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遍地散落著染紅的黑色蟲甲,濃鬱的血腥味無處不在,阿爾貝遍體鱗傷地蜷縮一個巨型的深坑之中,身下的土地寸寸皸裂開來,被紅色的血液浸透,濃鬱得近乎紫色。

他傷得很重,哪怕是針對於蟲族逆天的強悍體質來說,也是如此。

“咳咳……”

嗒…嗒…嗒…嗒…

厚實的皮質軍靴碾在地麵,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洶湧的殺意宛如開水沸騰時尖銳的轟鳴,又像開閘的洪水瞬間傾瀉而出。

奧利克文走到阿爾貝身邊,站定。猩紅的眸子暗下來,像一塊冷冷燃燒的玄冰。

此刻的奧利克文是真的動了殺心。以往無論阿爾貝如何冒犯他,或是給他找多少麻煩,奧利克文還顧及著所謂的同胞之情不予計較甚至於完全無視。

但是

阿爾貝把王弄丟了。

他的蟲刃上甚至粘上了王的氣息,也就是說,他將自己的武器指向了王!

“撲哧——”

暗紅的尾刃毫不留情地破開殘碎的蟲甲,直直刺入最柔軟的腹部。阿爾貝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甚至沒有力氣發出一聲慘叫。

阿爾貝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抗過,並非是沒有任何反擊之力,而是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擄走,阿爾貝沒有任何辯解理由——這就是他的失職。

甚至……死不足惜。

“哥哥!”

接到消息的阿爾曼終於匆匆趕到,無論是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是眼前兄長這副生死不明的模樣都生生刺激的阿爾曼快瘋了。

奧利克文眉頭都沒抬一下,隨意抬手就輕易又精準地扣住了阿爾曼的手腕。

連眼神都沒施舍過一個,隻是輕輕一折,清脆的骨折聲就同時響起。紅發蟲族現在已經處於瀕臨失去理智的邊緣。蟲族並沒有同族不能自相殘殺的規定。

相反,自相殘殺才是常事。

“作為一隻殘次品的你……”

“很有勇氣。”

奧利克文幾乎捏碎了阿爾曼的腕骨,語氣依舊輕飄飄的,卻讓人感受到了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

“不準……不準你……咳……那麽說他。”

奄奄一息的阿爾貝似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一句話。因劇痛而渾身顫抖的弟弟卻絲毫沒有在意奧利克文明顯帶上了侮辱色彩的話。

阿爾曼顫抖著身子,此刻的大腦前所未有的冷靜。

“奧利克文大人,你沒有權利處置阿爾貝大人的性命。”

聽到這句話,紅發蟲族才終於側目,奧利克文冷冷地俯視著跪在他腳下的纖弱少年,阿爾曼的臉上咧開一個笑,他用一種篤定的語氣說,“隻有王才可以。”

奧利克文定定地看了他幾秒,身後的長尾幾乎是擦著他的側臉刺入地下,“那就立刻把王找回來。”

阿爾曼沉默了幾秒,回答說,

“……是。”

五個小時後

沃倫遮天蔽日的巨型身軀在紅色基地上空盤旋,無數晃動著尖銳骨刺和口器的蟲族部隊傾巢而出。

半邊天空被火海印成了血色,搖搖欲墜的龐大建築在駭人的赤焰中發出絕望的悲鳴。

令人牙酸的骨裂和鐵器刺入血肉的聲音混合著建築支架“哢嚓哢嚓”的斷裂,新一輪的坍塌和爆炸自遠而近。

腳下不知道是蟲族還是智慧種族的殘肢,飛濺的髒器和不知名的肉渣隨處可見,被無數雙腳踩踏過後,形成粘稠糜爛的混沌,令人作嘔。

充滿憎恨和恐懼的怒吼低吟此起彼伏,翅膜高頻振動的尖銳嘶鳴幾乎貫穿耳膜原本堅固雄偉的紅色基地被□□的隻餘下一片血肉廢墟。

這裏……簡直宛如充斥著惡鬼的地獄。

“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冰冷的黑色尾巴纏繞在男人的脖子上,緩慢而危險地開始一寸一寸收緊。金屬般鋒利尖銳的蟲甲貼在最脆弱的脖頸上,那一股涼意似乎透過皮膚直接凍住血液。

那雙猩紅的豎瞳像是暗黑森林中燃燒著的一團冥火,讓人從靈魂中難以自控地戰栗。

“我真的……不——”

男人的話還未說完,尖銳的尾刺就生生捅碎了他脆弱的咽喉。紅發蟲族的唇角極度不悅地下垂幾分,將人隨意丟到一邊,嫌惡地甩了甩尾巴上粘膩的血漬。

冷漠的眸子暗下來,斜著睨去,被蟲族士兵重重包圍起來的一群人僵直著身子瑟縮一團,奧利克文的視線定格在他們頸間的圖騰上,恐怖的殺意一點一點漫上來仿若是惡魔的低語一般,在這死寂的空間中響起,他說……

“下一個。”

又一個人被尖銳的蟲刃推了出來,他努力繃住顫抖的身軀,極緩慢的一步一步往這邊走,額間的冷汗混著暗紅的血液流過側臉,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肩膀上,濡濕成一片暗色。

這時

“首領大人。”

紅發蟲族的身子微頓,他不悅地皺起眉頭,側身睨去,粘稠的血液從暗色的尾刺尖端一滴一滴地墜落“什麽事?”

“阿爾曼找到了王的出生地。”

副官恭敬地垂首,顫抖的語氣和指尖卻難掩其心中的激動。奧利克文凜冽的雙眸猝然平靜下啦,身上的殺氣也瞬立刻卸得幹幹淨淨。

“帶我去。”

“是!”

失去王蟲幼崽的低級蟲族們,幾乎每時每刻都處在一種狂暴狀態,留下來的蟲子們都沒有可以飛翔的骨翅,唯一會飛大黑甲蟲這兩天才勉強恢複了傷勢。

“真的是……”

“哈——不愧是王。”

阿爾曼撫摸著黑甲蟲後背留下的傷疤,忍不住低笑著驚歎。根據這些低級蟲子們提供的信息和蛋殼殘渣,滿打滿算,王也不過剛剛出生四天。

即便如此,這樣玩鬧似的攻擊也能將一隻高級蟲族重傷至此,甚至連傷痕都難以愈合。說實話阿爾曼一點都不擔心王蟲的安危。

因為隻要王想,她可以無視一切時空限製直接用精神力連接任意一名蟲族。以及擁有了上代王的傳承記憶,哪怕獨自生活在其他種族社會之中也不會有太大的困難。

而且阿爾貝說的話很讓他在意,那柄黑色的蟲刃並非對準了王,而是攻擊那個突然出現的不明威脅。至於為什麽粘上了王的氣息……

【阿爾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是我覺得……】【王在保護他。】

阿爾曼回想著當時躺在尼塔裏麵的哥哥,那雙灰色眼瞳中的迷茫和自責幾乎快要溢出來。但是說到保護二字時,他念的很費力,甚至帶了幾分痛苦的困惑。

在蟲族的語言中,這是一個單向詞。唯一能夠被保護著的對象自然隻有王蟲。

“王不會保護任何生物。”

“哥哥,你錯了。”

——阿爾曼是這樣回答的,平靜而肯定,就像是在闡述著什麽亙古不變的宇宙真理。

低級蟲子們還在守護著德拉果的母樹。第一輪結出的果子已經全部進貢給了王,新一輪的還未開始。一隻又一隻身形龐大的蟲子們排著隊,匍匐著身子緩慢向前移動。

首端的蟲子低下腦袋,張開後背堅固黑亮的蟲殼,尖銳的利器毫不留情地刺入,粘稠淺綠**立刻從傷口處爭先恐後地溢出。

它們在用蟲族的脊髓液澆灌這棵樹。

阿爾曼抬起頭靜靜地注視著那棵德拉母樹,高大的黑色樹幹,淺銀色的葉子團簇著,從遠處看,在陽光下漂亮的好像閃閃發光的星星。

他見過那種樹,在誕生之際。

“情報。”

冷漠的讓人生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阿爾曼身子一僵,瞬間轉身垂下眉眼,“奧利克文大人。”

紅發蟲族並未正眼看他,他的視線同樣落到遠處那棵德拉母樹上。死寂的沉默持續了兩三秒,阿爾曼下意識緊了緊手指,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個包裹精致方巾,雙手奉上“這是找到的蛋殼殘渣。”

從手中接過東西的那一刻,阿爾曼敏銳地察覺到了奧利克文的氣息柔和了一瞬,又立刻繃緊。他恭敬地低垂著眉眼,連額前的卷發都透著順從“根據阿爾貝大人提供的圖騰,初步判定,帶走王的是一個叫海怪的星盜。”

“但是……經過這三天的追查,我破譯了他們的內部智能係統,核心成員信息名單中中並未找到各種身體特征,尤其是異能特征相符合的成員。”

“因此,我們需要考慮故意誘導的可能性。”

聽到這裏,奧利克文終於收回了視線,他沉默了幾秒幾乎是從齒縫中將這幾個字給擠出來的,“繼!續!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