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澤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清晨,都城外就響起了戰亂聲音,還在睡夢中的人們被完全驚醒,不知道城外發什麽何事。而早在深夜子時,齊寒亦就得到消息連夜出了明亦王府,到達都城的城樓上,就可以看到十裏之外黑壓壓的一片,匈奴人休養生息六年之久勢力大增,一路以破竹之勢來到都城沒有軍隊阻擋。都城在連續兩日之內被兵馬包圍。

如今大興王朝也完全陷入了內局未定,外敵入侵的危險境地。而改變這一困境的希望,眾位大臣全部都放在了明亦王爺的身上。而隻有知情人曉得,明亦王爺並不是神,他也有犯難的時候,匈奴八萬大軍壓來,都城內雖有抵抗之軍,但是都城屬於難收易攻的地勢,隻要匈奴將領有足夠的帶軍經驗,恐怕不出三日就會攻破都城。

此時兵馬死死抵抗,隻為等待西南急速趕來的十萬兵馬,作為將領就是要讓每個士兵放心守城。在城樓上,齊寒亦站到了城內出現熱鬧的時候才下去,騎著馬從偏僻街道直接回了明亦王府,用過早膳後叫來單伶,吩咐一番。單伶表情嚴肅的去了雪林閣。

雪林閣內顧春正在竹林裏站著,單雪則是隨意的坐在地上噙著枯葉。

雪林閣的門吱呀打開,單伶向兩人走去,“主子吩咐,讓顧春搬回君亦苑。”

“現在麽?”單雪挑著柳眉脫口而出,好不容易站住了這片清靜的地方,怎麽突然又要搬回去,真是麻煩死了,站起來拍拍衣裙上的贓物,心裏不停的抱怨著。

“立即。主子說過了今日雪林閣將不複存在。”單伶隻是稍稍解釋道,完後獨身走了。

對於單伶的解釋,單雪意識到應該是比較嚴肅的事情,對著顧春盈盈一笑,“顧春,你是喜歡君亦苑,還是喜歡雪林閣,我還是覺得雪林閣好,主要是因為那些花紅柳綠的女子不能涉足,更不能在這外麵放肆。”目光無意瞅了瞅皇宮的方向,“以後是再也沒有這般清靜了。”

“隻要有齊寒亦在,我隨便住哪裏。”顧春這幾日的目光多了幾分清和。

單雪隻好聳聳肩膀,讓她好生站在門外,自己進屋子裏利索的收拾好,然後背著包袱扶著顧春出了雪林閣,穿過一片雪白的花園,在曲折紅橋上停了下來,因為前麵有正好往花園方向來的幾個女子,顧春細細看去,果然如單雪說的那般,花紅柳綠。

這是顧春第一次正麵見齊寒亦新進的這些妃子,也是側妃們第一次正麵見顧春。上次隻是在鵑秀園匆匆見過一次,都沒有說過話。

為首的晟月嘴角勾出一彎淺笑的弧度,聲音低潤,煞是動聽,“這便是春主子了,一直聽說王爺藏著一位如梨花一般純淨的女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宛若春日綻放在枝頭的瑩白梨花,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這府上,顧春的身份最為尷尬,由於單雪,單雨她們一直稱之為春主子,之後府內人便都稱之為春主子。

單雪輕輕起唇,“按站著的位置分別晟月,蕭琴如,李阿嬌,雪雁。”

單雪的聲音隻夠顧春聽得到,其他人也肯定猜得出單雪說話的內容,都在等著這位春主子說第一句話,顧春今日內著清湖色煙雲蝴蝶裙,襯得小臉更加嬌嫩,明眸隻是閃出一分笑意,“我向來身子不好,成天呆在屋子裏。各位是來逛花園的吧,這冬日的景色不錯。”

顧春接的這話實在讓她們不知該怎麽回答,晟月稚嫩的臉上稍微露出幾分複雜,倒是最近較為安生的蕭琴如嬌笑出聲,“人還是多出來走走的好,一直呆在屋子裏更容易憋出病來。春主子這是要往哪去,怎麽還……拿著包袱?”

顧春要開口回答,單雪則是先她開口,“回蕭側妃的話,王爺剛剛過來吩咐要春主子搬回君亦苑。如果各位主子沒什麽事的話,那奴婢先帶春主子過去。”三個女人一台戲,她才不要一直呆在這裏看這些女子爭風吃醋,而且顧春肚子裏還有孩子,她可不想出什麽意外。

蕭琴如每次都會遇到如此放肆的婢女,眉目間由露出不悅之色來。

晟月微微頷首,“那我們就不打擾了,等有空了就去看看春主子。”

顧春也是點點頭,默聲從幾人身邊走過,待走遠了。臨近花園一直未動的幾人,神色不一,李阿嬌上前挽上晟月的胳膊,“月姐姐,這春主子聽說是個奴婢出身,我們遇上了,不是應該是她向我們行禮麽,畢竟月姐姐是側妃。她連個名分都沒有。”

“阿嬌,光聽下人們以春主子議論,雖然沒有春主子這個名分,但是近主子兩個字就可見她在這府上不一般的地位。況且,她是開國時顧大將軍的孫女,隻是後來顧家遭難時,她淪落到西北,幾經周折成了明亦王府的婢女。”怕是任何人聽了這樣的遭遇都會有同情吧,再看剛才顧春自始至終的淡淡笑容,晟月喃喃道,“原本聽別人那樣說,我還不信呢。”

“我還以為是個狐媚子呢,原來就是個小丫頭。”旁邊的蕭琴如不屑道。

“這府上除了王妃,就屬她跟在王爺身邊時間最長。我們不可小看。”李阿嬌低低道。

落在最後麵的雪雁此時看著樹枝上的雪花,“我聽爹爹說顧春比王妃更早。王妃嫁給王爺不過是七年,而顧春認識王爺有九年。隻是一開始顧春被留在明城王爺那裏。”

“看來人不能看外表,左右不過是個勾引男人的女人。明城王爺對她可是癡心一片,這事都城的人都知道。不過這等相貌普通女子就有如此風流韻事還真是奇事。”抬高下巴,輕哼了一聲,蕭琴如就先一步進了花園,迎麵撲來一股寒冰之氣,讓她不禁用袖子擋了擋。

晟月看著其他兩人搖搖頭,“莫要多言。王爺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夠隨便議論的。”

那邊,顧春走著突然停下腳步歪過腦袋,麵色露出痛苦,單雪嚇得臉色雪白,“怎麽了?”

“無事,有些惡心罷了。有些害喜。”顧春雖是虛弱但還是露出了笑容。

單雪還是放心不下來,“要不先坐在這裏坐會,我去給你倒點熱水。又不遠,也不是急得過去。看你這個樣子,我還真是不放心。像是一陣風都能把你吹走似的。”

顧春應下,捂著自己的小腹準備坐下,隨即感覺身後一暖,背後觸到僵硬的身體,溫暖包圍過來,顧春扭頭就看到齊寒亦皺著眉頭看著她的樣子,“王爺……”

齊寒亦不說話,把她攔腰抱起來,大步向君亦苑走去。顧春隻想好好躺在他懷裏享受這般靜逸感覺,也許是剛剛走著有些累了,不時齊寒亦就聽到懷裏的人睡著了,連日以來的煩悶在看到她恬靜的睡容頓時消散,進了自己房間,把她輕柔的放到**,“再往火爐裏加些炭火。她如此這身體就弱成這樣,不過是從雪林閣走到君亦苑都如此艱難?”

單雪一邊填著炭火一邊答道,“嗯,顧春的身子到了嚴寒天氣就隻能呆在屋子裏,在外麵站上一刻鍾就很虛弱。而且剛才還在路上遇到了主子的幾個妃子,多說了幾句話。”

齊寒亦坐到床邊輕柔地給顧春掖好被角,“讓清連公子搬到旁邊,每日過來把脈。去讓單竹把庫裏的人參取出來,每日熬藥給她喝著。這般下去,怕是不等孩子生下來,就……”

“主子,奴婢一點都不希望她有這個孩子,孩子相當於是要了顧春的命。”單雪盡量壓低聲音,可是還是聽得出來壓抑的沉重憤然。

“單雪,我又有什麽辦法。顧春她極喜歡孩子,難道你要再讓我做一回惡人。那次失去孩子她打擊頗重,我再是無心之人也不能讓她再次失去孩子。”這也是他第一次流露出深深無奈之情,“讓她好好調養,或許是有辦法的。隻有這個孩子能夠讓她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屋子裏除了炭火火苗的劈啪聲,就是各種深深的歎息。

顧春再次醒來已是午後,因為單雪一人侍候不過來,齊寒亦就把單雨也調了過來,單雨這時就出去取飯盒了,再回來時還端著一碗藥汁,顧春立即捂著鼻子躲到床角不肯喝。

“不要,我不要喝,哭死了……你們不要讓我喝好不好!”

“這是單雪特意給你熬得人參湯,補身子的。過來,乖。”單雪盡心哄著她。

顧春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似的,“不要,哭死了。我不要喝藥。我好好吃飯,不喝藥。”

外麵聽到顧春痛苦的拒絕聲,齊寒亦再也忍不住闖門而入,端過單雪手裏的湯藥自己喝了下去,拽過顧春堵上她的嘴,徐徐灌了下去,又加深了這個苦味的吻才放開,“以後喝不下去,就叫本王過來。本王就不信你喝不下去。”幫她穿上襪子,抱到飯菜前。

顧春推了推他的身子,“你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吃。”低下頭硬是不敢看他,剛才這是羞死人了,當著單雨和單雪就親自己,顧春拿起筷子狠狠的插著碗裏的米飯。

齊寒亦不經意間柔柔一笑,在她旁邊坐下來摟過她的腦袋,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本王不忙,陪你吃頓飯的時間還是有的。單雨,加副碗筷。”

顧春依舊不抬頭,隻是用斜眼瞅了旁邊的他,她聽單雪說這幾日戰事緊,齊寒亦很忙,便脫口而出,“你不是戰事很緊麽,怎麽還有空吃飯。”

“本王已經想到了好辦法。”奪掉她手裏要夾菜的筷子,齊寒亦無視她目光,自己先用著她的筷子吃了起來,“吃飽了和本王去皇宮裏轉轉。成天呆在屋子裏有什麽意思。”

“主子。”單雨把碗筷放好,和單雪先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