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山老息怒,幼芙隻是說出了一個對我們來說都好的折中法子,何來威脅?”
安幼芙低眉順眼,站起身來朝著陳卿山行禮道歉。
一旁的安四悄悄攥緊衣袖擦拭著自己額頭的汗珠,心神已經緊繃到了極致。
他沒想到女兒安幼芙竟然敢公然和陳卿山提要求,甚至沒有提前和自己通過氣,如果惹怒了陳卿山,以後安氏商會在雷州隻怕要舉步維艱了。
“山老息怒,小女,小女口無遮攔,一時頭熱才說出這般無禮的言語,望山老切勿怪罪啊。”
“哦?口無遮攔?我看是蓄謀已久吧。”
安四試圖圓場,卻被陳卿山無情打斷,這下他額頭冒出的汗珠更多,左右兩條袖子怎麽擦拭也擦不幹,直到衣服被徹底浸濕,也不過兩個呼吸的時間。
“山老息怒!”
隻聽“撲通”一聲,安四雙膝一軟便叩首在地,肥胖的身體不斷**,心中已經再也沒有想和王府討價還價的心思了。
安四想起了二十年前先王抵達雷州時的場景,那會兒陳卿山就是先王的利刃,雷州各界試圖跳脫反抗恭王的勢力均被陳卿山快刀斬亂麻。
短短一個月裏,雷州還是雷州,隻不過徹底成為了恭王的雷州。
陳卿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魔鬼,這是二十年前雷州百姓對陳卿山的評價。
安四在心中不斷痛罵自己,怎麽才過了二十年,自己竟然都敢和魔鬼講條件了。
“安四爺快快請起,今日你我商談要事,怎的搞成這幅場麵,怪我怪我。”
陳卿山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轉而變成笑嗬嗬的安撫。
隻是他雖然嘴上說著讓安四速速起身,可眼中依舊帶著冷冽,身體也不為所動。
聽到陳卿山溫和的嗓音,安四這才止住心頭的驚懼,準備緩緩起身。
突然,安幼芙再次發話:“山老,幼芙和爹爹想要什麽您應該很清楚,可您,究竟想要什麽呢?”
安幼芙目光灼灼,緊緊盯著上首位置上的陳卿山。
這是一道雷霆一般的視線,從一朵妖豔之花中射出,饒是陳卿山也心神一動。
良久沉默,安四也隻能繼續保持半起身的姿勢,一身肥肉忍不住地不停顫栗。
“這是個好問題,我到底想要什麽呢?嗬嗬。”
“山老,切莫聽小女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安四爺指的是令愛敢於送出安氏商會四成股份?還是指女子之身麵對王侯麵色不懼?”
到了此刻,陳卿山對於安幼芙的印象已經大為改觀。
本以為這隻是安四送出來的空有美色的商品,沒想到金玉其外下,還藏著更加耀眼的內在。
陳卿山大手一揮,示意安四噤聲。
安四艱難爬起身來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他看向自己的女兒,隻覺得滿心的陌生,一切都和他事先預料的不同。
“幼芙,看來你早就長大了,是為了不讓我這個爹爹覺得慚愧的?還是,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
安四低頭呢喃,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若是能徹底博取陳卿山的青睞和信任,之後無論能不能進入王府,安氏商會必定會因為這份信任被委以重任。
如果真的讓安幼芙成為王爺,即便是二殿下的枕邊人,再加上陳卿山的助力,以後安氏能飛到哪裏,可就難以預料了。
念及此處,安四渾身的肥肉再次顫栗,隻不過這次是因為激動。
“山老,您可想到了答案?”
安幼芙再次逾越發問。
可陳卿山非但沒有發怒,反倒第一次露出由衷的笑容。
“令愛當真非同尋常,就憑這份魄力和鎮定,若幼芙是男兒身,我定要收他為義子。”
此話一出安四更加激動,這番話已經表露出了陳卿山對安幼芙的認可,也就意味著安幼芙進入王府至少成功了一半。
“山老過獎。”
安幼芙依舊盈盈一笑欠身行禮。
“既然今日商議的是娶親大事,那我們更應當把重心放在幼芙你身上,至於你的問題,待到後來,我定然會給你答案。”
一番拉扯之後,陳卿山這才算是正麵回答了安幼芙的詢問,隻不過言語之中多有閃爍,似乎在隱瞞著什麽,並不想讓外人知道。
而這份奇怪,正好被安幼芙精準捕捉到。
“山老所言極是,小女唐突了。”
“無妨,我支持幼芙的提議,就是不知安四爺對拿出四成股份這件事是否心痛呢?”
話鋒一轉,陳卿山再次把話題扭轉回正軌。
中堂裏也隨之陷入短暫的沉默,隨後被安四一聲歎息打破平靜。
“唉,我就不和山老兜兜轉轉,四成就是小半個安氏商會,說不心疼肯定是假的,但是如果能高攀上王府,別說四成,就是六成也不算虧,畢竟我是個商人,就這點出息,望山老莫怪。”
“哈哈哈~安四爺說笑了,你是王城巨富,手底下車馬漕運勢力駁雜,多少百姓指望著你們安氏商會吃飯,怎麽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
談笑間方才不太平靜的氣氛已經轉變為一片和諧,陳卿山也開始主動吹捧起安四來。
這番來自陳卿山的話安四相當受用,不禁麵色漲紅,臉上寫滿了光榮。
“山老說笑了,我安四也就是機運好,若不是二十年前先王和山老來雷州後整治亂象,哪有今天這份太平景象。”
“此話不假,不過你也別藏著掖著了,安氏商會背靠王府之後,不出三年就能連本帶利把這四成股份全都賺回去,客套下去可就不妥當了。”
安四尷尬一笑,被戳破後的心情不言而喻。
“既然安四爺沒有異議,我就暫且拍板定下吧,待到來日等我正式邀請王爺咱們再共同商議其中細節。”
陳卿山起身發表總結,宣告達成共識。
安幼芙並不言語,神色也並無波瀾,像是最終走向她早有預料一般,而安四則誠惶誠恐,連連道謝後才起身離開。
安氏父女的身影漸漸消失,陳卿山重新落座,吩咐侍女重新沏茶後便招呼陳平也落座。
“平兒覺得安幼芙如何?”
“機敏異常,皮囊優秀,懂得審時度勢一擊必中。就是送進宮裏也能嶄露頭角。”
“不錯,我想她猜到了什麽,那就更要把她收進王府了。”
正午已過,屋外的驕陽正在釋放著毒辣的火光,陳卿山迅速結束了和陳平的對話,獨自一人端坐在中堂上首不停摩挲著下巴,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直到侍女送來的茶水又一次涼透,他方才起身離去,隻留下滿屋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