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煙醒來時,在永安王府,季淩燁的寢殿內。
這悶悶又精致的布局,她一眼便看出來了。
房內安安靜靜沒人,隻聽見門口有人說話。
“你是不是沒有認真檢查,不然為何會查不出暈倒的原因?”
是季淩燁的聲音,他似乎有些生氣。
“不應該啊,她雖然有些氣血虛,但也就輕微。”孫先知大概心虛,聲音很輕,像自言自語。
“氣血虛?那趕緊開藥方。”季淩燁說。
孫先知又問:“你們方才可是去了哪裏?”
接下來便是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季淩燁說話的聲音很小,隔著一道牆,蘇慕煙沒聽清。
隻聽見孫先知聽完後大聲反駁:“在空氣稀薄的地方,都已經窒息到暈倒還不離開,你們真行。”
季淩燁幹咳了兩聲。
之後孫先知又說了些什麽,大概就是問詳細情況,季淩燁不耐煩了,將他趕走。
開門進來時,他手上端著藥。
“醒了?”
被親暈這種事,蘇慕煙也是第一次遇到,再見到肇事者難免有些尷尬,尷尬得都忘了藥那麽苦,端著碗一飲而盡。
他接過空碗,遞過來一顆麥芽糖。
她接過含著,甜絲絲的味道蓋過了苦味,也打消了她方才決定喝完藥就裝睡的念頭。
倆人又沉默了一會兒。
蘇慕煙問他證據齊全了沒有。
他點頭:“齊了。已經能夠證明蘇府的無辜。”
但他欲言又止。
“但是此時此刻不能這樣做對不對?”
他又點頭。
她明白的。
雖然證據找到了,突然出現在蘇府的那筆錢財具體來源也十分清楚,但此事卻涉及另外一件,涉及到太子季皓雲。
若是突然去提出給蘇府翻案,會打草驚蛇。
那麽,季皓雲私囤軍火,私自組建軍隊的事情,便會不容易找到切實的證據。
界時,季皓雲定然會瘋狂反撲,事情將會陷入被動。
“阿南。”季淩燁柔聲開口。
蘇慕煙瞪大眼睛看著他。
阿南?
這是她的乳名,她會發的第一個音聽起來很像阿南,母親便叫她阿南。
可自從她長到十來歲,母親便極少這般喚她,除了父母兄弟,外人基本不知,他又是何如知道的。
“阿南,我要去葉城查探,今晚便動身。”他說。
那地圖上標誌了好幾個地方,最大的據點便是葉城,這個城市靠近北方邊境,乃不毛之地。
“這麽急?”蘇慕煙有些擔心。
那邊已經早就已經是季皓雲的據點,若是發現季淩燁過去,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離京城這麽遠,就算要帶人過去,又能帶幾個呢。
人多更加容易被發現,成為目標。
他知道她擔心,笑著摸著她額間碎發:“無礙,我有安排。說來要感激你將傅侍衛送進皇城司,他的功夫我領教過,不在我之下,這次,我讓他隨行,再挑選幾個精衛。你放心,不會有危險。”
擔心是真的。
可卻不能阻止他。
想要拿到季皓雲的切實把柄,定然是要親自過去查探的。
“那你千萬小心。”
“嗯。”
他低頭悶悶笑著。
蘇慕煙不解,為他笑什麽。
“沒什麽,等我。”他收住笑容,認認真真說道:“如今蘇府翻案已經板上釘釘,阿南,你再也不是罪臣之女。待我回來,處理了這事還蘇府清白,便上門提親,可好?”
雖然已經是成過一次婚的人。
陡然聽到有人提親,蘇慕煙還是如同少女一般,臉紅得徹底,低頭不知說什麽好。
好在他知道她害羞,放過她,離開去處理去葉城的事情。
蘇慕煙也並沒有什麽什麽大病,喝了兩次藥,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
晚膳前便已經回家,叫柳兒準備了一些吃食,擺在房內。
她親自點上了蠟燭,知道他今晚一定會來,便坐著等。
也沒有等太久,隻聽見窗戶吱呀一聲,人已經出現在桌前坐下。
“吃吧,都是你愛吃的菜。”蘇慕煙一樣給他夾了些。
季淩燁吃了幾口,開玩笑道:“怎麽感覺有點像送行,讓我吃飽了好上路。”
蘇慕煙輕聲斥責:“說什麽胡話呢,此行定要平平安安回來,而且要早點回來。若是太晚了......”
“如何?”
“我可不會等你。”
......
季淩燁臨走前,辦好了另外一件事,就是竟吳德辛召了回來。
不過不是京城的官職,而是臨近京城的小縣城,比起從前近了數倍。
陳氏雖然不是那麽滿意,但也沒有說什麽了。
陸荷早就已經跟吳德辛發生了親密關係,如今陳氏不管是願意不願意都沒有辦法,於是草率地舉報了一場婚宴。
邀請了蘇慕煙。
婚宴確實草率,也就請了幾桌相熟的親朋好友。
好久為見陸荷,蘇慕煙差點沒有認出來。
到底在南蠻之地待了一段時間,又不是正兒八經的主母,受了不少苦,臉色差了不少,人黑了也胖了些。
但她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看著蘇慕煙時,帶著一絲炫耀。
“嫂子,不對,如今不應該叫你嫂子了。”陸荷笑得十分得意,也不知道她照鏡子沒有,大紅色的新娘服穿在身上,襯得她皮膚更黑了些。
她繼續道:“嫂子近來過得如何?”
又自問自答:“看氣色還不錯,不過咱們大夏國素來沒有女子休夫的先例,恐怕上到達官貴人,下到有些頭臉的小戶人家,都會十分忌憚。”
“那又如何?”蘇慕煙問。
到底跟著吳德辛,她戲也跟著多了起來,撩撩頭發,扭了扭腰,才說了下文:“恐怕京城沒人敢給嫂子說媒吧。”
嗬,原來是來諷刺她沒人要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
陸荷道:“我們女人,終究是要靠男人的,男人嘛,誰還沒有個三妻四妾,偶爾偷個腥,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更何況已經真心悔過。嫂子何必執著,為了幸福低個頭也沒什麽的。”
原來是來做說客。
蘇慕煙左右望望,果然在不遠處樹蔭下見到了那張讓人惡心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