
“你?”這一回,接引弟子比方才更加吃驚。
眼前這個小姑娘灰頭土臉的,一身紅衣服倒是顯眼,可腰間插著一條不倫不類的鞭子,分明是個村姑。叫他如何相信,這小姑娘是被宗門使者選中的天才弟子?
“小姑娘,你這玉牒從何而來?我記得,宗門另一張高級玉牒是給了葬星穀。”接引弟子忽而獰了神色,厲聲道,“冒名頂替可是死罪。”
“蓁蓁是我家的遠房親戚,雖然不姓白,但自幼跟我們白家子弟同吃同住,宗門恐怕有些誤會。”白淩漪從白淩波身後探出個腦袋,將謊話說的活靈活現。
白淩波從來沒說過謊,在這當口頓時膽怯,支支吾吾沒有吭氣,幸好莫非墨冷著一張臉站出來,“你別小看她,昨天她隻三招半就把我打敗了。葬星穀果然名不虛傳。”
三招半?
若說接引弟子瞧見白家兄妹身上的徽印,心裏的疑惑消除了三分之一,那麽煉氣期大圓滿的莫非墨的證言,徹底打消了他的疑慮。
也對,葬星穀是上古世家,或許真人不露相呢。
蓁蓁的眼珠轉了一圈,特別配合地擺出一個“天才”常有的孤傲造型,頭發一甩,眼睛一橫,大搖大擺地從眾人麵前走過去。
知道真相的梅紗咬碎了銀牙,又不敢站出來公然與白家兄妹作對,一張俏臉氣得像開了花一樣。
“梅姑娘,你身子不舒服嗎?”一直默默關注她的段青陽輕聲問道。
梅紗心中迅速地盤算了一番,段青陽的資質驚人,將來在宗門的地位必定不輸給白淩波與莫非墨,於是故作惆悵的歎了口氣,“隻怪我眼裏揉不得沙子”,便將蓁蓁與白淩波調換玉牒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直把蓁蓁刻畫成一個溜須拍馬、削尖了腦袋往上鑽的毒婦形象。
段青陽蹙了眉,想了一會兒,便安慰道,“即使是高級玉牒,也要參加最後一關的混戰試煉,到時候,看我把這妖女打回原形。”
梅紗心頭一喜,卻沒有表露,很快轉了話題跟段青陽說些風花雪月。
段青陽從小就被發現身具特殊靈體,被族中長輩單獨教養,極少與人說話,更別說與梅紗這樣的漂亮小姑娘說話,被她吹捧幾句,頓時有些飄飄然。
直到最後一個少女從飛舟中走出來,幾名接引弟子才聚在一起,齊齊收了陣旗,將法陣除去。
蓁蓁這才有機會看著身處的環境,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平台上,四麵都是望之見不到盡頭的連綿山脈,而周圍是數以百計的少年人,個個都緊張不安。
平台四周停放著數十輛飛舟,皆有神色清冷的仙徒把守。
少男少女們站在這樣的平台上,個個屏息凝神,即使滿心好奇也不敢嘰嘰喳喳地說話。
的確,即將進行的開靈儀式,決定他們中誰能求得長生,誰會永墜凡塵。
因此接引仙徒才對鐵定能夠進入宗門的段青陽另眼相看。
“開山門!”
還是那接引仙徒平平淡淡的語調,很快,一陣震耳欲聾山石移動的聲音將他的聲音掩蓋了下去。
蓁蓁自然地捂住耳朵,扭頭看見了莫非墨無動於衷的站著,趕緊踮起腳,把他的耳朵捂住。
莫非墨臉一熱,“啪”“啪”兩下把蓁蓁的手打開,嘴巴喏動了一下。
蓁蓁哇哇叫著跑開了,沒聽見他說什麽,白淩波耳力強,清清楚楚地聽見了莫非墨口中的那兩個字:“色狼。”
差點沒忍住噴出一口老血來。
一團巨大的黑雲從北方徐徐升起,待雲霧散盡,方看清是一座數十丈高的山門,“萬法歸一”四個古樸的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原本喧鬧的少年們登時安靜了下來。
自從來到這地方,莫非墨始終冷靜的審視著四周,這裏應該隻是歸一宗的外圍,靈氣就已經十分充裕,如果到了中心地帶,修煉的速度不知有多驚人。
蓁蓁也一直在觀望著四周,當她發現身邊的女子有數百人之多,且附近的幾十人目光都在莫非墨身上遊離,心情十分沉重,不滿地舞著小拳頭抗議道,“怎麽來了這麽多人?”
白淩漪撲哧一笑,“我在族中長輩說這些年歸一宗日漸沒落,因此放寬了參加開靈儀式的條件,隻要交納足夠的靈石就能來,想成仙的人那麽多,有的人傾家**產也要來!”
“堂堂大宗門,居然允許他們靠錢財參加開靈儀式,威信何在?”蓁蓁憤憤不平,全然忘記她和莫非墨都是靠此種途徑才能站在這裏。
白淩漪覺得好笑,便湊過去神神秘秘道,“別怕,一會兒試煉的時候我替你廢了那些盯著莫非墨看的女人!”
蓁蓁的雙眼立馬有了生機,黑漆漆的眼珠轉了轉,看著正在打坐的莫非墨和周圍若幹圍觀群眾,登時有了主意,表情淡定地走過去替莫非墨拂了拂肩膀上的灰。
四周的少女目瞪口呆地看著蓁蓁的舉動,所有人幾乎都在一瞬間得了急性鼻炎,同時放出一聲低低的“哼”。
白淩漪見狀,笑得更燦爛了。
雖然才認識他倆一天,白淩漪也知道莫非墨練功的時候紋絲不動,更從蓁蓁的隻言片語中猜出蓁蓁曾在莫非墨打坐時多次上下其手極盡揩油之能事。
別說這會兒隻是在肩膀上摸兩下,就算在臉上摸兩下,莫非墨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平台之上的半空中,有兩人站在雲間,其中一人白袍清帶,十足的文士模樣,而另一個則是別有風韻的中年美婦。
“林師兄,大家都說你是咱們歸一宗的伯樂,看了這麽久,可看到什麽好苗子了?”
那林師兄收回目光,轉向美婦,“今年好苗子的確不少,不過各個分支都緊緊盯著,早就在開靈儀式前去各大世家挑選好苗子,我還聽聞掌門師兄今年要收一名親傳弟子,哪裏輪得到你我?”
“嗤,”中年美婦憤憤然哼了一聲,“掌門師兄每年都是第一個挑選,可這麽多年了,他最看重的那個隻不是築基後期的修為,你們天璣一脈的大弟子都已經順利結丹成為你我的師弟了。”
林師兄微微一笑,“修仙一途麽,不隻看資質,機緣才是決定性因素。”
“林師兄,玉衡一脈隻剩下我一個金丹修士,若是再無優秀的弟子,恐怕……恐怕就要被宗門除名了。”中年美婦話鋒一轉,說起自己的傷心事,到最後,幾近哽咽。
“師妹放心,我們歸一宗各分支同氣連枝,能幫的,我自然會幫。”林師兄肅了神情,目光再次銳利的掃向平台上的眾人。
中年美婦的麵色稍稍緩了緩,也探出頭看下去,“我聽說今年有一個少年乃是天生的純元天體,想必掌門師兄會收他為徒吧。”
林師兄不動聲色,沉吟了半響才開口道,“以我看,這平台之上有三人天資最高。”
“哦?”中年美婦連忙湊了過去。
“你看,那邊的黑瘦少年,那個穿著白氏宗服的少年。”林師兄用手指了幾下。
中年美婦連連點頭,“這兩人的氣息的確不同。林師兄,你說的是三人,還有一人呢?”
林師兄目光深沉,額頭輕輕向前揚了揚,美婦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一眼就看見了打坐的莫非墨。
“煉氣期大圓滿!”中年美婦大為驚訝,“普通修仙者即使借助頂級丹藥,也隻能達到後期,像你我均是由煉氣後期進階到築基期,這少年何等了得,居然不依靠宗門的力量就達到了大圓滿境界。難道他就是那個純元天體?”
“可他手裏的玉牒是白色的。”
“這麽說,另外兩個少年才是此番領到了高級玉牒的人?”
林師兄的眼神更加難以捉摸,“黑瘦少年拿到了高級玉牒。他應該就是他們所說的純元天體者。另一枚玉牒是在那個額上帶疤的紅衣少女手中。”
煉氣期大圓滿已經夠駭人聽聞的,莫非那少女也有什麽了不得的來曆?中年美婦目光炯炯的望向蓁蓁。
可是,不管怎麽看,她也沒瞧出蓁蓁身上有半分修仙者的氣息。
“怎麽回事?難道這小姑娘已經學會了掩蓋氣息的法門?”中年美婦麵上的疑惑之色更濃了,居然能有瞞過金丹境修士的弟子。
林師兄點點頭,“有可能,我聽說她雖不是白氏嫡係,卻也來自葬星穀,或許擁有什麽秘寶也未可知。”
中年美婦躊躇了半響,呐呐道,“我修煉的功法適合女子,若是掌門師兄沒有看中這葬星穀的小姑娘,還望林師兄能促成她拜入我的門下。”
“師妹不用著急下結論,等一會兒的試煉場上還有什麽令我們吃驚的天才也未可知。師妹放心,今年的開靈儀式,我一定全力支持師妹收到滿意的弟子。”
中年美婦忽然想起一些陳年舊事,臉一紅,林師兄自然心知肚明,兩人尷尬的相視一笑,架起雲霧分道揚鑣而去了。
蓁蓁假裝打坐睡了幾個時辰,跑到平台邊上看風景,嘴裏小聲嘀咕:“歸一宗是四大宗門之一,雖然沒落了,應該也有不少好吃的東西,狼寶,你去找點回來,機靈點,別被抓住了哦!”
平台上的少男少女們,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成白菜讓人品評了一番,又不敢四處走動。熬了大半日,直到太陽西下,接引弟子也未曾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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