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長,我們的動力艙能源已經嚴重不足了,儲存必須物資的星艦已經在蟲潮中損毀,我們必須立刻尋找生命星球降落,否則的話……”

尤拉裏滿頭大汗地衝進駕駛室,緊張和焦慮讓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滿頭白發的艦長聽到這樣的噩耗心中不免一沉,但臉上的神情依舊顯現的十分鎮靜,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整個艦隊的主心骨,一旦他慌了,那麽就算他們躲過了那些高級蟲族的追擊,也難以活下來。

艦長心底清楚地明白尤拉裏剛剛沒有說完的話

【否則的話,整個艦隊的人都會變成太空垃圾。】他們是聯盟首富塞隆家族的艦隊,在這次無征兆的蟲潮爆發的前六個月,維加拉邊境防區發現大量曼特金屬,由於塞隆家族強大的情報網絡,在消息還沒流傳出去之前,塞隆家族就立刻買下了那顆遊**在邊境的小星球,派他們來負責開采和運輸工作。

這種重大任務執行之前自然是會做好萬全的準備,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場毫無征兆爆發的蟲潮就是他們未能考慮到的一萬零一種意外。作為邊境防區之一的小型星球自然受到了蟲潮的瘋狂攻擊,甚至於連高級蟲族都出現在了先鋒部隊裏。

為了保護曼特金屬,艦隊折損了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員,負責護送的武裝星艦被擊毀三分之二,護衛機甲隻剩下一台,幸好當時身經百戰的艦長提前看出此次蟲潮的不同尋常,當機立斷地進行空間跳躍,如若不然,整支艦隊怕是早就在蟲潮中屍骨無存了。

但是那僅僅隻是開場戲,艦隊還以為隻是他們運氣不好才會碰上蟲潮,結果第一次空間跳躍完成之後才發現這次蟲潮的爆發範圍竟然是聯盟所有的邊境防區。再加上高級蟲族的數量驟增,以及所有蟲族部隊的戰鬥力增幅。

艦隊不得不進行第二次甚至於第三次的空間跳躍,這才堪堪從“蟲口”逃生,情況緊急,艦隊根本來不及將空間跳躍的坐標設定好,隻能模糊地選擇一個方向立刻進行跳躍,這也就直接導致了原本用於正常返航的所有能源在連續三次的空間跳躍消耗殆盡。

原本百來之眾的艦隊現如今加上艦長,也就隻剩下區區十幾人。

“福克斯艦長,已經確定那顆小型星球上麵有生命反應,但是經過分析之後,有百分之九十六點八的可能性是……”

克洛特僵硬地轉過臉,吞咽了一口口水,才道,

“是,是蟲族。”

【甚至於,還有零星的幾個高級蟲族存在。】

這樣的結果讓駕駛室中陷入一片死寂,難言的絕望像蛇一樣爬上了所有人的脊背。縱使是福克斯艦長也難以說服自己還有生還的希望了。

但是身為艦長,身為整個艦隊的精神支柱,他絕對不能輕言放棄,福克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克洛特提到一邊,自己坐了上去。

他將目光挪到數據分析的顯示屏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指先是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開始瘋狂地敲擊著鍵盤,綠色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開始迅速地滾動起來。克洛特愣愣地站在艦長身後,他盯著巨大的分析屏幕,眼神迷茫。

“叮——”

快速滾動的數據終於在此刻停了下來,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將視線牢牢地拴在那個白發蒼蒼的艦長身上。福克斯的手指有些抖,已經步入老年的他身體大不如前,原本按照聯盟法律他早該退休的,隻是……

“那座星球上的蟲族數量在一千左右,除了兩三隻高級蟲族之外,其餘全是低級蟲族。同時,我分析了這支蟲族種群的能量反應,可以確定他們並未處於戰鬥狀態,甚至於比平時還要低上三倍,初步判斷他們可能是在準備遷徙。”

在幾乎所有蟲族部隊都在進攻聯盟的邊區防線的情況下,這支蟲群竟然在準備遷徙活動。福克斯當然注意到了這樣的反常。

按照以往,他一定會弄清楚地麵所有的情況並製定好相關應對策略才會命令降落,但是現在情況特殊,隻能賭一賭了“——尤拉裏,我們主艦剩下的能源還有多少?”

被突兀點名的尤拉裏先是一愣,然後迅速報告道,“還剩百分之三,艦長。”

福克斯微微思索了一瞬,然後點點頭,

“夠了。百分之二點五分配到剩下的那支A級武裝星艦上,剩下零點五給通訊設備,讓它用塞隆家族的特有代碼持續往外發送求救信號和位置坐標。”

他沉下嗓音,立刻下達了命令,

“所有人,立刻轉移到武裝星艦上麵,克洛特,密切監視蟲族的位置,關掉一切信號裝置,啟動引擎消音設備,準備降落!”

“是!”

……

【阿姐,我餓了。】

【阿姐,你別走我怕……】

【阿姐,我們……是不是快死掉了?】

【阿姐……】

【阿姐……】

【阿姐——】

正處於沉睡中的艾瑞瑞在這一瞬間驚醒,金色的豎瞳幾乎收縮到了極致,渾身的血液幾乎都在此刻全然冰凍了起來,原本柔軟的觸角瞬間僵直。蜷縮在一團的身體也在此刻僵硬得幾乎不能動作,她大口大口呼吸著,剛剛夢魘中的窒息感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墜入了地獄。

冰冷的,恐懼的,痛苦的,悲傷的,這樣的負麵情緒交織在一起,再加上身體完全的無力感,竟然讓艾瑞瑞心中無端升出極度的惱怒,純淨的柔金眼底染上了幾分血色,磅礴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從身體內部湧現出來。

【別怕。】

稚嫩的嗓音帶著安撫的味道,卻難掩其中的憤怒。

蟲族部隊正在護送王蟲搬遷到新洞穴,此刻突然爆發的王族威壓幾乎瞬間將這成百上千的蟲族士兵壓製在地,所有的蟲子們瑟瑟發抖地匍匐在地麵上,全然不明白是哪裏惹怒了王,身體的本能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進去。

天塹一般的血脈壓製讓蟲子們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哪怕隻是麵對一隻剛剛出生還不到一天的幼崽,整個蟲族也感受到了從靈魂深處蔓延糾纏上來的恐懼,這樣的感覺對他們來說甚至比死亡讓他們感到崩潰。

此刻,整個星球上的蟲族都噤若寒蟬,隻單單餘下死一般的寂靜。作為王蟲坐騎的蜂蟲現在正處於王族威壓的中心點,要不是艾瑞瑞還在它後頸的絨毛上,蜂蟲絕對在感知到王族威壓的瞬間就跪倒在地了。

蟲族天性殘暴好戰,哪怕是同族之間,自相殘殺的事情也屢見不鮮。強者淩虐弱者,甚至於屠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弱肉強食,這也相當於是一種變態的篩選製度。

此時王蟲幼崽原本白嫩柔軟的皮膚外開始長出了密密麻麻的銀色細小蟲甲,其速度之快僅僅是幾息之間就包裹了除臉以外的整個身體。

幼崽粉白的臉頰上顯現出了殷紅而妖冶的蟲紋。尖銳的,狂躁的,甚至於無限接近於暴虐的情緒宛如風暴一般開始席卷割裂艾瑞瑞的理智。

難以忍受的戰鬥欲和破壞欲在大腦中開始泛濫。

王蟲蟲站了起來,走到蜂蟲的頭頂上,她知道她腳下的這隻蟲子是這個族群中最強的一隻,而恰好,她就喜歡強一點的。柔軟的銀色短發被風吹了起來,掩住了冰冷的金色豎瞳,下麵原本抿直的唇線忽然拉長,王蟲蟲興奮地咧開了的嘴,同時,她也露出了鋒利的尖牙。

輕輕地抬起一隻腳,然後瞬間踏在蜂蟲的腦袋上,整個動作快得幾乎連殘影都難以捕捉到,僅僅是這樣簡單的一擊,巨大的蜂蟲頃刻之間就被砸進地麵,甚至於連整個腦袋都深深地嵌入了進去,登時——亂石飛濺,塵沙肆揚。

此刻黑色蜂蟲的幾隻後足不受控製地**著,墨綠色的血液不受控製地流淌出來,浸濕了好大一片區域。站立在蜂蟲後腦的幼崽略顯疑惑地歪了歪頭【好像……沒死?】

這樣的認知讓王蟲更加興奮了,她抬起手,指尖上鋒利尖銳的指甲赤/裸/裸地昭示了她的目的——王蟲想把這隻蜂蟲的腦袋砍下來。

突然,銀色的觸角小幅度地抖了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令她更有興趣的東西。相比而言,砍下一隻弱小蜂蟲的腦袋就顯得沒意思極了。

王蟲放下手,轉過身抬頭望向天空,銀色的觸角在空中試探地抖動著,片刻後,顫動的觸角突然靜止,同時,王蟲的臉上咧出了一個更大的笑容。

明明是如此精致而稚嫩的麵容卻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再加上臉上血紅的蟲紋,此時此刻竟有幾分毛骨悚然之感。

但是那樣遙遠的高空,即便王蟲蟲的彈跳能力在如何變態也不可能跳到幾百公裏之外的星艦上。

現如今還處於幼崽期的王蟲並沒有長出可供飛行的骨翅,這一發現讓她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不過她忽然想到了什麽,隨即又馬上舒展開來。

精致而美麗的觸角微微顫了顫,王蟲蟲盯著那艘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武裝星艦,冰冷森然的金色豎瞳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勢在必得的目光,她舔了舔下唇,用一種極度高傲又帶著無聲威脅的口吻命令道,“把它給我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