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煙左顧右盼,腦子裏快速思索著能不能找到什麽屏障或者是有什麽東西能夠防身。

卻隻找到了一根小段枝,柔柔嫩嫩起不到什麽作用。

那幾個人見狀,猜到蘇慕煙是一個人在此地采藥,雖然不知道為何她會在如此大暴風雨之後便迅速出現在此地,可激動的心情占據了上風。

“兄弟們,咱們逃命了這麽久,是時候該有些回報了。”身材魁梧的那個看起來像頭領,牙齒黃黃黑黑,貌醜無比,頭發蓬鬆像個乞丐,笑得最歡說話聲音最大。

其他兩個看起來也較為歡快。

蘇慕煙內心裏升起一股絕望和不甘,難道自己今日就要命葬幾個歹徒之手。

“傅雙刀!”

她大聲喊著,可約莫自己為了采止血藥走得太遠,又或是雨後的山林聲音穿透力不強,總之,傅雙刀沒反應。

“別喊了,一會兒哥哥們讓你喊個夠。”幾個人快速圍攏來。

蘇慕煙側頭望著身後,身後是一片懸崖,懸崖底是昨晚堆積的泥沙石頭和連根拔起的樹木,一片混亂。

她當即決定若是葬送在這幾個無名小卒手裏,自己不如就此跳下去,死了幹淨。

隻是可憐母親的事情還問詢問清楚,可哀傷自己重活一世,竟然還是遭遇這種意外,不免悲從中來,兩行清淚滾落。

那貌醜的乞丐朝她撲過來,她正準備騰身一躍。

就在這時,一隻羽箭穿越林中薄霧,射向了貌醜乞丐左邊的兄弟,正中胸膛。

又一隻羽箭嗖地穿過來,射中他右邊的兄弟。

乞丐臉上的旖旎情緒一掃而光,換上可怖的睚眥欲裂的仇恨,他回頭看了眼林間,又像看獵物般看向了蘇慕煙,帶著濃濃的殺氣。

蘇慕煙下意識後退,可卻晚了。

這乞丐速度快很多,功夫似乎比旁邊那兩個高出不少,迅速閃到蘇慕煙身後,抽出一柄尖刀便架在她脖子上。

“逃命卻還有如此閑情,方老大,你興致不錯。”

林間傳來慵懶的聲音帶著調侃,像是兄弟間的談話,沒有一絲慌亂。

蘇慕煙內心震撼,這聲音,是季淩燁。

他既然看到了這匪徒,那應該也看清了她了吧,可別一箭雙雕,連她也一起殺了啊。

可脖子上是冰冷的刀,蘇慕煙也不好發聲。

“王爺,我方五今日落在你手裏,有這小美人陪著,也算風流快活。”乞丐說著湊到蘇慕煙脖頸邊用力嗅了嗅,一臉享受的模樣。

蘇慕煙卻聞到一股惡臭,幾欲嘔吐。

“欺負小姑娘算什麽漢子。”季淩燁走了出來,穿著黑色勁裝,帶著幾分疲累,看樣子是追著這群歹徒跑了許久,肩膀上還滴著水。

他看到蘇慕煙時,臉色微變。

這方五不愧是在季淩燁手底下逃了這麽久的人,就這麽一瞬間,他就觀察出來季淩燁認識他手上的人質。

瞬間轉笑,“原來是好相好,那倒是對不住王爺了。王爺眼光不錯,這姑娘香香軟軟,殺了實在可惜,不若王爺放下刀和箭,給我一匹快馬,我將她還你,如何?”

蘇慕煙還以為季淩燁會假裝不認識她,會猶豫。

沒想到他聽完,便將手上的刀扔了,解下了背上的箭袋,連同弓一塊丟在地上。

又招手讓圍上來的手下也都丟了武器。

“牽馬過來。”

劍青牽來一匹良馬。

“沒想到王爺竟是憐香惜玉的人。”

季淩燁冷笑一聲,“談不上,不過都是大夏的子民,我作為皇城司都指揮使,職責便是保護他們,見到遇難者,總得救上一救。”

又像是真的不認識她一樣,看也不看她一眼,說:“本王盡人事聽天命,若是實在救不了,也隻能給她家人傳個信。方老大,請。”

方老大先前篤定季淩燁定然認識她手上的人,可此時又不十分確定,猶豫一番咒罵一聲“晦氣”,便將蘇慕煙推到一邊,翻身上馬。

季淩燁快速過來接住了蘇慕煙。

劍青飛身過去,追上方五,搏鬥起來。

官兵也通通圍上去,很快,方五便伏誅。

“你還有空關心別人,你怎麽會出現在這?還單獨一個人,傅雙刀呢?”季淩燁冷著臉,劈裏啪啦一堆問題。

蘇慕煙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又看到她手上的藥草,問:“止血草藥?你受傷了?傷了哪裏?”

蘇慕煙想起他對趙子卿素來有些成見,若是發現自己跑出來給他采藥遇上了匪徒,估摸著要對他成見更深,便說:“不是我,柳兒扭傷了腿,我給她采些消腫的藥,順便替子卿兄采點止血的草藥。”

她將自己為何出現在此地,又遭遇暴雨被困的事情輕描淡寫地說了,突出了趙子卿救她受傷的部分,也忽略了她特地為他出來采藥的事。

果然見他臉色不好,但好在關注點也不在趙子卿身上,“暴雨天行路,你不怕死嗎?就這麽著急?”

蘇慕煙扯著衣襟,低頭咕噥:“好不容易有母親的消息,我隻是想早日問清楚嘛。”

他無奈,拉她上馬:“好了,我的馬車在那邊,先過去。”

“那他們......”

“劍青會處理。”

“草藥......”

劍青過來接過草藥。

季淩燁牽著蘇慕煙,沿著來時的路返回,翻過山嶺便在另一處平地處見著兩輛馬車。

他給她處理脖子上的傷痕,被方五的尖刀劃傷。

蘇慕煙心裏掛念趙子卿的傷有沒有及時處理,若是失血過多留下後遺症就不好了,有些心不在焉。

季淩燁問他怎麽了。

她嘴裏說著沒事,手卻掀開了簾子看左右看。

劍青正在扶老李上馬車,趙子卿在後麵一點,也跟著上了馬車。

傅雙刀抱著柳兒,騎上了一匹高頭大馬,柳兒緊張地抓緊了他的衣襟,嚇得閉上眼睛。

她從未騎過馬。

“看什麽?”

蘇慕煙低頭有些慚愧,“沒看什麽,我能找到這個地方,多虧了子卿兄,他經常在江邊釣魚,因而對江邊的事物十分熟識,我才讓他帶路,所以......”

“所以?”他問,語氣聽似平淡,可蘇慕煙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所以他辛辛苦苦帶你尋找母親的線索,又為了你才受傷,所以你才不顧一切替他出去采藥?”

“啊?”

原來他都知道啊。

“擔心我會生氣,棄他於不顧?”

空氣安靜了一瞬。

“不是不是,王爺寬宏大量,如何會這般小肚雞腸。”

蘇慕煙見季淩燁臉色如常,悄悄鬆一口氣,嗬嗬笑著。

“還沒問,王爺怎地在這?那匪徒又是什麽人?”

季淩燁一邊給蘇慕也按上藥一邊說:“去辦點事,經過此地剛好遇見有人搶劫過路人,那人見我們是官兵便攔路求助。

那劫匪是一群慣犯,在此處作惡多年,先前官府也派人料理過,次次都讓人逃了。我不過是順手而已。”

蘇慕煙感慨,那方五作惡多端,自己也想不到會踢到鐵板吧。

“倒是你,若是不遇上我,就打算在那山洞裏貓著?”他語氣冷了些。

“當然不是,待雨停了,我們便會抓緊進城,此地離京城也不遠。”

“就你們這老弱病殘,恐怕天黑都到不了城門。”

“那可不一定,”蘇慕煙扭頭,碰到傷口,疼得猛吸一口氣,“疼。”

季淩燁拿著棉花,板著臉:“你也知道疼啊。”

再下手時,動作輕緩了許多。

自己這一遭,遇著山體滑坡的驚險刺激,又在山洞裏冰冷潮濕的地方呆了許久,之後采藥又遇到匪徒受了驚嚇,此時放鬆下來,便覺得十分疲累。

靠在馬車上漸漸進入夢鄉。

醒來時,已經到了家門口。

季淩燁押送方五已經回來皇城司。

下馬車時,蘇慕煙沒見著趙子卿,覺得奇怪,問劍青才知道按照季淩燁的吩咐,早就讓他回去了。

又問他傷口處理沒有。

劍青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頓了一瞬,“王爺說,大男人這麽一點輕傷死不了,回家自己抹點藥就行了。”

蘇慕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