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煜屹近乎灼熱的目光中, 完璧如臉紅到了脖子根,僵硬地別過頭。
手機連續的震動音響起,倏然打破車內曖昧旖旎的氛圍。
他重新退了回去,給她足夠的空間接電話。
麵部的潮熱逐漸褪散, 她疑惑地端詳屏幕上顯示的未知來電, 又看了景煜屹一眼, 這才按下接聽。
“喂?”
帶著猶疑發問, 完璧如的一顆心被不好的預感給占據。
凶神惡煞的中年男音傳來,聽起來像今天遇到的第一個中介, “你這小丫頭片子,拉黑舉報就不厚道了,連個飯碗也不給我了?”
“大家都不容易,好歹也留個情麵, 我今天也沒給你完成什麽損失,你怎麽還七個不服八個不忿, 做得這麽絕情幹什麽!趕緊給我撤銷!”
完璧如心下一驚, 確定了剛才的設想。
對麵的中年男人還在怒罵, 她強撐著膽量懟回去, “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隻要沒做虧心事, 就別怕我舉報啊!”
語氣鏗鏘有力的,聽不出異樣。
但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心裏多沒底。
到底還是個獨身在外的姑娘, 租房被中介坑就算了, 收集證據舉報要遇上他的威脅。
完璧如在電話外止不住輕微顫抖, 沒顧著剛剛在車內的尷尬, 下意識投給景煜屹一個求助的目光。
“嘿你這黃毛丫頭, ”中介咬牙切齒地怒道,“要是再不撤銷舉報,信不信我到時候用自己的方法解決!”
具體什麽辦法他沒說,但聽起來細思極恐,完璧如頭皮發麻,一時不知道是自己太沒用還是太倒黴。
然而,一道嗤笑在耳邊落下。
景煜屹突然接過她手機,對著電話那頭傲慢開口,“成啊,地點泓景大廈,您盡管來。”
“或者明兒個公安局見,咱們都用自己的方法解決。”
他吊兒郎當地哼笑,又故意問完璧如,“這通電話錄音了麽?”
完璧如第一反應是無聲搖頭。
前幾次她還牢記著,偏偏此刻事發混亂,完全忘了這茬。
卻又很快看懂了景煜屹的意圖。
她故作鎮定,在他帶著點鼓勵的目光下,篤定開口,“錄了。”
他們這氣勢儼然嚇到了對麵的中介,“臥槽,這他媽遇上了硬茬兒!”
他低聲唾罵一聲,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很明顯,沒膽再幹別的事兒了。
完璧如肩膀垮下來,終於鬆一口氣。
清潤的杏眼好似在這一刻蒙上水霧,她心有餘悸地握著手機,輕拍胸脯調整不平穩得氣息。
景煜屹視線落在她別過去的側臉,愣了好一會兒,才安慰似的開口,“沒事兒,這種社會敗類都是少數。”
“我之前逗你才說你蠢的,”他扯兩張紙遞過來,“知道錄音知道跑,沒吃虧就行。”
完璧如別扭地接過,一邊擦著眼眶裏打轉的淚花,一邊還不肯承認,“沒哭!”
景煜屹嗤笑一聲,沒再開口戳穿。
在邊上靜靜地看她泛紅的眼圈褪去,估摸著小姑娘情緒應該穩定下來,戲謔的聲音這才落下。
“還敢往外邊兒跑?”
“在我家待著委屈你了麽。”
完璧如臉微微發熱,不好意思地錯開他的視線,誠實地搖了搖頭,“沒。”
想起圈在他懷中聽到的那句出乎意料的話,她張張唇,很明顯還想說些什麽。
景煜屹開口打斷,“上去再說。”
-
景煜屹大概在之前就在樓下酒店叫了餐,他們回家的時候正好送了上來。
完璧如坐上餐桌,抬眸看一眼對麵的男人。
他不疾不徐把餐盤挨個擺好,對上她視線的時候泰然自若,仿佛剛剛說出“對你是來真的”的人和他毫無關係。
當事人沒重新提起這個戛然而止的話題,她卻不能若無其事忽略過去。
完璧如思量好一會兒,終於在此刻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直勾勾看過去,視線落在男人笑痕隱隱的俊臉上。
“景煜屹,在車上的話,你是想逗我玩嗎。”
質疑的話被如此直白地說出口,實在不能怪她。
就憑景煜屹現在這幅玩世不恭的模樣,難免讓完璧如產生這類想法。
這人好似一直如此。
輕狂、散漫,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她其實相信他言語中的真實性。
至少在那一刻是相信的。
隻是,他生於雲端,起點就是太多人望塵莫及的程度。身邊什麽也不缺,經曆過的事多,見過的人多,可選擇的權利也多。
她的出現,或許隻是遇上了他一時興起,誰能保證這份稀貴真心的時效性。
景煜屹站在她的對麵,雙手撐在餐桌邊緣,居高臨下地看過來。
他微微俯身,聽了也不惱,還是牽著嘴角,音色散漫,“爺確實喜歡逗你。”
“但這事兒,我還真沒和你開玩笑。”
“……”
完璧如低頭,沉默好一會兒。
她平複呼吸,搭在桌上的手放下來,捏著衣角,一本正經地開口。
“那我更加不能住這了。”
麵前的女生板著張小臉,一本正經的樣子有些不像她。
景煜屹設想過這種情況,他神色未變,語氣輕微上揚,慢悠悠地,“你是在拒絕我。”
像是問,又像是普通的陳述。
完璧如沒糾結於這一點,隻是很認真地同他講,“如果你非要這樣說,那我想是的。”
“你知道我現在的感情狀況,短時間內,我是不會再展開一段戀愛的。”
她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剛以如此戲劇化的經曆,結束全心全意投入了幾年的狗血感情。
走出來怎麽可能不需要時間。
最近和景煜屹相處得很愉快,這一點不能否認。
他的個人魅力的確很大,如果繼續和他待在一個屋簷下,她說不定就會在某個瞬間產生悸動、加快心跳,進而生出進一步的想法。
但這種感情是很模糊的。
剛失戀,她正處於心理低穀,情緒起伏不定,做出錯誤選擇的可能性更大。往往也迫切需要一個新的人來提供情緒價值,很容易把簡單的感動誤認為是喜歡。
這樣對景煜屹來說,很不公平,也很不負責。
餐桌下,完璧如鬆開緊握的手,深呼吸片刻。她重新仰著臉,真誠道,“我很嚴肅地考量過了。”
“我們之間的關係,止步於此,應該就是最好的狀態。往前或往後,都變得尷尬吧?”
“當然,如果你覺得我這樣很不禮貌,冒犯到了你,那真的很對不起。我可以當做不認識你,不會在外麵亂說的。”
複古吊燈懸掛在屋頂上空,讓整個環境都明亮而通透。
一如此刻的她,毫無保留地自我剖析,闡述內心的想法。
景煜屹視線落在女孩的臉上。
在這樣敞亮燈光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瞼下方的淡淡烏青。
她最近應該是沒睡好。
縱使平常看起來毫無異常,甚至能和他笑鬧著開玩笑。
失戀這事兒,於她而言,應該還是會像悄無聲息的一把火。
在他看不到的幹燥草原上,摧枯拉朽,不盡燃燒。
他已經錯過了她八年。
而八年之後,終於有機會重新靠近她的時候。
遍體鱗傷的女孩已經決定把自己封閉起來了。
胸口開始悶,喉頭泛著癢。
景煜屹煙癮又開始犯。
他這麽些年來有個毛病,一心煩,煙就不能斷。
但他在完璧如麵前忍得很好。
女孩兒應該都不喜歡愛抽煙的大老爺們。
喉結滾動兩下,景煜屹眼睫微垂,笑意在臉上斂得一幹二淨了。
“那我要說,我也很嚴肅地考量過了呢。”
“完璧如,”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喉腔發澀,連帶著聲音有些啞。
停頓了好一會兒,語調複又變得很低,沒了往日那般趾高氣昂,“你不能就因此,推開想要靠近你的人。”
最後,他不疾不徐吐出每一個字,似含喟歎,沉悶地落在空**餐廳中。
“對我來說,”
“這樣才叫不公平。”
作者有話說:
景二(暴躁版):快他媽的給我個追你的機會吧:-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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