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每天不學好。”駱明硬朗的麵孔上帶著強忍的笑意。

寒城站在春丫頭身後亦是若有若無的笑著,看著寒亦帶著一臉漠然走出來就知道孤水曜沒有得逞,重新走下石階,“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七皇子在卿月閣猝死,而且雖說他是皇後的養子,但是皇後這次是真的很生氣。”

“不過是個無用的棋子。”

寒城精致的五官怔然間,那高大凜然的身影已瀟灑而去,春丫頭好奇的跑過來,“寒城哥哥與那人說的是什麽意思,丫頭怎的聽不懂?”

“這些事丫頭不需要知道,天冷了跟駱明回屋裏去。”手指點點她鼻子,“今日的字還沒有練夠呢,趕快回去練。”春丫頭撇撇嘴,一轉頭就由綻開笑顏拉著駱明進了屋子。

何莫溪已經簡單的收拾後,其實也沒多少東西,而且是趕路不易帶太多,寒城走至書桌,細想了一遍,“多帶點藥膏,路上難免於遇上什麽。”最近幾日他心裏總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如果是以往他們會都城必定是極順利,但是……這恐怕會危險暗伏。

第二日天還未亮,寒君府後門就準備好了三輛馬車,幾人亦是匆匆上了馬車,在黑暗中奔馳出城。馬車外麵看起來與普通馬車無異,但是裏麵極為精致。趕在前麵的是孤冷公子,他靠著坐墊一刻也不閑下來,憑著微弱的火光處理著手上剛到的信報,另一邊坐著的是昨夜剛趕來的單雪,馬車外是單風在駕車。

第二輛自然是春丫頭和何莫溪,春丫頭是在還沒睡醒的情況下就被抱緊了裏麵,至今還側躺著抱著被子睡得正香,何莫溪則靠著馬車淺淺的小憩著。最後便是寒城一人在馬車裏,架車的是冷遲,其餘帶的侍衛就騎馬跟在最後麵。

大興王朝的都城在離孤冷城相距較遠的東南方,如果按遊山玩水的速度估計是要半個月才能到,他們則要在三日內趕回都城,馬車裏的人最受累。一日的時間,馬車駛過了較為偏僻的幾座小城,夜晚臨近子時時分離雁城就很近了。不過這會趕過去城門已關,還不如在路途中的客棧歇下。

管道上的客棧孤零零的屹立著,整夜都有人招待。何莫溪先扶著一臉疲憊的春丫頭下了馬車,春丫頭腳一沾地立即哭喪著臉,不斷抱怨著:“撞的丫頭都快散架了,莫溪姐姐,咱們不能慢點麽,估計到了都城丫頭也嗚呼了。”抬起腿勉強踏過門檻。

客棧裏的小廝瞧見也是艱難的睜開睡眼招呼著,單風上前定了客房,出了銀子。大家才都選位坐下。春丫頭一進來就感覺裏麵氣氛壓抑,忙抬眸看了看,咽了咽口水。

一樓內幾張破桌子上還零零散散坐著些人,想來都是趕路經過臨時歇息的,最靠門口的那桌坐著的兩個人一臉凶神惡煞,腰間掛著兩把大刀,兩人瞧見進來的人就眯著眼打量著。

春丫頭一看見刀就害怕忙躲到何莫溪身後,挪著小步,何莫溪握緊她的手,淺淺一笑:“不怕,丫頭不是餓了,趕緊跟姐姐坐下吃飯。”拉著她在靠近樓梯口的位置坐下,“公子,你們也坐這吧。”她神情鎮定自若,動作優雅脫俗。

寒城今日身著普通的淺青色紋繡長衫,卻擋不住那渾身的貴雅之氣,在春丫頭旁邊坐下,摸摸她的腦袋以示安慰,孤冷公子最喜黑色,今日倒收斂了幾分淩厲,先是迅速環視一周後坐在了旁邊的空桌上,跟著的十來個侍衛相繼而坐,大大方方。

“在外不比在府裏,丫頭吃飽肚子即可。”寒城看著春丫頭對著一桌的清茶淡飯露出的怨氣而溫聲相勸,主動夾起一塊豆腐放到丫頭碗裏,“這裏的豆腐做的還算不錯,你嚐嚐。”那寵溺之味令人羨慕,春丫頭才動了筷子,以前她也是吃這些粗茶淡飯,但是進了寒君府就把胃口吊了起來,再去吃這些難免有些不可口。

客棧破舊但可以看出生意很好,這麽晚了依舊有不斷的人三三兩兩的進來。本來很沉悶的氣氛,不一會被進來的幾人打破了,看裝束是匈奴人,其中唯一的一個女子淡紫色長裙,動作豪爽一點也不嬌氣,那雙清麗的麵孔與中原女子的嬌弱不同,多了幾分戾氣。其中男子大喝一聲,小廝忙滿臉堆笑招呼著坐下,並幫幾人倒好茶水。

這邊,春丫頭瞧了瞧就把腦袋縮著,湊到寒城耳邊,低低說道:“丫頭認識那個女子,她叫梓綺,是遙中鎮管事的女兒,阿婆說她嫁了三次,相公都不到一個月就慘死在草原上,所以後來也沒人敢要她。”說的一板一眼還帶著幸災樂禍,哼哼了兩聲,重新把頭移過來嘀咕了一句,“真是活該。”

寒城隻是淡淡的打量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正好聽見丫頭說的那句話不由輕輕一笑。不料,那梓綺一眼就瞧見了那邊低著頭的丫頭,大笑一聲拍拍旁邊男子的肩膀,“權心,那丫頭好生麵熟啊,不是……那個與我搶馬的那小丫頭麽,倔的要命,今日怎麽正好就見了,你去把她給我搶過來,事辦好了,今夜讓那丫頭陪你睡一晚。”

剛說完坐著的駱明倏地站起來準備拔劍,冷越快速按住他的手,讓他坐下。名叫權心的男子摸了摸下巴,露出意味深長的陰笑來,起身拿起彎刀向丫頭漸漸走來。

春丫頭眼睛瞪得渾圓,忙抱住寒城的胳膊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寒城麵色一冷,卻異常冷靜。饒是何莫溪這樣的女子也不由憤然,這些人竟然明目張膽就口出惡言。

那女子看著眉梢微微揚起,又說道:“你這丫頭倒是好命,當初在遙中鎮不過一條賤命。我父親正要尋你為遙中鎮所有慘死的人報仇,沒想到今日讓我遇上了,哈哈……你就等著讓我把你喂狼吧。”梓綺一腳踏在桌上,動作粗魯語氣蠻橫。

客棧的老板瞧見想勸也不能勸,隻好悄聲進了一處小門,還是躲著好。隻留下小廝站在櫃台後托著腦袋一臉癡迷看戲的樣子。

權心走近這兩桌後立即感覺到全身犯冷,不由緊了緊衣襟,目光渾濁的掃過這些人,他不是不畏懼,隻是這是梓綺姑奶奶的話他不敢不聽呐。不過看到他們都麵色冷靜,就不由向前又走了幾步。

單風得到孤冷公子的示意,一拍桌子,長劍出鞘,向權心橫掃而去。權心麵色一緊連退幾步,那人的劍自己根本擋不住,終是垂著頭返身回去。梓綺則一掌向權心胸口拍去,嗬斥一聲,“沒用的東西。”權心被直接拍飛了出去,砸在了一張空桌上。

梓綺冷哼一聲,右手一揮,另外兩名男子拔出彎刀飛身直直向丫頭而去,離得寒城最近的冷遲,冷越同時出劍迅速擋在寒城身前。寒城這才緩緩起身,看向梓綺,“我勸姑娘不要在這裏無理取鬧,這是我家百般寵溺的幺妹,一直在家中玩鬧,何曾去過關外那麽遠的地方。你必定是認錯人了。”

梓綺向說話的男子看去,見其俊逸溫雅,不由生出壞心思想要奪為所有,就把剛才丫頭那事拋在了腦後。倒滿酒杯,收回踏在桌上的腳,向這邊而來,一個眼神兩名男子收起彎刀站到梓綺身後。梓綺伸出手按著麵前的長劍,並媚笑道:“公子不會這麽不懂憐香惜玉吧,快把劍放下,我的手可是握在上麵呢。”

對於梓綺的這麽快的轉變出了丫頭緊鎖著眉頭甚是不解,其他人的都了然在心。寒城看都不看她一眼,又坐下給丫頭擦擦嘴角,並柔聲道:“吃飽了我們就上去。”

梓綺麵色一怒,轉眸間眼角勾出狠戾,一甩手,把手中的酒向丫頭的臉潑去,寒城攬過丫頭的腰一個轉身,酒水全部灑在桌上。何莫溪看見那變黑的桌子,臉色一變:“有毒!”

寒城亦是麵色凝冷著,“好狠毒的女子!”而後突然抬頭,目光銳利的掃二樓的一處陰暗,“叫你們主子出來吧。”他拉著丫頭從容不迫的坐下,冷遲和冷越立即過來站在兩人身後隨身護著。

梓綺對二樓明顯露出不滿,“真是壞好事,既然識破了,本姑娘就不奉陪了。”轉身又看了一眼寒城,“他不是我的主子。”才略顯不舍的離去。

一樓幾個桌子上的人立即拔出刀劍,二樓陰暗處的人緩緩走到欄杆處,男子一襲藍色雲翔蝠紋錦衫,腰間係著犀角帶,隻綴著一枚白玉佩,外披著黑色大麾。麵色暗沉,且目光不屑,隻聽他聲音傲氣滿滿,“六弟不愧是深藏了這麽多年,讓我們都以為你還躺著明城府裏整日以藥度日呢。誰能想到名聞天下的寒卿公子竟然就是你,明城王爺。”語氣一轉,“還有明亦王爺,能夠看到你們兄弟情深,我真是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