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的人才漸漸散去,何莫溪走到春丫頭跟前,摸摸她的腦袋,手裏空空的,不由一問:“碧玉釵呢,我不是給你插上的麽。”

春丫頭好半天才壓下剛才的驚恐,回過神來低下頭,才弱弱的吐出兩個字:“當了。”

何莫溪想要責怪的話滾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輕歎著氣,拿出錦帕給她擦擦臉,一邊尋問:“她怎麽又要抓你,孤水曜那天本就對你心懷耿耿,你還屢次出現在她麵前,這次她喝多了腦袋不清楚。說吧,是因為什麽事?”

“莫溪姐姐,丫頭根本就沒有招惹她。剛才在三樓丫頭退了幾步,哪知道後麵有人呐。還就踩到了她。她還得意的說這次終於逮住我了,回去要把丫頭放到亂蛇窟裏。”

紫衣圓圓的臉上露出了然:“莫溪,估計是這孤城主故意要這麽做的,你說也說孤城主對她心懷耿耿,再加上這次,估計恨死丫頭了。孤城主可是小肚雞腸的女人,有仇必報。”

春丫頭一聽嚇的抱住莫溪的身子,“那丫頭怎麽辦啊,丫頭什麽都沒做。”

何莫溪心裏尋思了一遍,想好了才板起臉,看向三人,語氣清冷:“那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清幽閣哪是你們能來的地方。我千叮嚀萬囑咐說你們就在街上玩,玩夠了就趕緊回去。紫衣,你說是誰先要過來的。”春丫頭抬頭正要說話,何莫溪一記冷眼射過去,“你對孤冷城不熟,怎麽會知道清幽閣。”春丫頭才斂下眼簾。

“你們先帶春丫頭回去,不準再在外麵貪玩。要是我回去後還沒見你們,懲罰可沒上次那麽輕,就按公子說的。”又看了一眼春丫頭腦袋上空空的,才轉身慢步而去,上了三樓。

“紫衣姐姐,為什麽每次都那麽倒黴,都被發現。”春丫頭垂頭喪氣的上前拉上紫衣的手,三人開始下樓去,“是不是丫頭太笨了,丫頭不應該貪玩出了房間,要不然也不會遇上那個城主。”餘悸還在,她半委屈半害怕的來回瞧瞧。

“無事,那城主定然已經回去了,估計正在房間裏摔東西呢。以後小心便是了。”白衣幸災樂禍的說著。

何莫溪上了三樓直直向對麵樓層的雅間而去,走至雅間門正好打開,她跨進後大方尋位坐下,喝了幾杯茶才抬眸,見旁邊的孤冷公子麵色漠然,緊抿薄唇,那雙不敢直視的黑眸半斂著,半響她才盈盈問道:“孤冷公子考慮的如何了?”

“這是你們公子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自然是公子的意思,莫溪哪敢擅自做決定。”柳眉宛如淡月,帶出眼角輕柔的笑意,何莫溪努力是自己更加鎮定,“孤冷公子向來都是說話算數,既然我們公子花了兩年時間才拿出這東西,那就可見其對孤城主的重要性。失了它,孤城主就失了主心骨。這筆交易誰都不虧。”

孤冷公子的滾金祥雲黑色袖擺輕輕拂過紅木雕椅,劍眉微微蹙起,“就為了換得那丫頭的不死,看來他也不是漠然之人,你不痛麽。”

最後四個字宛如利劍狠狠/插進她的心口,何莫溪目光一緊,纖細的手指緊緊捏著茶蓋,“這不關孤冷公子的事,你也不要作挑撥離間想法。且莫溪向來都是心甘情願。”雖然如今的事情有變化,但她從來不後悔做當初的決定。

寒亦迅速抓住她眼底的那抹沉色,嘴角緩緩勾起:“好,我答應他。”

何莫溪才轉頭示意門口站著的冷遲,冷遲掏出一個黑色錦盒遞給孤冷公子旁邊的男子,男子打開後仔細看了看,向寒亦點點頭,寒卿滿意後起身準備離去。

“我很好奇孤冷公子對一個丫頭勢在必得的目的,甚至寧願與靜妃作對。”何莫溪起身盯著他的後背淡然說道。

“這不關何姑娘的事。”以同樣的方式回應後,他大步而去。

等何莫溪回到寒君府時,春丫頭果然已在屋子裏取暖。何莫溪送了幾樣糕點後去了公子房間,寒城躺在軟榻上小憩,聽見她進來睜開眼:“過會去把南麵那間房收拾幹淨,寒卿過幾日要住進來,還有,春丫頭禁足。”

“孤冷公子為何要住到這裏,而且前幾日不是說要回都城麽,今日怎麽又出現了。”本來她今日隻需將東西交給清幽閣閣主就行,沒想到寒亦突然出現,事情越發變得複雜起來。

“前兩日源城突遭匈奴進攻,他是要留下的。你可記得那日我落水之事,使我落水之人是老四的侍衛,他早就懷疑到了我身上,所以我落水後他好確認。老四知道後其他人就不會不知道,既然這樣,寒亦就決定住在這裏,到時,護送我回去。”

何莫溪握著茶壺的手指一滯,“是明玉王爺的侍衛?!公子怎麽不早說。”當日公子應傾城公子的約到清幽閣,不想半路馬車的馬突然受驚,公子掉入湖中,她一直以為是傾城公子做的,沒想到是明玉王爺,“那明玉王爺和傾城公子豈不是……”這樣更使她擔心起來。

“老四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讓我們這樣認為。傾城公子從來不會和皇家的人合作。”

何莫溪才聞言才鬆了一口氣,給他倒上熱茶,如果連傾城公子都混進來,那眼前的局勢會更加混亂,“公子剛才說禁丫頭足。”見公子起身,忙拿過厚衫來給他披上。

寒城走至窗口,觸手到陽光處,發覺暖和些,“在清幽閣的事情我已知曉,這丫頭也不能太寵著,總要管管。且寒亦要住進來,她不能如此胡鬧。”何莫溪又站了一會見無事才退出,寒城嘴角一沉,收回手踱步到書桌取出一封信,看了起來。

天色已黑,寒君府逐漸亮起了燭火,不過還是顯得異常寒冷,大概戌時三刻,外麵突然刮起大風來,吹得枯枝沙沙作響,西屋裏的燭火也微微跳躍著,春丫頭坐在火爐前一邊看著書,一邊吃著從街上買來的水晶包。那白淨的小臉上盡是不快之色,眼珠轉了轉,把書一扔,煩躁的直起身子,用腳踢踢火爐。

公子今晚沒叫她一起去吃飯就是一個不好的預兆,果然莫溪姐姐送飯過來時,說公子讓她禁足,不讓她出府就已經憋壞了,禁足……禁足還不如殺了她。

這一晚的大風刮了一夜,活生生把院子裏枯梅枝給吹斷了,梅花也一夜枯敗落了地。自春丫頭禁足後就一直呆在屋子裏沒有出去,每天練字,作畫,看書,作畫也不稱不上是作畫,就是胡亂畫畫,難登大雅之堂。她也樂得自在,不想出去。

過了大概七八日,臘月十五日這天,春丫頭托著腦袋趴在窗前發呆,院子裏零零散散又飄滿了雪花,窗開的一條縫勉強看得見,她正摸著自己剛剛吃飽的肚子,視線中出現兩三個陌生的身影,眼睛頓亮,稍稍把窗戶開的大些。

中間的那名女子帶著鬥篷白紗遮著臉,身材纖細,那身藕色散花如意雲煙裙可見其身份不一般,腳步緩慢,一隻胳膊還被右邊的女子攙扶著,走了幾步停下來,春丫頭嚇得以為是被人瞧見了趕緊把窗戶遮緊一點,縫隙看到那女子隻是左手伸到鬥篷輕紗裏,發出幾聲輕微的咳聲,右邊的那婢女問了一句,女子輕緩的搖搖頭,其每個動作都極盡嬌弱,從石門到走進公子的房間就花了許久的時間,見房門緊閉後,春丫頭才關好窗戶,把自己辮子上的雪花擦去,坐回了火爐旁,努力壓下心裏的好奇。

大概一刻鍾後,外麵依舊沒有什麽響動,她也坐著無聊就起身出了房間向西苑去了,地上的雪已經很厚了,踩著有腳印。她調皮的滑了滑,玩性大氣,越發膽大起來。提起裙擺,跑了幾步一滑,身子直直的向前而去,她咧著小嘴笑著,滑了沒多遠準備收回腳,不想腳步沒站穩,身子一傾摔在了地上。“痛死了。”坐在地上緩了緩才起來,瞧見通往後院的石門處有規律的腳印,記得剛才那幾名女子,她豁然開朗,捂著嘴驚訝道,“原來後院藏著美人。”

“丫頭,你站在這發什麽呆呢。”白衣正好從東苑裏出來。

“啊,嗯,不小心摔了一跤。”瞧見白衣提著的食盒,她便問道,“這給公子送飯呢?”

白衣聞言剜了她一眼,“你不是剛吃了了麽,你都吃了公子哪能沒吃。”拉著她的手往西苑走去,“這是給公子送的藥。”

“公子病了?我怎麽不知道。”

“也不是,公子每個月十五都會喝藥,我們也不曉得是因為什麽,你肯定是在屋子裏呆著無聊,想要來找姐姐們耍吧。我先去送了飯盒,你先去紫衣姐姐屋裏暖暖。”白衣沒有大眼底的笑意丫頭沒有看見,順便拍拍丫頭的肩膀。

春丫頭腳步一躍,跳進了紫衣的房間,抱怨道:“紫衣姐姐,丫頭都發黴了。”

紫衣正在繡東西,聽見她進來忙放下手中的活拉她過來,“丫頭,這幾天晚上還好,沒有什麽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