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耳聽到自己侄女會跳《九歌朝鳳》時,靜妃亦是很詫異,再聽到皇上的詢問更是勉強一笑,不過還是迅速有了說辭,“晴宛自小便獨愛舞曲,隻可惜性子內斂。一直在閨中很少出來,臣妾入宮後更是很少聽聞晴宛的事情,今日一聞,也很驚訝,還望皇上恕罪。”見皇上側臉略顯緩和,才鬆了一口氣,一記冷光射向旁邊媚笑的雲貴妃。

鄭晴宛低眉順眼,並沒有察覺到高台上的壓抑氣氛,水藍色長袖用力一收,奏樂聲緩緩流淌,隨著樂聲時緩時快,女子芙蓉斜盼,柳腰柔軟無骨,擺動間長袖纏繞在手腕上翩翩舞動,樂聲流轉入恢宏氣勢時,水藍色身影宛若蛟龍靈動起舞,右手腕翻轉,長袖一端纏與屋頂,嬌柔身軀隨著舞動的長袖不斷旋轉,雖不及當年顧夫人的翩若驚鴻,但也足以令人驚歎回味。

殿中兩側的人不覺拍手叫好,隻有那些官家小姐們目露嫉妒,恨不得把紅毯上的人影吞下。奏樂聲終於結束了**,緩緩至於結束。女子拂袖中玉指探出,雙臂如靈蛇般纏在一起,水藍色的裙擺隨著腳步飄舞起來,讓人應接不暇,奏畢,腳步停,在水藍長袖再次向兩邊甩出時,紅毯上人兒瞬間藍色衣裳變為淡粉色,令人一驚。

“好,好,鄭大人的千金好一首《九歌朝鳳》。最後變身仿若鳳凰磐涅一般。”皇上爽朗大笑,已沒有剛才的陰晴不定。

鄭晴宛嘴角不覺發出玲瓏笑意,跪拜在地上,聲音清亮:“臣女願意入宮為皇上作舞。”此言一出,高台上的靜妃差點站起來,幸是旁邊的蓮貴嬪按了她的手,才讓她鎮定下來。

皇上沒有直接應下,而是看向靜妃,“靜妃覺得如何?”

靜妃咬著牙目光掠過雲貴妃笑顏如花的嬌容,才開口:“皇上又得一美人,臣妾自然高興。”已是定局的事情哪容得她說什麽,不得不口是心非,且盈盈起身施禮,“還望皇上好好待晴宛。”今日這事明顯是雲貴妃早有準備,斜睨到自家兄弟麵色沉靜,突覺得渾身顫冷,多年寵愛的侄女竟然要與自己爭一個男人。

皇上一揮手,立即有宮女過來扶著靜妃回到座位上,見她目光溫柔沒有異樣,才頗為滿意的點點頭,揮手,福安走近,已給鄭晴宛封下賞賜。

宴會繼續,下麵的眾人不覺對今晚宴會多了幾分興致,就說剛才封妃之事,靜妃的侄女竟是由雲貴妃推給皇上的,這其中的關係令人費解。

右側坐著的三公主齊暖聽更是一臉鄙夷,拿起自己駙馬的酒杯扔到了駙馬身上,口出惡言:“舅舅竟然讓表妹去勾引父皇,真是不要臉。本公主早就看不得那個狐狸精,整日隻知道跳舞的女人,還有你,也不是好東西。”

身後的宮女忙給鄭憂擦著衣袍,不料齊暖聽橫眉一瞪,用力推開宮女,鄭憂皺著眉頭冷哼一聲豁然起身迅速離去。齊暖聽不服氣,抓住自己哥哥,不滿的宣泄著怒氣,明玉王爺眼底不由閃過一絲陰厲,嘴角卻帶著寵溺的笑勸她:“表妹入宮,應該是件好事。母妃才不至於太過孤單。你這樣對待駙馬隻會讓他更討厭你。”

齊暖聽不樂意的撇撇嘴,狠狠你擰了哥哥一下,“討厭就討厭,本公主更討厭他那副樣子。”

不遠處瞧見齊暖聽的齊暖笑,立刻湊到春丫頭的耳邊輕聲說著:“我就喜歡看三姐生氣的樣子,誰叫她平時刁蠻不講理,小的時候還經常欺負我呢。”丫頭同意的笑笑,暖笑接著道,“小時,母親去世的早,父皇又不疼我,我在宮裏就和野孩子一樣,三姐成親之前最是喜歡嘲笑我,如今她成立親我別提多開心了。”

春丫頭拉著她的手,“丫頭也從小就沒有爹娘,姐姐以後可以找丫頭來玩。”

兩人互相憐惜著,不由被一道聲音打斷,隻見熟悉的身影跪在地上,錦欣勢在必得的看了一眼齊寒城才繼續說道,“請皇上恩準臣女嫁與明城王爺為妃,臣女已傾慕王爺許久。”她對剛才的自己彈奏的絕曲很有信心,足以打動這殿裏的所有人,包括他。

“早就聽聞錦城主的女兒彈得一首好曲子,皇上,臣妾怎麽突然覺得今日這場宴會倒成了湊鴛鴦的。”嬌媚一笑,雲貴妃最終把目光落到一直沉默不言的碧妃身上,“碧妃妹妹覺得錦欣小姐怎麽樣,姐姐我覺得是個知心的人呢。”

碧妃隻是淡淡不在意的說著:“城兒大了,這時我做不了主。”

雲貴妃見此,蔥指拂過端莊的發髻,嬌聲一笑:“皇上,錦欣小姐可等著您的話呢。”

“父皇,錦欣姑娘不是兒臣心儀之人,兒臣說過隻娶心儀女子,請父皇成全。”不等皇上開口,齊寒城已經大步上前果斷的拒絕了這樁親事。

眾人紛紛向高台上看去,想要看看皇上的臉色,隻是皇上表情太過單一,看不出喜怒,隻是靜靜的捧著茶喝了起來,殿裏氣氛頓時沉寂下來,就在錦欣覺得自己膝蓋有些發疼時,皇上才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角,說道:“城兒,你身旁坐著的便是那個丫頭吧,聽說你很是寵她,朕也想看一看是個怎麽樣的丫頭。”

“回父皇,春丫頭性子極像暖蓉妹妹,兒臣才對她產生了幾分憐惜。想要留在府上以彌補當年的遺憾。”齊寒城語氣真誠,又帶著幾分隱隱的愧疚。

提起齊暖蓉,皇上目光立即柔和下來,這是他最寵愛的女兒,輕聲歎了歎氣,語氣已帶幾分回憶味道,“原來如此。皇兒有心了。”略略頓了一下,收斂一下情緒,“朕身體越發的不行了,今日宴會便到此吧。”說著已起身,皇後立即上前扶著他高大的卻又蒼老的身影,隨行著一行隊伍離開,殿裏的人也識趣的互相告辭相伴離去。

齊寒城早就曉得了皇上定然不會同意這門親事,轉身要走,袖子一緊,扭回頭見是錦欣,她毫無失落之色,隻是麵帶堅定,見他目光清澈,錦欣莞爾一笑:“公子當場拒絕在錦欣看來根本不算什麽,錦欣自然懂得皇上的心思,總之錦欣是不會放棄的。”

齊寒城動了動唇角,沒有作聲,上前牽上正在發呆的春丫頭便離開了大殿。

宴會後,怡春殿內,靜妃才踏進便甩手推掉了那個自己最愛的冬梅陡峭青花瓷,摔在地上落了個粉碎,姿月忙上前扶住渾身發顫的主子,一邊揮手讓其他宮女退下去,“主子先別生氣,等明日表小姐來請安的時候,主子在詢問一番,畢竟這件事太過突然,且主子的親人怎麽能夠害主子呢,定然是主子的哥哥怕主子在宮裏孤立無援,才特意讓表小姐來陪主子。”她是從小就跟在主子身邊的,也最得靜妃的信任。

靜妃清麗秀麗麵容上泛出的笑容藏著狠絕,迅速便鎮定了心神,坐於香金軟榻上,“不管怎麽樣,自己哥哥瞞著自己下這個決定都讓人感到寒心,這隻會助長雲貴妃氣焰罷了。”捂著自己波瀾不定的胸口,姿月端過剛送來的清粥,靜妃吃了一口,頓覺身體清爽舒服,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還是姿月最懂我。”

姿月燦然一笑間,就聽見外麵匆匆進來幾人,一聽聲音便知道是三公主齊暖聽,果然人未到,聲音先傳了進來,“母妃,表哥竟然當著女兒的麵勾引宮女,女兒今晚可不可以留宿在母妃這裏。”齊暖聽怨聲不斷,坐到靜妃身旁。

靜妃放下喝了一半的清粥,“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成天是和鄭憂吵架。好好來參加宴會,你表哥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勾引宮女。”把目光落到齊暖聽身後的秋月身上,“你說。”

秋月不卑不亢把剛才在殿上的情形說了一遍,誰也沒有偏袒,不過任誰聽來都知道這是是齊暖聽的錯,這關鄭憂什麽事啊。靜妃最了解自己女兒的性子,聽完第一句問她就是,“那個宮女呢?”

齊暖聽腦袋一縮,支支吾吾不想說,過了許久抬頭,見母妃依舊一臉沉色,才低聲說道:“女兒讓人把她丟湖裏了,估計是……”

“無知!”靜妃一聲厲喝,嚇得齊暖聽怔怔然,緊抿著唇不敢說話,靜妃一臉無奈,“你和憂兒就不能好好的,每天都是大吵小鬧,如今恐怕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刁橫的性子了,你表哥是我看著長大的,人沉穩又有誌向,要不然怎麽會讓你嫁給他。如今宮裏的複雜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哪有那麽多時間來管你的家事。”

看了一眼清粥也沒了胃口,“今晚回府上第一件事就是找鄭憂認錯,秋月明日要如實稟報給我,如果鄭憂沒有原諒你,以後就別認我這個母妃,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齊暖聽看著母妃的小腹,“母妃如今有了新妹妹,就不疼暖聽了。”

“公主,主子如今懷的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姿月忙在旁提醒著。

齊暖聽憤的起身,“我才不管是男是女呢。”看到母妃越發暗沉的臉色,她忙搖著靜妃的胳膊,“母妃……女兒隻能回去試試,如果女兒誠懇道歉,駙馬還不原諒女兒,母妃可不要怪女兒。”她可是見過母妃生氣的狠戾麵孔。

做母親的哪有不心疼女兒的,靜妃按按她的肩膀,“好了,快要關宮門了,快回去吧。別讓駙馬等久了。”

“那……女兒退下了。”勉強施禮後,帶著一行人而去。

殿裏又終於安靜下來,姿月看著主子疲憊的麵容,便道:“主子,早先歇息吧。”靜妃才起身由著她攙扶著進了內殿。

夜色朦朧,暗枝浮動,沒有人的宮殿越發的幽靜嚴肅。白日的虛華漸漸被清冷月光遮掩,隻剩下舊人與新人的苦笑纏繞……幽幽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