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的手稿被完璧如反反複複改了好多次, 最後終於送到她熟悉的一家珠寶定製品牌的門店裏。

定製需要很長的等待時間,求婚計劃隻能一拖再拖。

這段時間內,景煜屹似乎稍微閑下來了點,甚至還突然提出要帶她出門玩兒一趟。

完璧如雖然驚喜, 未免還是有些疑惑, “真的假的, 帶我出去玩?”

景煜屹點頭, “你之前不是嚷著要踏春麽。”

前段時間,繁花次第開放, 完璧如就不止一次地想要出門賞花,奈何景煜屹和林薈含都很忙,沒時間陪她一起。

之後經過秦家家宴的一係列事,賞花的計劃也就不了了之。

卻沒想到景煜屹還能一直記著。

完璧如眼睛亮了一瞬, 一口答應下來,“好啊, 什麽時候!”

“你這幾天就可以開始準備。”景煜屹猜到女孩收拾東西冗長複雜, 也不催她, “帶好東西就能出發。”

“行, 我明天就能收拾好……”她語氣中的激動難掩, 自言自語開始嘀咕著要帶什麽東西, 又想起自己不知道去哪兒。

剛打算開口問,景煜屹又懶洋洋地揚起了個調子,“不過——”

完璧如奇怪地抬眸看他一眼, 男人抬手放在她麵前, 接著轉了轉他空****的手腕。

“……”

光是這麽一個動作, 完璧如就已經猜到景煜屹什麽意思了。

她這段時間一直被景煜屹催著要頭繩, 盡管每次都義正辭嚴地拒絕, 這人還是堅持不懈地提起。

不,現在不是提起——

現在簡直就是威脅。

她氣衝衝地瞪了他一眼,“……你非要那東西幹嘛,不給你,你就不帶我去了?”

景煜屹沒應聲,他肯定是幹不出這種事的,但就想激起眼前女孩的一點愧疚心。

果然,瞧見他半天不吭聲的樣子,完璧如沒由來晃了下神,輕輕咳了聲。

“好嘛,”她錯開視線,總算妥協,突然又想起什麽,“要麽我給你編一個鉤針手環?”

反正戒指一時半會定製不出來,她可以給景煜屹時不時送點別的小玩意兒。

他答應得很利落,完璧如這才重新問起話題,“那咱們去哪兒,春天似乎是很多地方的旅遊旺季……”

景煜屹揚眉問:“你想去哪兒?”

她苦著臉思索一會兒,一時半會決定不了,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景煜屹。

內心其實有一個蠢蠢欲動的想法,就是擔心他不太樂意陪自己折騰。

終於,在景煜屹帶著點鼓勵的目光下,她小心翼翼商量開口,“我能說,我還想再去一次安莊嗎……”

“本來也是打算這段時間回去看看阿婆的,我之前和她說了分手的事情,她對我的態度似乎和緩好多,”

完璧如不好意思地捋著耳邊的頭發,“咱們一起回去看看她唄,畢竟我也和她說了,我現在正和你談戀愛——她應該沒聽說過你吧,正好介紹介紹認識。”

她最後一句話裏帶著篤定,並且還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這件事。

景煜屹輕輕笑了笑,也沒反駁,隻是回答了她第一句試探的問話。

“當然可以。”

他知道她心裏的答案,所以才提出這個問題,讓她主動把地點說出來。

景煜屹本來就打算帶完璧如回安莊。

主要目的有三——

賞花,見家長。

還有求婚。

-

這次完璧如沒讓景煜屹再動用他那架私人飛機。

本來就是回老家探個親嘛,一切從簡。

在滬城機場落了地,他們還要趕一段時間的車程才能到達小鎮安莊。

完璧如在車上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天,把自己這兩天做好的鉤針手環戴到他手上。

“我編了兩串,一串黑的,一串粉的,”她眉目認真,一邊完成手上的動作,一邊解釋開口,“粉色的留給我,黑色的是你的。”

手環比普普通通的素色發圈要好看些,也沒有女孩子花裏胡哨的發繩那樣違和。

戴在他手上,其實更好地修飾了一下手臂線條。

襯著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莫名有種禁欲的美感。

完璧如沒忍住吞咽了一下,低下頭遮住自己的表情,接著道:“收口的地方,我用的是……蝴蝶結花邊。”

“你平常就和手表放在一邊帶著,這個收口藏在腕表內部,遮起來就看不到了,”

等恢複好神色,她又抬眼,意有所指地看著他,“要是有人來搭訕,你就裝作不經意,給露出來——這樣別人肯定就知道,是女朋友送的!”

景煜屹聽聞,煞有介事反駁,“這不是女朋友送的。”

“……”完璧如挺無語,“你剛收下就翻臉不認人?”

他語氣淡淡,眼神卻直勾勾盯過來,“因為,是我媳婦兒送的。”

“……”

完璧如沒好氣在他身上拍了一下,“你煩不煩。”

他不求婚就算了,沒關係,讓她來求婚唄。

還有事沒事把“媳婦兒”這種詞掛在嘴邊,這不是惹人煩嘛。

景煜屹故意和她唱反調:“就是媳婦兒。”

完璧如板著小臉:“現在不能叫這個稱呼。”

“馬上就能了。”景煜屹執拗地說。

完璧如卻沒放在心上。

定製的戒指還沒準備好呢,現在隻有她親手用銀條打出的歪瓜裂棗,拿也拿不出手。

求婚還在準備,這段時間可不能讓他在嘴上占了便宜。

-

林蓮春林阿婆經營著一家滬派鉤針非遺傳承館,就開在古鎮內部。

或許是因為並不屬於主街道,來訪這裏的遊客一直很少,大多都是周圍熟絡的街坊鄰居,或是行業內從事相關工作的工作人員。

也就讓這陣敲門聲顯得格外突兀。

此刻,完璧如蔥白的手指微微曲起,在麵前古樸厚重的大門上敲響。

“咚咚咚”的三記悶聲,她回頭看景煜屹一眼,表情有些緊張和擔憂。

她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卻一直對自己的外婆犯怵。

尤其在剛一聽說自己喜歡上秦斯銘之後,林阿婆幾乎就沒再主動和她講過一句話了。

想到這件事,完璧如還有些後悔。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一段不被自己家長看好的感情,最後能有什麽好結果。

白白浪費自己八年的青春,反倒還把她和阿婆的關係搞僵了。

輕輕歎了口氣,她不動聲色捏了捏景煜屹的手。

男人勾了勾唇角,安撫性地看了她一眼。

要說更緊張的明明應該是他。

畢竟第一次麵對自己的直係血親,他再怎麽樣也不該像現在這樣泰若自然吧。

她第一次上景家還瞻前顧後的呢。

完璧如不由感到奇怪,剛打算開口說兩句,麵前的大門正好打開。

帶著一聲很輕的“吱呀”聲,熟悉得能把她一下子帶回到十二歲以前。

麵前的老人一隻手搭在門上,頭上每一根白發都被整齊地梳理好,麵上溝壑縱橫,布滿了歲月的痕跡,而她看過來的眸光中卻透著一股從容淡定。

阿婆的皺紋似乎比從前多了幾道,精神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好,完璧如莫名紅了眼眶,思念在這一刻再也抑製不住,鋪天蓋地湧上來。

但又顧及著什麽,她不敢撲上前擁抱,隻是小心翼翼向前走近一步,低聲囁嚅著,“阿婆……”

林阿婆聞言,神色微動,那隻蒼老的手便從門把手上落下,握住完璧如微微蜷起的指節,仍舊板著臉,語氣卻聽得出很溫和,“傻丫頭,一見麵怎麽這幅表情!”

熟悉的數落聲在耳邊響起,完璧如忍著想哭的衝動,沒忘記自己還有一件要緊事,拉了拉身後人的手,“阿婆,這是我男朋友,我帶他回來看您,他叫景煜屹——”

“阿婆好。”景煜屹應聲問好。

話音剛落下,林蓮春那張肅然的臉上突然帶了點笑。

她打量了景煜屹片刻,視線落在了他們緊緊相握的手上。

莫名長歎了一聲,又由衷地展顏,笑著朝麵前高大俊朗的小輩開口。

“阿屹,好久不見。”

“……”

完璧如愣了愣,淚花還盈在眼眶,僵硬地回頭看他。

-

“你很早就來過這裏?還認識了阿婆?”

完璧如理了理思緒,怎麽看都覺得這事兒有些難以想象。

京市與安莊,一個是北部現代化核心都市,另一個是南方隱秘的江南小鎮,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景煜屹非要遠赴大半個國境來這裏做什麽。

還偏偏與自己的阿婆結有前緣,言談之間似乎已經相識很久。

她坐在桌邊,手撐著下巴,眼睛一瞬不眨盯著他,恨不得從他臉上能看出什麽答案來。

景煜屹早就料到來安莊以後會有這麽一副場景,不疾不徐為他們兩人分別斟了兩杯茶。

“這是你的家鄉,我當然要來。”

“可是——”

她的聲音莫名帶著顫抖,脫口之時又覺得有點酸澀。

景煜屹之前就告訴過她,他因為研學來過安莊。而那時的完璧如壓根沒認為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

更何況,這件事情無論是在一起之前,還是在一起之後,他都沒有和自己主動提過一句。

“……為什麽?”她忍著酸澀發問。

“想看看你長大的地方。”

她小時候玩鬧過的青石板街,上學時最討厭的學堂,每次經過時都要趴在欄杆上往下看的石板橋,從小到大嚐過的攤鋪、鑽過的小巷,他都想看看。

完璧如呼吸一滯,凝神盯著他看了好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直到林蓮春端著剛洗好的水果從廚房走過來,看出他們凝固的氣氛,輕輕拍了拍完璧如的肩膀,似含千言萬語。

完璧如還是認真看著景煜屹,聽他繼續講從前,在他的視角裏,她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至於阿婆,”他說到這時,帶著歉疚,無奈地笑,“我承認我當時目的並不存粹。”

“但你應該比我清楚,林阿婆是一位有智慧的老人,能遇見她,該是我的榮幸。”

這樣的話對於林蓮春很受用。

早些年,在真相被戳穿的那段時間,林蓮春已經聽景煜屹道過無數次歉了。

她其實完全沒有怪罪景煜屹的意思。

因為她知道,這個孩子是真心對待完璧如的。

隱忍又珍視。

他的舉動實在不像是那個年齡段的孩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而時光流逝,親眼見到他牽起完璧如的手。

林阿婆心中的欣慰幾乎溢滿。

她輕輕撫摸自己孫女的背,和顏悅色,“璧如,你就當阿婆幫你提前看過了。”

語氣中的讚許已經顯而易見,“阿屹是個好孩子。”

作者有話說:

所以其實,景二也是準備了求婚的(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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