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人有錢了，便能去買更大的官來當，也可以有機會斂到更多的銀子。隻是這晉南的百姓啊，平白無故地用累累白骨，給那些個畜生換來了榮華富貴！”
宋延越說越激動，仿佛心都在滴血一般。
“那你就鼓動這些人來京都鬧事？”
楚雲帆冷冷地道。
宋延被他這句話嚇得心裏一顫，仔細看了看楚雲帆，當即心中大驚。這位戴麵具的老爺，莫不是當今的靖王楚雲帆？
“草民不敢。隻是草民知道，倘若隻靠草民一己之力，能不能到達京都都難說，何況想要揭露這官官相護的醜事。
草民不惜命，可卻怕沒辦法讓朝廷知道真相。這背後是數十萬的晉南百姓啊。”
楚雲帆聽他如此說，倒也合情合理。
“那你可願與我一同再回晉南。我此番前去，定會為晉南的百姓謀求一個公道。”
宋延跪在地上，用力地磕頭，“草民願為貴人引路！”
安淩兒從懷裏取出一些銀票，讓清風就近兌換成銅板。
等清風拉著一馬車的銅板回來時，天已經黃昏。
“把這些銅板，分給這些難民，不論男女老幼，一人一百。”
安淩兒早就知道這段時間會發生大旱，以前存的銀票，現在慷慨的拿出來，能救下不少的人命。
眾人在宋延的組織下，有序地排好隊，人人口稱“活菩薩，大老爺......”挨個感恩戴德地領了。
安淩兒知道後麵還有更多的人需要救助，這些錢雖不能讓這些人生活一輩子，但是卻能夠支撐他們在京都找到生路。
宋延與眾人一一告別，告訴他們：“到達京都後，你們能找到什麽活計盡量找，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流落街頭做乞丐。”
眾人點頭稱是，三三兩兩地互相攙扶著往京都的方向走去。
安淩兒帶著秋蘋和楚雲帆坐在馬車內，宋延和清風坐在外麵趕車。
一行人快馬加鞭地趕路。
安淩兒顧不上休息，即使楚雲帆心疼她，也不肯多歇片刻。
她想他們越早一分趕到晉南，晉南的百姓就多一分生存下去的希望。
三日後，安淩兒等人到達了晉南。
這一路，浮屍遍野，餓狼和惡狗啃食著餓死的人的骨頭，森森白骨，沿路比比皆是。
安淩兒等人的心情，越發的沉重起來。
道路兩旁的樹木，被太陽曬得垂頭搭腦，稍微嫩一點的葉子都被人薅光吃掉了。
地上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大地裂了一條條幹涸的縫隙。
到處一片死氣，不見一個活人。
安淩兒等人來到一個村子裏，想要找人買點吃的，卻沒找見一戶人家。
“這個村子裏的百姓，莫不是全都逃荒去了吧？”
安淩兒不確定地問宋延。
宋延搖搖頭，艱難地道：“一般身強力壯的才有機會去逃荒。年齡大的老人，一心求著被家人吃了，或者直接餓死了。
孩子們熬不過去，都成了食物。還有一些人，惡的太厲害，慢慢喪失了人性，隻要見到屍體，不管是動物的還是人的，全都拿回去做食物。
一些疫病因此開始傳播，現在這個村裏空空****，也許是疫病死光了。一旦發生疫病，幸存者太少了。”
“僅僅一年的幹旱，就讓這裏的人基本死光跑光了？”安淩兒不敢相信地再問一遍。
宋延點頭。
安淩兒微微有些怒意，“那如果這兒都沒人了，官員還請求朝廷賑災，豈不是將賑災的錢糧全部裝入自己的口袋裏？”
宋延默不作聲。
“賑災隻是一方麵，鏟除這裏的毒瘤，才能讓那些逃出去的返回家鄉。”
楚雲帆輕輕地說，但是語氣裏卻飽含著對當地貪官的殺意。
“還有些人沒有逃，也沒有死。”
宋延補充道。
“什麽人？”安淩兒奇怪地問。
“一部分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被拉入了鐵頭山。那山頭裏有一眼活泉，千年來不曾斷流過。
從去年開始，那裏就被一群土匪占據，趁著這次旱災，擴大了勢力。”
“那些被拉走的人，有吃有喝，還管他什麽善惡，隻要能活命，什麽都肯去做。”
楚雲帆和安淩兒對視一眼，問：“你可知道去鐵頭山的路？”
“知道，幾年前，我曾在那裏采藥。我可以帶你們去。”
楚雲帆點點頭，對安淩兒道：“我讓宋延帶我去便可，你身子不便，你和秋蘋在這裏休息。等我回來再做打算。”
安淩兒趕了幾日的路，神色確實有些憔悴，便沒再堅持要跟著，但還是不放心，提議：“讓清風跟你們一起吧。我們這裏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安全得很。”
楚雲帆知道安淩兒有自保之力，便也沒堅持，帶著清風和宋延，很快便消失在路的盡頭。
安淩兒帶著秋蘋，找到一個幹淨些的草屋，收拾了一下，準備休息。
秋蘋準備煮吃的，安淩兒迷迷糊糊地打盹。
半睡半醒間，突然聽到秋蘋的尖叫聲。
安淩兒麻利地翻身起來，還沒來得及下床，便被一群人圍住。
一把鋒利的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別動！動一下，老子要你的命！”
安淩兒轉動眼珠，看見一個長相粗獷的大漢，齜著一口黃牙，惡狠狠地對她喊道。
“你們想要怎樣？”
安淩兒一點都沒有慌亂，冷冷地睨著那醜漢子問。
“你們是哪裏來的？來這裏作甚？”
那人的眼神中滿是警惕，仿佛麵對的不是兩個女子，而是什麽可怕的怪物。
“我們是來投奔親戚的。沒想到親戚家裏遭了災，全部死光了。”
安淩兒隨口編了一個理由。
那人上下將安淩兒打量了一遍，見她渾身上下雖然沒有什麽特別名貴的首飾，但是渾身的氣度不凡，琢磨著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小媳婦。
“嘿嘿，這裏的人確實都死光了，你們不如跟我們去，見見我們的大哥。
這裏鬧旱災，少吃沒喝的。我們大哥最是熱情好客。一定會好好招待小娘子的！”
安淩兒一看那人的表情，便知道他打了什麽主意。
她笑了笑，掏出一個小包袱背在身上，道:“那也好，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