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雲法緘默不語。
道虛搶話道:“辦法便是將那鳳靈連同皇後娘娘您一起煉化。”
“煉化?”溫玉嬌心中大驚,難道又像淨濟說的,將她推入煉丹爐中?
“娘娘,此術殘忍,我們師兄弟二人也不敢行,”雲法想了想,朝溫玉嬌行了個佛禮道,“若是那九煞破塔是天意,不如……就順其自然吧!”
“師兄!”道虛還想再說,卻見雲法抬了抬手,示意他閉嘴,便隻能跟著他行禮退下。
“慢著,”溫玉嬌叫住他們,走到雲法麵前,雙手合十道,“雲法禪師,你方才不是說,若不做些什麽,等那九煞破塔而出的時候,上京城就會生靈塗炭,到時候我們母子恐怕也難逃大難,與其那樣,倒不如……用我一人的命換上京城安寧,換陛下醒來。”
“罪過,老衲修行多年,從未害過人命。”雲法搖頭。
“禪師,這不是害人,而是救人,”溫玉嬌又說道,“禪師若是看著上京城被九煞吞噬而見死不救才是罪過。”
雲法皺眉,似是心中快速思忖著,終是歎了口氣道:“若要行此術,便要皇後娘娘您心甘情願跳進天寶寺中燒磚的磚窯裏,再用那紅磚去修塔……娘娘可真的想好了?”
“我想好了,”溫玉嬌回頭留戀地看了一眼睡榻上的人,“隻是兩位禪師不要忘記答應我的事,要為我救活陛下。”
“皇後娘娘放心,”道虛走到龍榻旁,將一粒丹藥放進陸晏口中,“隻要有此丹藥在,皇帝陛下魂魄不散,肉身不腐,隻要有鳳靈的靈力加持,定能蘇醒。”
“娘娘不可!”葫蘆聽見他們正在商談的事情,忽然“撲通”一聲跪下,拉住溫玉嬌的裙角道,“娘娘切不可聽信這兩個老禿驢的話!崔監正都說陛下是壽終正寢,哪裏還有救?您還是保重自己,若是您有什麽事,太子殿下和小郡主將來可怎麽辦……”
聽見葫蘆哭得傷心,雲法已經有些動搖,遂問道:“娘娘,您可要改變主意?若是您現在改變主意,貧僧絕不為難你。”
溫玉嬌含淚搖頭:“我不信陛下是壽終正寢,定有辦法可以救活他的,隻要他醒來,幾個孩子便都有了依靠,有沒有我都不要緊……”
“葫蘆姑娘,”道虛朝葫蘆行了個佛禮道,“貧僧既然答應了皇後娘娘會救活陛下,就算是拚上這條老命,也定然會救。”
葫蘆還是抱住溫玉嬌不撒手,幾人正僵持不下,忽聽見長樂匆匆跑進來稟道:“皇後娘娘,梁國的傅郡守來了,說是……要求見陛下。”
溫玉嬌聞言臉色煞白,雲法和道虛也相視一眼沒有說話。
皇上已經沒了氣息,若是讓傅齊之見到他的屍身,消息不脛而走該怎麽辦?
溫玉嬌還未發話,就聽見一個熟悉好聽的聲音傳來:“平兒你說,母後在裏麵忙什麽?怎麽這麽熱鬧也不請咱們進去?”
一個身穿素白寬袖袍服的年輕公子懷裏抱著個穿僧袍的小孩,悠然自得徑直走了進來。
溫玉嬌望著他一時愣住。
許久未見,傅齊之還是如從前一般清逸灑脫,什麽事情到了他麵前似乎都會變得雲淡風輕。
“母後!”陸平看見溫玉嬌,便指著傅齊之大聲說道,“他說他是我表舅!”
“傅郡守!你快勸勸皇後娘娘!”葫蘆見有人進來,趕緊朝傅齊之說明情況,“娘娘她聽了這兩個禿驢的挑唆,為了修繕天寶寺的寶塔,說要……要跳入磚窯中去!”
傅齊之聞言,不悅地掃了眼雲法和道虛,又朝溫玉嬌道:“表妹別來無恙,怎麽一見麵就尋死尋活的?”
“表哥有所不知,我是為了……”溫玉嬌話說到一半,見陸平在場,又沒再往下說。
傅齊之瞥了一眼殿中,便察覺出了不對勁。
寢殿內香爐升起陣陣白色的煙氣,混雜著清冽的香味,日上三竿,寢殿內又有人說話,陸晏竟然還在安睡,實在是不合常理。
“平兒,你和兩位大師先出去,表舅有些話……想單獨和你父皇母後說說說。”傅齊之說著便方下陸平,又側身讓雲法和道虛領著陸平先出去。
“皇後娘娘,今日有遠客來,老衲和師弟暫且回天寶寺去。”雲法和道虛回頭朝溫玉嬌行了個佛禮,便牽著陸平去了外邊。
殿中氣氛有些尷尬。
“皇後娘娘,這……”長樂為難地看向溫玉嬌。
若是讓傅郡守留下,那陛下殯天的消息隻怕就瞞不過去了。
“無妨,你和葫蘆先出去,在外殿中等候。”溫玉嬌朝葫蘆使了個眼色,後者便從地上爬起來,拉著長樂退了出去。
傅齊之沉默著沒說話,繞過溫玉嬌徑直向她身後的龍榻行去。
溫玉嬌忐忑地跟在他身後,見他掀開帷幔,心也跟著懸了起來:“表哥!陛下他、他隻是……”
傅齊之蹙眉看了一眼帷幔內的情形,緩緩放下帷幔,回頭道:“你是為了救他?”
“也不止是為了救他一人,雲法禪師說天寶寺的寶塔下鎮壓著九煞黑蛇,若是不用鳳靈的靈力加固寶塔,整個上京城都會變成沼澤,到時候生靈塗炭……”溫玉嬌低頭捏緊了手裏的佛珠。
“自欺欺人!”傅齊之冷哼一聲,盯著她說道,“就算全天下的人加在一起,在你心裏……也比不上他一個人!他對你而言就真的這麽重要?”
溫玉嬌點頭,兩行清淚滾落:“從前都是他護著我,如今……我也想要為他做點什麽,隻要將我和鳳靈一同煉化,道虛禪師就會用鳳靈的靈力救活他。”
傅齊之沉默了半晌,心裏卻是又心疼又難受。
幾天前,陸晏已經對他交代了身後事,讓傅齊之今後照顧她們孤兒寡母,還說若是溫玉嬌願意,也可以再嫁,可今日看見她這個樣子,傅齊之的心涼了半截。
“我這回……從梁國帶了一個人來,你或許想見。”傅齊之瞥了一眼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