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晟入宮時,清顏才剛剛睡著,她的身體十分虛弱,但是她睡眠極淺,姬羽便在她的湯藥中加入了安神的成分,讓她每每都能沉沉地睡上好幾個時辰,所以他坐在木質輪椅上推門進她房中時,她依然未醒。

明明不過一兩個月未見,他卻覺得仿佛幾世未見一般,尤其是他經曆了生死,才會越發覺得再見是多珍貴的事。

他深深地望著這張即使閉起眼睛也能在心中勾畫出來的容顏,他的顏兒,他心愛的女子,他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她似乎睡得並不舒心,眉頭深鎖,像是正被夢魘困住一般,他的手指拂過她的眉眼,滿眼的心疼。

她瘦了,離開時的紅潤豐盈半點未見,反而滿臉皆是蒼白的病弱,竟是比他這個重傷之人更虛弱。

“對不起,又讓你受傷了。”他恨不得能時時刻刻地護在她的身邊,但是他卻一次次地離她遠去,明明知道危險仍在,他卻依然義無反顧地離京,如今看到纖瘦至此的她,他隻想狠狠地抽自己幾巴掌。

“北晟。。。”清顏叫了一聲,墨北晟還以為是他吵醒了她,卻見她咕噥了一句動了動身子繼續沉睡,原來,她在睡夢中都喚著他的名字麽?

“那日,朕從密道到了滄雪閣,她已經昏迷在**了,若是朕再晚一步,怕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上官澤不知道什麽時候推門而入,卻是站在門邊,並不靠近,“北晟,朕這幾天都在想,若是那日朕沒有去墨府,等你回來,朕拿什麽賠你一個王妃。”

墨北晟抿唇不語,凝視著她的臉頰,歎息一聲,“是我,沒有及時回來。”

他才是她的夫君,才是該保護她的男人,可是當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在千裏之外,他沒有辦法形容那一日聽到奕雲說清顏早產墨府大火時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幾乎都要停止了,他隻要一想到清顏在大火中求救時的絕望,他便覺心痛。

“她不會怪你的。”上官澤的聲音壓得很輕,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床榻上的清顏,這幾日他們的相處極為輕鬆自然,卻像是他偷來的,如今墨北晟回來了,他便將顏兒還給他,他會好好地抱著這幾日的時光,渡過以後的日子。

“皇上,謝謝你。”若不是皇上及時去墨府,也許今日就真的見不到清顏了。

“你我之間,無需言謝。她是你的顏兒,也是朕的清顏。”上官澤說完,苦澀一笑,“墨北晟,若是你辜負了她,朕,絕對不會輕饒你。”

“是,微臣遵旨。”墨北晟回過頭,迎向他的目光,望見了他眼底的決絕,心中微微一動,這樣真性情的皇上,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了。

上官澤深深地看了清顏一眼,勾起了嘴角,轉身關上了房門,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她的房間,也徹底地離開了她的世界。

再見麵時,他就隻是和她一起長大的上官澤,永遠護著她寵著她的兄長,縱使很難,他也會為了清顏試一次。

墨北晟凝視皇帝離開時落寞的背影,無奈地歎息,“顏兒,你又惹了一份情債。”

“墨北晟。。。你一回來就說我壞話。”清顏幽幽地吐出一句話,睜開的眸子明亮依舊,沒有半分睡眼朦朧。

“你,什麽時候醒的?”墨北晟一怔,脫口而出。

“他一進來我就醒了。”隻是,不能醒來,因為知道他是來道別的,而他最不願意她看到他的脆弱,所以她便隻能,假裝沒有看到。

“我很想你。”墨北晟微微俯身,親了親她的唇,手指拂過她的嬌唇,“你怎麽都沒有驚喜?”

怎麽可能會沒有驚喜,隻是對清顏來說,越是深沉的感情表麵就越是平靜,所以她隻是微微撐起了身子,勾住他的頸深吻住了他的唇,探出丁香小舌來確認他的存在。

他回來了,他沒有死,他真的回來了。

“你嚇死我了。。。”隻一句話,她便淚流滿麵了起來,清冷自製的納蘭清顏,終是有如此哭得如孩童一般的時候,她隻是反反複複一句‘你嚇死我了’,而墨北晟卻聽得心如刀絞,他捧在手心裏的丫頭,竟然哭成了淚人。

“好了,別哭了,再哭我都心疼死了。我不是回來了麽?”墨北晟鬆開她,為她擦拭眼淚,嘴角輕揚,取笑道,“為夫倒是從來不知道,原來我娶回來的是一個愛哭鬼。”

“才不是。”清顏瞪他,隻是這麽一瞪,淚水卻又落了下來。

這段提心吊膽的日子,日日夜夜的擔心,終是化成了眼淚,蔓延開來。

他沒有回來,他沒有消息,她不敢哭,也不能哭,她怕自己一哭,他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她將所有眼淚咽到肚中,她忍著揪心的思念,數著手指一日一日地熬著,等待著他的歸來,卻沒想到等到的竟然是一封判了死刑的信。

她當時真的萬念俱灰,甚至想著就這麽死去也是好的,至少能夠在黃泉路上追到他,這樣她的墨北晟,也不會孤單一人離開。

“好了,是為夫的不是,好不好?以後再也不會了,去哪裏都帶著你,好麽?”墨北晟淡淡一笑,這樣的清顏讓他疼到了骨子裏去了,“身子好些了麽?”

清顏有些羞怯地擦了擦眼角,連日來的擔驚受怕終於發泄了一通,悶在心頭的難受也舒緩了不少。

“北晟,我給你生了一對龍鳳胎,我之前想的梓晴梓軒都用上了。”隻是話音一落,清顏的麵上又浮起了擔憂,“可是,梓晴被我弄丟了,我。。。”

“好了。”墨北晟抵住她的唇,伸手撫摸她的額頭安慰,“我們的女兒,一定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恩。”好像見到墨北晟,她也終於重新獲得了力量,飄忽不定的心也漸漸沉穩下來了,這時她才注意到他坐在輪椅上,眸色一變,“你的腳怎麽了?你受傷了?”

墨北晟好笑地見她動作飛快地給他把脈,也不推開,由她自己把脈才能讓她安心,他雖是身受重傷,但是有葉尹和駱神醫在,他自認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是因為我對不對?所以才拖著受重傷的身體匆匆回京。”清顏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反而有越落越凶的趨勢,看得墨北晟目瞪口呆,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果然一點都沒錯,沒想到素來冷靜的清顏,哭起來真的是一發不可收拾。

而他,也隻能用最簡單直接的仿佛,讓她止住眼淚。

覆上她的唇,奪取她所有的注意力,隻是,久違的香甜竟讓他欲罷不能,百般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