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誠錄心想著糟了,正要上前去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

周稷卿卻隻是提了提唇角。

“做君子,有何用?”

君子最是被條條框框束縛,不能隨心所欲。他若是君子,今日就不能出現在這兒。

林歲寧徐徐環視這屋子裏的人。

林誠錄擦了把冷汗,滿心思都在觀察周大人的神色,生怕他惱火。

萬蓮的神色中流露出難掩的暢快,唇邊的笑都快壓不下了。

她最看不順眼的便是方晚葶和林歲寧,這兩人無論折了誰,她都高興。

要是一塊兒折,那便是最好。

至於那位始作俑者,周大人端方立在那兒,正寡淡的看著她們。

林歲寧的目光灼人,恨不得殺了他們。

“周大人不僅不是君子,還是小人,色欲熏心強迫弱小的小人!”

林誠錄兩步上前,重重一巴掌扇在她滿是憤怒的臉上。

“逆女,你這張嘴是要縫起來才老實?”

這女兒每句話都在得罪周大人,要再縱容她說下去,隻怕周大人會遷怒自己。

方晚葶眼見著歲寧挨了打,胸腔一震,生生吐出口血來。

周稷卿雙腳悍在原地,看著那抹鮮豔的紅,額邊青筋猛跳。

“還不去找大夫!”

林誠錄被他吼得怔了怔,趕緊吩咐下人,“快去請大夫!”

林歲寧還沒見過人吐血,以為到了吐血的時候,便是病重無力回天。

她緊緊擁住方晚葶,又用力閉著嘴,隻怕自己一開口便哭出聲。

姨娘見她哭,會心疼的。

但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擦也擦不幹。

方晚葶又努力著,試著站起來。

“歲寧,姨娘沒事的。”

周稷卿走過去,向她伸出手。

方晚葶猶豫了下。

他總在似是而非的,給她一些台階下,似乎她隻要順著走了,今後便不為難她了。

可是許多時候,她一再妥協,還是無用。

但,她的尊嚴可以不要,再行差踏錯,毀的便是歲寧的一生。

林歲寧看著她把手掌交在了周稷卿手中,哽咽道:“姨娘……”

“噓,”方晚葶說,“眼下看大夫要緊,你扶不起我,就別鬧。”

她說的對,看大夫要緊。

林歲寧便沒有再固執,隻是別過臉去。

周稷卿握住方晚葶的手,蹲下身,把人打橫抱起來。

“她的臥房在哪裏,帶路。”

她實在太輕。

周稷卿抱著她,從正堂到她的臥房,幾百步的距離,他竟然也不覺得累。

他把人放在**,叫人把屋子裏寥寥幾盞的燭火都點起來。

他一眼便看到角落裏扔在那兒的衣物,拔步走了過去。

近了,便能嗅到那衣物上的血腥氣。

屋子裏隻有幾盞微微搖曳的燭火照著,卻也能看清,衣服上大片的血跡。

周稷卿大步走回到床邊,伸手便要去掀開她的衣物。

方晚葶握住他手腕。

“大夫就要來了,你要做什麽?”

“我看看,你傷哪兒了。”

周稷卿不由分說地解開她的衣帶。

林歲寧猛然闖入,眼前的景象刺痛了她的眼睛。

姨娘用那微薄的力量,正竭力反抗著男人,男人卻如野獸一般,肆意撕扯著她的衣裳。

每一聲布帛的撕裂,都仿佛痛苦的哀鳴。

“你幹什麽!”

林歲寧一聲怒斥,衝過去護在方晚葶身上,“不要碰我姨娘!”

她知道姨娘有傷,所以雖然撲在她身上,卻沒讓自己壓著她。

周稷卿語氣冷,“你滾出去。”

林歲寧是死活不肯讓的。

她要是走了,姨娘怎麽反抗得了他,他一定會把姨娘衣服扒下來的。

真是禽獸不如的玩意兒,姨娘受著傷,他都能獸性大發。

林歲寧像隻張牙舞爪的小兔子,怒視著他。

“天底下有那麽多女人,總有許多人願意跟你的,為什麽非要強迫我姨娘!你放過我們,行不行?”

周稷卿冷冷看著她。

她們更像是親母子,都把對方的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方晚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寧可為眼前這個丫頭誤一生。

他心頭的怨氣,莫名高漲。

“你們兩,我隻能放過一個,要麽你,要麽她。”

方晚葶氣得說不出話來,手掌按著起伏不止的胸口,喉間有一股腥甜抑製不住的往上湧。

林歲寧沉默了會兒,直起身,站在周稷卿麵前。

“我跟你,你能不能讓我姨娘離開林家,給她點盤纏,讓她好好過下半生。”

方晚葶掙紮著抬起頭,捂著嘴一陣咳嗽過後,看了眼掌心的猩紅,虛弱又惱怒的道:“林歲寧,你根本不知道他要什麽,他不會知足的。”

周稷卿笑著看她。

“你知道,我要什麽?”

方晚葶說:“你要我陷入最難的處境,讓我領悟到自己是廢物,你要讓我為當初的選擇而後悔,讓我求著你,回到你身邊,以便任你欺辱,解你的怨恨。”

林歲寧困惑的看向姨娘。

什麽當初的選擇,什麽怨恨?

姨娘瞞著她什麽?

周稷卿依然笑著,似帶了層麵具。

“你自以為是的毛病,總也改不掉。”

方晚葶氣若浮絲的道:“冤有頭債有主,有什麽衝我來,你如何報複我,我都無怨言。但歲寧是無辜的,不該卷入這是非中來。就當我求你,別再胡來了……”

“無怨言,”周稷卿笑了一聲,“憑什麽?”

方晚葶用力喘息。

在林府的這些年,算得上苟延殘喘過來的,支撐她的不隻是歲寧和已故的姐姐,還有她不曾忘懷的少年郎。

可她的少年郎,終究是麵目全非了。

“你……你不是娶妻了嗎,功名在身,嬌妻在懷,你究竟在恨什麽,你何處不圓滿,非要這樣同我過不去!”

他的妻子是高官之女陸怡。

陸怡美若天仙,才貌雙全,在長安乃至安淮都是有名聲的。

娶了這樣的妻子,他卻仍不知足。

周稷卿刻意無視了方晚葶滿臉的淚,挪開眼,看向林歲寧。

“你給我做妾,你的姨娘我會幫你好好安頓。”

方晚葶抓起枕頭砸向周稷卿。

她撕心裂肺的吼。

“畜生,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