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午後,一輛頗為華貴的馬車徐徐停在明亦王府門口,馬夫扶著一男一女下了馬車,男子身著靛藍色的長袍,三十歲的年紀,清和的麵容上掛著幾分複雜的情緒,嘴角微微揚著。旁邊的女子一襲豔紅色的漩渦紋紗繡裙,那張姣好的麵容上一顰一笑之間盡帶媚意。
兩人相視一笑上了石階,旁邊看守的侍衛攔下兩人,男子笑笑:“在下是赫元殷,與內人同來,想要見見明亦王爺,還請通報一聲。”
明亦王府的侍衛聽是赫元殷,便恭敬的拱手道:“請赫大人稍等片刻。”另一名侍衛匆匆跑進府中,很快就就見他出來與剛才說話的侍衛點點頭,侍衛做出請式,“赫大人請,赫夫人請。”
赫元殷攬上自家內人的腰,剛踏進去就見到一名婢女不慌不忙的迎上來,看到赫大人身旁的夫人明顯眼神一震,不過還是很快掩下去,“奴婢是單雨。兩位請進,王爺休息著剛剛才起身,兩位坐下稍等。”
單雨話音剛落,便有兩名婢女上來看茶,赫元殷把王府內有條不紊都看在眼裏,不由露出幾分敬佩,“明亦王爺的府上果然是嚴謹有序,有時間了一定要向明亦王爺請教一番。”
“赫大人言重了。府上這些雜事都是由管裏內宅的婢女單竹管理,王爺每日公務繁忙,哪有時間管理這些啊,也不曾問過。”單雨淺淺笑著,語氣不卑不亢,比宮中宮女的教養還要更勝一籌,而後單雨的目光直接落到赫夫人身上,“赫夫人看著好生麵熟。”
“自家內人孤水曜,想必你們以前見過的。”赫元殷毫不避諱直接道出自家夫人的名字,然後用幾分疼惜的目光注視著赫夫人,並緊握著她的手,“三年前,她被人追殺墜落山崖,幸是我遇見便救下,她便因救命之恩許給了我。”
“王爺。”單雨聞言後轉過身來朝著進來的明亦王爺盈盈一拜,後親自給自家主子倒上茶水,站到一邊不再說話。
齊寒亦目光淩厲的掃過兩人,看到孤水曜時眸中不著痕跡的閃過冷意,當年確實是他派人追殺過孤水曜,不曾想過被她逃脫,如今竟是赫元殷的夫人,真是讓人驚訝,看來當年逃脫的人不在少數。
“王爺今日一舉真是震動了整個都城。”赫元殷主動迎上齊寒亦的冷眸。
齊寒亦緩緩勾起唇角,“本王做過的震動事情還少麽。赫大人如果不清楚可以問問赫夫人,她定是清楚萬分的。”收起幾分挑釁的神情,“不知道赫大人今日來可是有什麽事情?”緊抿薄唇,恢複一臉漠然的樣子。
赫元殷嘴角噙著笑意,撥弄著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無事,就是來看看王爺。今日早朝上不少官員都受了傷,想是王爺也難遭幸免。”他來的目的很簡單,無非就是想要主動來了解一下明亦王爺這個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本王倒是無事。赫大人應該去看望明城王爺,他怕是傷的不輕。”齊寒亦半低下頭,把茶杯裏飄著茶末子吹到一邊,優雅的抿上一口,漫不經心的說著。停頓了片刻見下首的兩人都沒有說話,就起身,“本王還有事情,單雨送客。”
不等赫元殷開口,齊寒亦的身影就消失在偏殿的門口,赫元殷沉了沉嘴角,他以前雖隻是七品小縣令,但是在蒙水城還無人敢這樣如此對他,來到都城不到一個月,他如今亦是四品官員,所有對他都是畢恭畢敬,沒想到今日竟然遭到被趕客,他心裏頓時湧起濃濃的不滿,可是這裏是明亦王府他暫且還不敢發作。
旁邊的赫夫人揪揪他的衣擺,“他一向如此,不必在意。”
“赫夫人說的是,我家主子一向如此,就是對皇上也是這般態度,還望赫大人莫要生氣。”單雨搬出皇上來說事,赫大人臉色才好了一些。單雨把兩人送出王府,才收起嘴角的笑容,回到正院裏就聽見王爺對單風的冷言冷語,她忙止了腳步消了身影。
君亦苑裏,齊寒亦一回來就立即叫來單風,“你給本王查回來的東西裏麵赫夫人是一片空白,剛才本王才曉得赫夫人就是孤水曜,自己去領十個板子。”他們的事情容不得有半點疏忽,更何況是孤水曜那般不安分的人。
“王爺,這是我親手做的蓮花糕,綠豆糕,快點嚐嚐。”顧春瞅著單風走了,她忙討好的過來,手裏端著的各種顏色的糕點,看起來極有胃口。
“本王要你就是讓你當廚娘的麽!成天做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本王不吃。”要不是看在她是自己人的份上,他就衣袖甩出去,把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給她摔到腳底。
顧春瞪著眸子,委屈的明眸裏漸漸蒙上一層水霧,“民以食為天,蘇棉姐姐說了,要讓王爺喜歡我,幾需要我花心思給王爺做好吃的。我這麽做有錯麽?”看他依舊冷著臉,顧春一狠心,自己把手裏的盤子扔到地上,伴隨而來的是清脆的瓷盤摔碎的聲音,還有那糕點毫無方向的滾落著。
齊寒亦顯然被她這一動作有點怔住了,看到她成天獻殷勤的樣子就感覺空虛的心被一點點的充盈,可是也有些不習慣,所以他才無故的發著脾氣。可是又看到她失落,然後生氣的走來,自己又跟著有些失落,自從去了匈奴以後,自己好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主子,赫大人和赫夫人離開後,就去了明城王爺。”單雨出聲稟告,看到地上沒有動過的糕點,就知道剛剛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去把單伶叫來,本王有事找他。”孤水曜是赫元殷的夫人,能夠讓她屈身而嫁,他不信隻是因為救命之恩這麽簡單,其中定然還有什麽原因,看到地上的狼藉,他皺皺眉頭揮揮手,“單雪,把這些收拾幹淨。以後不準顧春再去後院的廚房。”
單伶不僅是掌管著齊寒亦手下十萬大軍的將軍,還是負責著明亦王爺所有的暗衛。從收到消息從都城另一處過來隻用了一刻鍾的時間,直接走進齊寒亦的書房,“屬下參見王爺。”那張硬朗的麵孔上隻有恭敬再無其他。
“當年派出去的暗衛追殺孤水曜,是怎麽讓她逃脫的?”
單伶在剛進府後就聽單雨簡單的說了一下,此時也記起了當年的情形,如實稟告道:“當年回來的暗衛確實是追到了雲水斷崖,孤水曜一躍而下,等暗衛下山後繼續仔細搜尋後山中沒有了任何人影。孤水曜就像是失蹤了一般。”
“下山後可見到了其他什麽人沒有?”跳崖的確要比獨身奮戰這些暗衛活下的機會更大一些,可是能夠果斷的跳下去,那必是提早就做過準備,或者是有人暗中曉得才能把她毫發無損的救下來。
於是單伶靜靜的回憶了一下,還是搖頭,“當初派出去的暗衛可都是高手,有任何的異樣他們都應該察覺的到,如果是暗衛沒有發覺,那對方定是個用計極周密的人,屬下剛聽說孤水曜如今是赫夫人,如此看來,斷崖落水赫元殷應該是提前曉得的。”
“算了,此事已過,成了定局。就不做深究了。但是孤水曜此女定要你派人暗中看緊了。”凡事最怕的就是漏網之魚,齊寒亦眉頭依舊緊蹙著,俊臉上泛著冷硬,“單文那裏可有什麽消息?”
“西北匈奴最近幾個月安定的很。看來老匈奴王去世後,匈奴便有些漸漸的沒落了。而且又單文和宜親王爺的駐守,近百年之內匈奴很難對我朝有所覷視。”
“嗯,你下去吧。”淡淡的吩咐下去,齊寒亦準備去端茶杯,沒想到觸手的冰冷,顧春這幾年在他身邊侍候慣了。今日之事一會不再就感覺有些不自在,“顧春?!”終於忍不住還是叫了她一聲。
可是等了許久都不見動靜,齊寒亦便要起身去瞧瞧,蘇棉這時正好進來先施了施禮,“顧春說她忙著繡香囊呢,讓奴婢過來先侍奉著。”抿著唇角的笑意,生怕自己笑出來,忙瞧了一眼麵色如常的齊寒亦,才鬆了一口氣,上前去端茶倒水。
“繡香囊,哼!不是做飯的就是繡花。看來還是太閑了。”齊寒亦沒頭沒腦的抱怨了幾句,活活像是一個受了欺負的人媳婦模樣,不過他也馬上意識到,又抿緊嘴唇,冷眸一眯,“去把她給本王叫來。”
蘇棉歎歎氣,硬著頭皮應下,回到房間向**躺著的顧春走去,“王爺叫你去呢,快起來。別讓王爺等著生氣了。”戳戳她懶惰的身子。
“誰讓他不領情,好心好意的給他送來糕點。我才不要去呢。”翻個身,顧春留個背影,氣呼呼的看著內側的床賬,“姐姐,你忙你的吧。他要真生氣了我來負責就是了。”還不忘大氣凜然的哼哼兩聲。
蘇棉隻好噤了聲,又忙自己的了。正要拿起繡帕來,就聽見外麵亂糟糟的,顧春亦是聽見了翻身滾下床,好奇的打開窗戶探出腦袋。就見月亮門外一個女人拉著卿穎硬要進來,被侍衛拉下,就嚷嚷著鬧了起來。
齊寒亦從書房大步出來,滿臉戾氣,直接走過去給了前麵的那女子一巴掌,“單竹!怎麽管的後院,這裏豈是她能來的地方。”
單竹正在王妃院子裏,聽婢女說有人腦袋君亦苑就趕緊匆忙趕來,正好聽見王爺叫她,忙上前把卿穎拉到身後,“奴婢管教不嚴,請王爺責罰。”
被扇了巴掌女子杏眸蓄滿淚水,捂著臉指著默不作聲的卿穎,“王爺,妾身不過是說了她一句煙塵女子出聲,她就……扇了妾身一巴掌,妾身這話說的有什麽錯……”臉上此時是火辣辣的痛。
“住嘴。丟出府去,本王不想看到他。”齊寒亦眉眼間已露出了不耐煩,他帶著知根知底女子回來,不是讓她鬧的,這三年他隻是偶爾才去後院一次,這名女子眉眼隻是有些映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