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陸荷的模樣,有些醉了。
蘇慕煙壓下心裏的反感,笑意盈盈地同她說話,倆人就像是十分親和的姐妹一般。
“嫂嫂,你看,那邊好多星星。”陸荷靠著蘇慕煙坐著,搖搖晃晃指著遠處,大聲笑說。
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黑漆漆一片。
今夜烏雲蔽日,星月黯淡,哪裏來的什麽星星。
“你醉了,小心夜風著涼,快回去睡吧。”蘇慕煙叫不遠處站著的丫鬟婆子,讓她們過來扶陸荷。
陸荷推開他們,反而更緊地抓著蘇慕煙,嘟著嘴撒嬌:“我不要跟她們回去,我要跟嫂嫂在一起。”
看著她越發醉上心頭的模樣,可酒氣卻不甚濃烈,且越來越淡,蘇慕煙心裏冷笑,猜到她在打什麽主意,微微歎息,心道:“既然你執意這般,那我就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嫂嫂教我彈琴,好不好?”她拉著蘇慕煙的袖子撒嬌,“好不好嘛?”
“好好好。”
陸荷的琴藝,是那個禦史台外祖母親自教的,雖然算不上超高造詣,比不上蘇慕煙,但比起一般人來說,綽綽有餘。
如今又不要進行什麽才藝比拚之類,她怎麽會突然想跟蘇慕煙學琴?
學琴是假,恐怕想賴在她院子裏是真。
就在蘇慕煙和陸荷往院子裏走時,老夫人那邊的老嬤嬤已經打探到了消息。
老夫人派人將趙欣兒叫了過去。
“奴婢趙欣兒,見過老夫人,夫人。”趙欣兒是個丫鬟,一進門便行了跪拜禮。
老夫人坐在首座,王氏坐在右下首第一個位置,屋裏丫鬟婆子們都在,絲毫沒有要避諱的意思。
趙欣兒是隨著陸君禮一同來忠義侯府的,一直都在他院子裏貼身照顧,很少外出。作為一個丫鬟,沒什麽事情,也不可能會引起長輩的關注。
老嬤嬤過來叫她時,陸君禮剛好不在,她不敢反抗,忐忑不安地跟著來了。
跪著,也不敢抬頭,她以為自己請安的聲音太小,老夫人和王氏沒有聽見,又重複了一遍。
又過了一會兒,趙欣兒膝蓋已經有點麻的時候,上頭的人終於說話了。
“抬起頭來。”聲音十分嚴厲。
但沒讓她起來。
趙欣兒隻能繼續跪著,臉上已經有了薄汗,臉色顯得紅潤了不少,大而烏黑的眼睛,洇著水氣,越發楚楚可憐。
老夫人見狀,怒從心頭起。
“我竟不知,禮兒身邊,何時多了這麽個嬌俏的丫鬟。”她冷冷開口,鐵青著臉,目光銳利盯著趙欣兒,“還是個牙尖嘴利的,竟唆使小主子們犯錯。”
老夫人已經從嬤嬤處得知,這趙欣兒,不隻一次向孩子們傳播一些不合時宜的觀念,挑撥孩子們去蘇慕煙麵前對抗。
旁的是就算了,她們也不愛管,可是如今關係到侯府的未來,關係到陸君禮的腿。
一個丫鬟,竟然膽子大到這個地步,摻和主子的家事,若不是看在她伺候陸君禮盡心盡力的份上,早就拖下去打死了事。
哪會接見。
“老夫人冤枉,欣兒沒有,且欣兒是自願在世子身邊伺候的,求老夫人成全。”說完,趙欣兒又磕了個頭。
自己一直被陸君禮藏在暗處,說總有一天會給她名分,可幾個月過去了,事情還是沒有一點進展。
看著自己的孩子就在自己麵前,她不能相認,甚至沒法和他們好好溫存,說一些體己話。
因為她隻是丫鬟。
她要為自己謀劃,既然老夫人已經叫了她過來,不管是什麽原因,她都要抓住這次麵見的機會,為自己的前途謀劃。
王氏皺著眉頭,眼裏閃過不喜,看了婆婆一眼,沒說話。
老夫人臉色越發難看。
她是見過這個趙欣兒的,隻是一個丫鬟而已,從前不曾留意。
如今也已經從老嬤嬤那兒得知她的來曆,也知道她和禮兒關係匪淺,還跟去戰場,照看過禮兒。
但她是女人,也年輕過,一看就知道這趙欣兒懷的是什麽心思。
一個跑腳商戶之女,從小便拋頭露麵,毫無教養風度,但凡富貴點的人家都看不上,更別說忠義侯了。
心眼子耍到侯府來了,她還嫩了點。
若不是她手伸太長,蠱惑府裏的公子姑娘,老夫人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老夫人朝著老嬤嬤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上前,齜牙咧嘴衝上去,一手抓著趙欣兒的頭發,一手左右輪扇,給了趙欣兒兩個大嘴巴子。
“不講規矩的狗東西,主子還沒有讓你回話,你便不能開口。”老嬤嬤說。
啪啪。
又是兩個大嘴巴。
趙欣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臉上的疼痛都顧不得,嬌俏的臉蛋腫得很大,上麵顯出青青紫紫的手指印。
她震驚地睜大眼睛,不明白情況怎麽會變成這樣。
不管是對陸君禮還是孩子,她都是盡心盡力,就是為了能讓老夫人注意到自己,慢慢接受自己。
情況怎麽會這樣,哪裏出了問題?
趙欣兒不解。
“老夫人,欣兒到底犯了何錯,請老夫人明示。”趙欣兒忍住嘴裏的血腥味,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
“世子也是人人都可以肖想的嗎?府裏的丫鬟那都是老夫人、夫人**過的。你連侯府的名冊都沒上過的人,有什麽資格伺候世子。”
“小門小戶出來的賤蹄子,既然是侯府的下人,便要講侯府的規矩。這首要的一條便是守住自己的嘴,不要說的不說,更不論蠱惑公子小姐的了。”
啪啪啪。
又是幾個大嘴巴。
“第二條,便是謹守本分,將勾欄院裏的下三濫手段,使在主子身上,任你是多得臉的丫鬟,也決計可饒不了的。”
說著又準備動手。
趙欣兒終於明白了,但她受不了,受不了她們這麽說她,將她比作勾欄院的風塵女子。
她雖然是商戶之女,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這些人怎麽可以這樣詆毀自己。
掙脫了老嬤嬤的魔爪,她朝著老夫人爬了幾步,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釵散珠落,淚痕斑斑地求著:
“老夫人,欣兒對公子、姑娘,還有世子,都是一心一意,絕無二心,天地可鑒啊老夫人。”
抓著老夫人裙擺的手被踢開,趙欣兒也不放棄,繼續哭訴,“嬤嬤方才說我蠱惑公子、姑娘,冤枉啊,欣兒沒有。”
看著趙欣兒慘狀,老夫人沒有絲毫動容,眼裏隻有厭惡。
趙欣兒不放棄,隻是聲音小了些,像是嘟嚕:“欣兒對世子,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老嬤嬤又一陣怒斥:“大膽,在老夫人麵前回話,竟不自稱奴婢,此為大不敬。”
說完又想過來教訓。
“住手!”一道男聲從門外傳來,帶著急促和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