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望著高聳的階梯,更加堅定了心中的信念,“寒城哥哥,拜佛不是要有誠心麽。我們淋雨直上定然會感動佛祖的,好不好。”軟軟綿綿的聲音聽來猶如撒嬌一般,明日還不知會發生什麽事,她既然今日來了就要上去拜佛。

齊寒城抓住了她眼角的那廝堅定,想來他們還沒有如此放縱過,那就任性一次又何妨,緊握住顧春的手,“好,我們上山。”提步上了石階,天空似乎與他們故意作對,沒走幾步就大雨狂落,齊寒城把顧春盡量的抱到自己懷裏。

兩人緊挨著不停歇的一個勁往山上爬去,周圍的人都是往山下跑,或者是尋一處躲雨的地方,紛紛向齊寒城與顧春看去,覺得很是羨慕。大雨來得快也去得快,不一會就下著細雨,打在身上也沒了感覺。

依舊是走到半山腰顧春就走不動了,額頭上不知是汗還是雨水,酸痛腿艱難的抬起又落下,齊寒城看在眼裏,滿是心疼,讓他有點想不明白顧春為何非要如此固執的上山,而她心中一直想要實現的是什麽。

顧春步伐不穩,要不是齊寒城眼疾手快,她一個踉蹌差點栽下去。顧春忙嘻嘻一笑:“寒城哥哥,我們歇一會在上好不好,我有些累了。”那蒼白的小臉上勉強擠出的笑容還真是難看,還有粉唇不斷喘著粗氣。

“好。歇會再上去。”帶著她到旁邊的草地上坐下,把她的濕發都捋到耳後,想要問她一些在齊寒亦身邊的問題,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今晚我們又得留在山上了,等上去不久天就黑了。”

顧春感覺身體有些疲倦,就靠到齊寒城的懷裏,半眯著眼睛看著山下被雨水衝刷過的一片清新的景色,“終於要吃齋飯了麽,上次好像都沒怎麽吃。一轉眼四五年就過去了,時間過得好快……快的都來不及抓住。”伸出手無力的握了握,又垂下去。她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不久就睡著了。

齊寒城感覺到懷裏人兒的呼吸聲,兀自笑了笑,輕柔的把她抱起來,又重新上了石階開始繼續往上走,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終是到了山頂的寺廟外,守門的小和尚瞧見忙進廟裏拿了一把油紙傘,上前來撐著。

“公子,今日時辰已經不早了,先住下還是直接去廟堂?”小和尚長得極為清秀。

“先住下,再備一些齋飯。”輕聲吩咐下,齊寒城輕車熟路的走進後院的客房裏,選了最邊上的房間,踏進房門之前突然問道,“對了,今日這裏可有住著的人?”

小和尚想了想,“因為大雨突至,有五六個人住下。不過看著都是來錦城特意登山拜佛的,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指了指對麵的兩個房間,“是兩家還算殷實的人家。”

“嗯,你去備齋飯吧。”進了屋子,把顧春放到**,摸摸額頭溫度還算正常,就放下了擔心,去外麵打了一盆水,回來時小和尚已經擺好了飯菜,他淨了手先優雅吃了幾口,覺得身子暖和了就走到床邊。

看**的顧春睡的踏實,他也不忍心把她叫醒。就叫小和尚在門前守著,自己獨身撐著傘出了院落,向主院的佛堂去了。這裏的佛堂之所以有很多人前來,是因為先皇曾經征戰時被這裏的一位高僧救過,先皇登基後特意賜封這裏為大興王朝的第一廟宇。

廟堂簡樸之中帶著無名的莊嚴,讓人不得不去敬畏。齊寒城邁著輕盈步伐走進正堂裏,裏麵隻有一位高僧再敲木魚,聲音沉穩又有節奏。聽見齊寒城近來,木魚聲依舊。

齊寒城走過來恭敬朝著高僧一拜,高僧才轉過身來,指著旁邊的木椅,“寒城,坐下吧。”幽深的眼睛看了看外麵的雨勢,“三日之內雨勢依舊。”

“不知師父可看出了如今的局勢。”

高僧略微沉吟片刻,“東南方那顆忽明忽暗的星星如今漸漸顯出它不可阻擋的光芒,怕是過不了幾年都城又是血腥一場。你還是及早收手為好。”隻是簡單的幾句話,點到而已。

齊寒城終究是露出幾分苦笑,眼裏泛出黯淡,“師父。不管有幾分把握,如今我都必須走下去。這次來是請師父幫徒兒最後一件事。”

“可是為了那個姑娘?”

“是,想請師父在徒兒最無力保護顧春的時候,把她帶走,遠離是非。”齊寒城說的極為鄭重,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有一天自己離開,沒有再有保護顧春的能力。所以才提早做好準備,顧春是他們之中最為無辜的人。

豎日,顧春早早醒來,神采奕奕的要去拜佛請願,外麵依舊是細雨綿綿,齊寒城幫她撐著傘一路向廟堂而去,顧春越發的走近,臉上的笑容越輕薄,走至廟堂的門口,臉上笑容已經完全斂下。

廟堂裏還是清脆的木魚聲,顧春跪在蒲團上,雙掌合上,嘴裏不知念著什麽,齊寒城見她一副虔誠的樣子,就跟著跪到蒲團上,朝著高達的佛祖拜了三拜,顧春每個動作都是極盡認真。

等拜佛之後,顧春起來臉上才泛出柔和的笑意,拉著齊寒城的袖子,“寒城哥哥,你說佛祖會顯靈麽,可聽見了我的願望?”

“那可以告訴我你許的什麽願望麽?”齊寒城很是想知道她這麽堅持的目的是什麽。

顧春撇撇嘴,“不行。誰都不告訴。”然後小嘴咧開,笑嘻嘻的拉著齊寒城出了佛堂,摸摸自己癟癟的肚子,“還沒用早飯了,肚子餓了。”

齊寒城聞言知道她想要固執的保守著自己的願望,也就不再問。帶著她向齋堂房間走去,一路上可以看到小和尚們正在打掃院落,清靜的廟堂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這個時間正是用早飯的時辰,不少和尚和一些客人紛紛進了齋堂,裏麵亦是幹淨,清雅。

兩人隨意坐下,一名小和尚端著齋飯過來擺上,就是昨日帶他們進來的那個小和尚,顧春衝他甜甜一笑,“謝謝,小和尚。”

小和尚僅僅是十三四的年紀,白淨的臉上驟然一紅,連說話都斷斷續續的,“不……不用謝,施主。”說完逃也似的走開了。

顧春黑眼珠一轉,“小和尚竟然臉紅了,我不過是向他說了個謝謝,他用著這麽……不自然麽。”小手抓著齊寒城的衣袖,偷偷笑著。

齊寒城也是輕笑出聲來:“玄淨年紀小,在寺中很少見女子。你衝他笑他自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和意外。”伸手夾了一口豆腐放她碗裏,“這裏的豆腐味道很是不錯,你不是也喜歡吃豆腐,多吃一點。”

幹淨的青花瓷碗裏一塊豆腐白白嫩嫩的,不似酒館裏炒出來的豆腐有胃口,顧春試著吃進嘴裏,濃鬱的豆香充盈/滿嘴,果然味道與眾不同,顧春才興致冉冉的吃了起來。

兩人用過飯後,就在寺廟裏閑著走了起來,因為是山頂又下著雨,偶爾輕風吹過有些涼颼颼的,顧春忙搓搓自己的胳膊才覺得暖和些,氣寒城看到就要叫來小和尚,顧春出聲阻止了,齊寒城才依了她,隻是抱著她的手更緊了,一直走到他們來過的寺廟後的山中樹林裏,才停下腳步。

穿過小樹林,在往前幾步,就可以看到山下整個錦城的景色,齊寒城忙把她拉回來,“前麵危險,不可去。如今下著雨,到處濕滑。你怎麽越發的大膽了,以前可是不敢站在這麽高的地方。”滿句話都不曾帶有該有的責怪,而是心疼和寵溺。

“總是要長大的,哪能一輩子都膽小呢。”顧春明眸裏笑意不減,“寒城哥哥,這雨什麽時候才會停啊,雨不停我們豈不是一直要在山上呆著。”

齊寒城俊臉一僵,“丫頭,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不是!”顧春連忙矢口否認,說完才覺得自己有些欲蓋彌彰,低下頭幽幽解釋道,“隻是在山上覺得無趣罷了。而且成天下著雨心情也跟著有些沉悶,唉……再看著那些和尚覺得自己也成了吃齋念佛的人了。”

聽她這樣調皮的最後一句,齊寒城臉色才緩和下來,“方丈說估計雨怎麽也要下三日,。你就暫且消了下山的心思。安生呆著,這寺廟清靜沒什麽不好。”

不想山上的雨越下越大,齊寒城拉著她往回返去,回到屋子裏,麵對簡單的擺設,顧春翻翻白眼上了床,閑著無聊還不如上床好好睡覺呢。齊寒城則是拿出一盤棋,獨自下了起來。

在都城的明亦王府內,齊寒亦麵色冷然的看著桌上的信紙,上麵赫然寫著,錦城連日雨水不斷,齊寒城與顧春被困在山上的寺廟中。看了片刻,他緩緩抬眸,“錦城的雨最多下過多少天?”他都等得沒有耐心了。

“錦城的雨天一向很難定,屬下隻知道去年錦城有次連下了半個月的雨。”

“半個月!本王怕他們早就把都城的事情拋到腦後了。”齊寒亦冷笑一聲,起身作出決定,“既然如此本王就親自去接她回來。單風,半個時辰後備好馬車。”還未走到門口,就聽見了腳步聲,他身形一閃。

門外藏著的人就被揪了出來,齊景晏伸長腦袋,皺著淡眉,“父王,是我你也要抓麽?”鼓著腮子,不滿的扭扭身子,他朝著齊寒亦翻了個白眼,“快放開,脖子疼……”

齊寒亦早在看到是他的時候就掩下了滿身戾氣,不過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可見其並沒有完全放下緊繃的神經,放開齊景晏的衣襟,“你來幹什麽,這裏豈是你能隨便進來的!要是本王再見到,直接丟出去!”

“哇……壞人!晏兒這麽可愛……你竟說要丟了我……嗚嗚……壞人,壞人!”那張粉唇一張,清脆的哭聲頓時迸發出來,響徹了整個君亦苑,惹得屋裏的蘇棉和單雨忙出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