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蘭這時掏出懷裏提早準備好的紅包塞到阿寶的手裏,“阿寶可要拿好了,莫不敢丟了。”阿寶拿著紅包瞧了瞧,然後咧著嘴向何夫人炫耀了一番,也不知道看懂了紅包沒有,就扭回頭把紅包放到了梁婉的懷裏,雲若蘭笑出了聲,“看阿寶就是心疼娘親。”
何夫人兩眼笑的眯成了一條縫,然後看外麵天色不早了,就起身,“王妃,該入席了。”
“嗯。”雲若蘭輕輕應了一聲,拉著還未看夠阿寶的顧春出了房間。才與何夫人道,“我們就是來特意看看孩子,宴席就不過去了。王爺今日身子有些不適,我們也不好在外太長時間,何夫人趕緊回屋去吧,我們自個出府就行了。”
何夫人見她神色略帶憂色,便不再相勸,“那王妃路上慢點,有空便來何府轉轉。”招手叫來身邊的丫鬟,“青桐,替我送送王妃。”
當晚回去,顧春便跑到齊寒亦的房間,抱住剛剛沐浴後的齊寒亦,撒嬌道:“王爺,我也想要一個孩子,好不好?今日見了阿寶我很是羨慕的很。”
齊寒亦聞言掩下眼底的複雜,把她下巴抬起來,“你這是在主動對本王投懷送抱了。”嘴唇逼近她的眉眼,語氣極盡魅惑,見她還是這般臉色迅速泛紅,他不禁勾起嘴角,聲音低啞深沉,“回答本王。”
顧春伸出手推開他的身子,咬著唇吞吞吐吐道:“我……我沒有,你不要胡說。“就提著裙子跑了出去,儼然已經忘了自己跑來的目的。也沒有看到齊寒亦冷著臉關上房門的冷漠樣子。
連綿細雨連續下了好幾日,朝中的一件事也是激起了幾年來維持的平靜,皇上下旨把蒙水城的縣令赫元殷調回都城,升為正四品的中書侍郎,此舉明顯就是想要發展外戚勢力,朝中的大臣也是暗地裏議論了一番,不敢多做言論。
不僅如此,皇上才朝堂上故意排擠明亦王爺及明城王爺的勢力,其手段越來越狠辣,令人畏懼。與當年先皇暗中除掉明亦王爺手中勢力的手段不相上下。不過短短的五日時間,惹得朝中大臣紛紛不敢言不敢議。
不過明亦王爺毫無反應的態度又令皇上仿佛有些陷入了迷霧中。
七月初七這日很快便到了,韓怡柔這座院落裏張燈結彩,異常的熱鬧。王妃雲若蘭親自給韓怡柔挽好發髻,戴上嬌紅的紅珊瑚金絲流蘇發釵,經過一番精心裝扮,銅鏡裏的女子宛若夏日裏盛開的豔紅杜鵑。
蘇府接新娘的隊伍準時的在門外候著,新郎蘇誌亦是一聲大紅錦衫,風度翩翩,不過那眉宇之間還帶著幾分孩子氣,見心儀的女子款款走來,他癡癡的笑著,而且迫不及待的就上前準備牽上新娘的手,可惜喜娘扭頭剜了他一眼,蘇誌才收斂般的規矩的站在一邊。
鑼鼓聲響起,經喜娘的幾聲吆喝之後,八抬大轎穩穩的抬起來,從小巷熱鬧的人群中穿過向蘇府而去了,還站在門口的雲若蘭與顧春各自心裏是不同的滋味,顧春越發羨慕他們,她連個喜服都未穿過就成了王爺的人,心裏越發的不是滋味。
雲若蘭心裏高興,沒看到顧春的失神,“韓姑娘也是經了這麽多事情,最後有了個好結果。那蘇誌歲有幾分玩鬧,但是眼裏對韓姑娘的用心可是假不了的。”她此時就感覺像是把自己女兒嫁出去一樣,然後又看了一眼空空的小巷,“我們回府吧。”
“嗯。”顧春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跟在雲若蘭身後。
到了晚膳過後,蘇棉見單春這一整日都是提不起精神來,便提議道:“今晚上街上定是有好多好玩的,我們出府玩玩吧?”其實她也沒有多大的興致,還是為讓顧春開心。
豈料顧春搖搖頭,悶聲悶氣道:“不想出去,還是呆在屋裏好了。”以往每年七夕她心裏總是隱隱期盼著,就和每個未嫁的女子一樣興致盎然,可是如今她這樣不上不下的身份,對七夕已然沒有了任何興趣和憧憬。
她向蘇棉看去,想起這麽多年蘇棉一直是一個人,而且從不說起自己的心事,她便問道:“姐姐年紀也不小了,怎麽不去找一個心儀的男子嫁了。莫不是王爺不許你出府?”
蘇棉被顧春提起這樣的問題有那麽一瞬間的怔然,然後才麵色淡淡的坐下來:“我自小活在貧困的家中,十三歲那年爹娘托媒婆找個合適的婆家,媒婆動作很快,找到了十裏外的家裏還算殷實的王家,不過王家的兒子已是十八歲,當家的奶奶想要孫子,要我今早嫁過去,爹娘覺得也好,便把我嫁了過去。”
那是一種女兒家有些陌生又有些期待的情懷,她兀自笑了笑又突然轉了語氣,“誰知那男子在娶我以後,就變得風流成性。僅是半年的時間就賣回來五個小妾,我當時傻,有了身子還全然不知,直到一名小妾害我小產後才得知。因為用多了藏紅花,大夫說我以後不能再有身子了。當家的奶奶聽了以後有二話不說找了媒婆要在尋合適的姑娘,男子對我也是愈發冷淡,我忍無可忍終於在出嫁那日逃了出來。你不曉得我心裏當時有多恨。”如今一一說來,她卻早已麻木。
顧春聽來有了幾分興致,“那後來呢,是不是就遇上了王爺。”她以前從不聽說蘇棉姐姐有著這樣悲苦的過去,雖然經常聽人說同樣的事情,但今日親耳聽來,還是覺得陣陣心疼。
“嗯。我要回娘家已是不可能。孤身一人徘徊在郊外,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於是遇到了王爺,王爺說他可以替我解恨,同樣的我要追隨王爺。我想也沒想就同意了,親眼看到了王家家破人亡的場景。然後學了兩年武功,便進入了寒君府。如今,我哪還有心思嫁人,能夠這樣安安穩穩的生活已經很知足了。”清麗的麵容上已帶了幾分歲月的沉澱,唯有嘴角的一抹笑還未改變。
顧春憐惜的抱住蘇棉的身子,惹得蘇棉無奈後才放開,又想起什麽便起身咧嘴笑道:“我先去看看王爺那邊可有什麽事,沒有的話我就回來陪姐姐。”她興衝衝的跑進書房,探出腦袋瞄了半天沒有發現人影,又準備去齊寒亦的臥室,就見單雨拿著一些衣物過來,就隨意問問,“單雨,王爺去哪了,你知道麽?”
單雨也沒有多想就直接就笑嘻嘻開口道:“王爺剛和王妃出去了。春主子可是找王爺有什麽事情?”
“沒……沒有,隻是問問罷了。”顧春臉上笑容勉強的褪去,失落的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心裏忍不住痛了起來,想到王妃姐姐才是王爺的妻子,她不過隻是一個沒名沒分的寵妾罷了,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坐著的蘇棉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發現顧春竟是滿含眼淚,她想定是受了什麽委屈,於是起身上前去勸慰,剛才的單雨見著顧春的嘴角勉強的笑容,就曉得是怎麽回事了。忙追上來,拉下蘇棉與她說了幾句。
蘇棉心思一沉,拍拍單雨的肩膀,“你去吧,這裏由我就好了。”說完就聽見裏麵的哭聲,她才又頓下腳步想了想,要怎麽才能安慰。一時隻能在屋內來回踱步,正越發煩悶時,眼前人影一閃,顧春哭著跑了出去,她忙追上去。
顧春就是感覺自己心裏不舒服,難受的很想要出去透透風。毫無目的的跑著竟然就跑出了明亦王府,蘇棉在後麵追都追不上,顧春一路出了府門,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明亦王府的府門,她曾經多麽想走出這個宅院,可是沒有辦法。如今這麽輕鬆的走出,可是心裏卻覺得異常的難受。
“顧春……”顧春聽見頭頂傳來的聲音,她仰起腦袋看去,見是齊寒城,於是主動上前抱住齊寒城的身子痛哭了起來,齊寒城沒想到自己不知覺走到了明亦王府,更讓他出乎意料的是念念不忘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他輕柔的拍著她的後背,“哭吧,有什麽難受的就哭出來。”
等蘇棉追出了時,明亦王府門口哪還有人了,她才更加擔心起來,黑夜裏顧春一個弱女子遇上人販子或者是壞人可就完了。蘇棉在府門口氣得直跺腳,可是有無處可發,頓時腦子一發熱,她就沿著府門外的小巷漫無目的的尋找了起來。
此時,明城王爺已經帶著顧春沿著近道向明城王府去了,顧春一路都是被齊寒城拉著,自己低著頭不吭聲隻是低泣著,走不多遠感覺自己忍不住又要哭時就停下腳步來,齊寒城把她抱進懷裏安慰著,清澈的目光裏竟是慢慢的濃情。
兩人正好在一條小巷與正街街道的交叉口停下來,正街上齊寒亦正和雲若蘭閑逛著,齊寒亦不經意扭頭就見昏暗的巷子裏有一對人緊緊擁抱著,他感覺甚為熟悉,旁邊的雲若蘭見他發呆,就拽拽他的衣袖,“王爺,你覺得這個怎麽樣?”
齊寒亦收回目光,落到雲若蘭手中的泥人上,“很好看。喜歡就買下吧。”等他在向小巷口看去時,那裏已經是空****的一片,他才覺得自己是看錯了。
“那就買這個,和這個。”雲若蘭今晚心裏異常甜蜜,王爺難得的主動叫她出來逛街,她這也是第一次和王爺出來,可以真切感受到自己身邊有人保護的幸福,嘴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把腰包裏的銀子掏出來遞給小販,“不用找了。”然後拉著齊寒亦繼續往前走著。
齊寒亦越想越覺得剛才那兩個身影分外熟悉,可是……他又覺得自己出現的是虛像,為了趕走腦裏一直出現的那副場景,齊寒亦牽上雲若蘭的手主動往人群熱鬧處走去,周圍雜亂的聲音漸漸掩蓋了心底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