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
洶湧的火焰化作紅色浪潮將恭王府內陳少安的寢宮徹底吞沒。
夜色織出的帷幕堪堪將整片天空籠罩,遠處幾聲歸雁的鳴啼遮住了陳少安撕心烈分的呐喊。
火焰中映出一道扭曲的人影,正是被困在房中的陳少安。
屋外處處刀光劍影,冰冷的鐵器相互碰撞生出無情的火花。
十數名黑衣人越過王府高牆將恭王寢宮團團包圍,為首一人戴著猙獰鐵麵,幽深的光澤在麵具上緩緩流動。
“殺!”
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聲音從麵具底下傳來,單調的音符竟像是深深刻在了聞者心底一般,負責守護恭王的衛士無不膽戰心驚。
不消片刻,王府衛隊尚未集結之際,恭王寢宮周圍的親兵幾乎被屠戮殆盡,顯然黑衣人們有備而來,十幾名殺手全都身懷絕技,遠非普通士兵能敵。
“王爺!可惡!保護王妃!”
恭王親兵衛隊長丁武斬斷插在左臂上的箭羽,鼓足胸中真氣暴喝一聲和僅剩的兩名精銳衛士形成三角陣型將蘇沐嚴絲合縫的守衛起來。
“少安......”
蘇沐望向身後的火海,心中已經掀不起絲毫波瀾,她明白,今日自己和陳少安恐怕都要身死此地了。
說時遲那時快,寢宮中一團火影撞破搖搖欲墜的門窗,跌跌撞撞朝著蘇沐奔來。
蘇沐霎時雙眼含淚,驚呼一聲便也要衝過去。
“嗖!”
一道無情的箭矢劃破夜空,人影應聲倒下。
“少安!”蘇沐叫的撕心裂肺,丁武頓時生出一股肝腸寸斷之意。
“王妃殿下,多有得罪了,放箭。”
為首黑衣人一聲令下,箭矢如雨,歸雁再啼,隻剩下蘇沐含血眼眸隨著陳少安身上尚未燃盡的火焰化作飛灰,消失殆盡了。
“不!”
蘇沐猛然驚醒,竟又是烈日當頭,再次回到了大婚當天。
胸口傳來絲絲痛楚,正是方才在後院假山處受到暗箭突襲而中箭的位置。
蘇沐連忙用手撫摸,結果那裏依舊完好無損,假山中箭和剛才那段莫名其妙的記憶像是從未發生過一般,唯有心中絲絲劫後餘生的心情在訴說著它們確實存在。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沐沐?”
見蘇沐暗自嘀咕,陳少安低聲試探詢問,滿眼關切生怕自己心愛的姑娘有任何不舒坦。
深深呼出胸中濁氣,蘇沐壓下糟糕且雜亂的心緒,主動伸手握住陳少安寬大的手掌表示自己沒事。
轉眼吉時已過,屬於陳少安和蘇沐的這場盛大的婚禮漸漸落入尾聲。
這一次,蘇沐按部就班隨著下人指引順利走完了流程,一切都是如此和睦,陳少安沒有中毒,也沒有任何殺手出現。
“沐沐,讓杏兒先服侍你會內室可好?我須得同叔父與眾賓客飲上兩杯才成,不能壞了禮數。”
陳少安這話說的軟糯,全然沒有王爺的姿態和架勢,如果被不知情的外人看見,恐怕會以為蘇沐才是王爺,陳少安隻是一介奴仆。
望向陳少安清澈的眼眸,蘇沐心頭再次升起一股沒來由的悲傷。
“我這是,明明我應該是不相幹的人,盡管我承認這小子確實很帥,可我也不應該一直出現這樣莫名其妙的情緒啊。”
蘇沐在心中暗自思索,一時間沒有回應上陳少安的詢問。
眼見蘇沐娥眉微蹙,生怕心愛之人生出不滿的陳少安連忙改口:“若是沐沐不允,我也可以隻讓叔父去的,不如我們這就返回內室?”
十八年來,陳少安也記不得自己從何時起就開始在蘇沐麵前變得小心翼翼起來,蘇沐就像是一塊美玉,陳少安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父母雙亡之後陳少安的這份情感更加強烈,縱使他繼承恭王之位已然成為雷州之主,可麵對蘇沐時依舊要褪去堅硬的外殼,露出柔軟的心。
隻因這是他的姑娘,他在世間僅存的寄托。
“啊,當然好,少安能陪我自然極好,我隻是想起一些,一些往事,嗬嗬~”
蘇沐稍顯吞吐,峨眉依舊微蹙,一副心事重重沒能得到消解的樣子。
“沐沐若是心生鬱結,切莫埋在心裏,有我在呢,我可是雷州之主。”
陽光恰好打在陳少安的側臉,金光燦燦中他的睫毛都清晰可見,本就潔白細膩的皮膚在此刻顯得更加精致,一時間讓蘇沐也看呆了。
“莫非這就是古代暖男加霸總?好家夥,平時這些言情小說真沒白看,終於讓我也親身體驗上了,真別說,這感覺挺爽。”
看著眼前如此養眼的陳少安,蘇沐因為接二連三發生變故導致的糟糕心情頓時一掃而空,隻剩下一會就要和陳少安滾床單,不是,和陳少安暢談人生理想的期待。
簡單告別到訪王府的一眾雷州權貴,陳少安迅速折返回到蘇沐身邊,輕輕揮手斥退候在一旁等待指令的貼身婢女杏兒,陳少安便拉起蘇沐嬌嫩玉手朝寢宮內室走去。
隻是陳少安作為恭王如此貪戀王妃的這份姿態落在眾人眼中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恭王殿下好生懂得享受,驕陽當空竟然就如此著急洞房,不知今晚還要不要繼續......”
一肚滿腸肥胖如豬樣的中年商賈盯著蘇沐和陳少安消失的轉角不住嘀咕,臉上油光閃亮,眼中更是邪**之心盡數外露,絲毫不去遮擋。
“哦?李會長竟敢在王府拿殿下取樂,就不怕治你個不敬之罪?”
被叫做李會長的中年胖子身後探出一張尖嘴猴腮的醜臉,這人嘴角一顆巨大無比的瘊子十分突兀,兩顆門牙突出嘴唇收攏不住,顯得愈發醜陋。
“嗬,殿下?王老弟是指二公子嗎?先王和王妃都已逝去,一個羽翼未豐的小王爺誰還能怕他不成?”
“勿言,這等大不敬的話可不敢亂說,不過你我這般商賈,以後想要在雷州繼續紮根,確實還得依附於山老和二公子才行。”
“對極~對極~”
一胖一瘦兩位商人相視一笑,隨後舉杯便是一番痛飲,在場其他人對於陳少安的離去也多有輕蔑,隻是並未如此張狂的展現出來罷了。
“山老!小民姓王,承蒙先王和山老庇佑,這才能在雷州打下家業,今天趁著殿下大喜,敬您!”
“山老,下官......”
“草民也借此機會謝過山老......”
......
待到陳少安和蘇沐大概徹底走遠,王府中堂廣闊的宴客廳眾開始響起絡繹不絕的呐喊。
這些權貴商賈無一例外紛紛向陳卿山敬酒,本應該是替陳少安這個新晉恭王慶祝大喜的宴會轉眼就成了陳卿山的私人宴會。
陳卿山不置可否,眼底卻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笑意,轉眼就消失不見。
“諸位,王兄早逝,立下遺詔由大殿下繼承大統,今日我們隻需開懷暢飲,來日再議其他,舉杯!敬先王!”陳卿山恰到好處的轉移眾人熱情,既接下了這些讚美,又沒把自己抬得太高,一手馭人之術當真玩的是爐火純青。
“敬先王!”
人群中爆發雷鳴般的呐喊,真正的宴會就此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