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一處岔路口,齊寒亦便吩咐單雨先帶春丫頭去嵐春/宮等著,他走進右邊的岔道,向著乾坤宮去了。單雨拉著發呆的丫頭向嵐春/宮而去,一路上冷冷清清,除了偶爾經過的幾名侍衛,便沒了人影,走了大概半個時辰才到了嵐春/宮。

嵐春/宮相比其他宮殿顯得尤為荒涼,宮殿前的雜草叢生如今是枯枝敗葉,紅色的柱子上已是點點白斑,在冬日寒風中呼嘯的那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修葺過的雕欄窗發出吱呀的晃動,唯有那扇大紅門緊緊閉著,看著甚是淒涼和莊重。

春丫頭仰起腦袋,不由問道:“這是哪裏,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這便是嵐春/宮,主子以前母妃住的宮殿,因為衣嬪打入冷宮後,這裏便荒涼了下來。”單雨語氣帶著幾分沉重,“我們進去吧。今日是衣嬪的忌日,主子早朝過後要過來拜拜。”

上前推開紅門,裏麵一眼望去倒是極為幹淨,應該是每日打掃過的。隻是偌大的宮殿裏器物很少,顯得空曠冷清。左邊偏殿放著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靠著牆的地方便是放著牌位的紅木案。右邊宮殿應該是當年衣嬪歇息的地方,如今隻剩下了一張雕花床。

單雨拉著她坐到桌前,春丫頭才發現桌上泛著冒著熱氣的茶壺,還有幹淨的茶杯,單雨才解釋道:“這裏經常有人在,先喝點茶,暖暖身子。主子應該很快就下朝了。”

春丫頭明眸把殿裏瞧了一遍,端起茶杯時,茶水因為殿裏的溫度已經很快降了下來,她忙小喝了幾口,此時,單雨豁然起身,拔出長劍擋在身前,“有陌生腳步。”

果然,大紅門再次被推開,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春丫頭見來人手裏的茶杯一滑,落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單雨見是齊寒城,放下警惕收了劍,轉身蹲下來收拾著碎片,春丫頭不好意思的蹲下身子,“單雨姐姐,丫頭來吧。”她還沒有伸手,單雨就利落的收拾幹淨了,春丫頭訕訕的扯扯嘴角。

“我是來看看衣嬪。”簡單的交代了一下來意,齊寒城拿過身後冷遲手上的竹籃,走近牌位。把竹籃裏的糕點都擺放出來,點上香拜了拜。一切動作熟練自然,應該是年年來的樣子,做完一切便要轉身離去,就要踏出宮殿時,衣袖一緊,他冷著臉,“放開。”

“不,寒城哥哥,丫頭還有話要跟你說,你聽完好不好?”春丫頭白淨的臉上凍得通紅,明眸裏盡是乞求,看著他沒有動作,她才開口,“寒城哥哥是不是從來沒有在乎過丫頭,是不是就算丫頭恨你,寒城哥哥也不會帶回丫頭?”

齊寒城正猶豫著回答,就聽見殿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薄唇輕啟,“是。”

一個肯定的答案仿若猝了毒的利劍穿過心口,這次不是齊寒城主動抽回衣袖,而是春丫頭主動無力的放開,顫著肩膀後退了幾步,正沉浸在痛徹心扉的難受中,一股淩厲之氣逼來,手腕一痛,身體被強行拉到桌前,溫水從頭頂灌下來,不過她如今已經感覺不到冷,比之剛才那樣簡單的回答不算什麽。又不自覺的向齊寒城看去,總是期待著他能夠說些什麽或者是做些什麽,而齊寒城隻是淡淡的一瞥,收袖而去。

春丫頭再也憋不住心裏的痛跑了出去。

單雨真不知道該怎麽辦,等著主子吩咐,齊寒亦則是冷冷一斥,“由她去吧。”自己返身走到牌位前,看到上麵的糕點,目光一閃,“以後這些便放著,不用撤下了。”多一個人,母妃才不至於太過孤獨。

跑出去的春丫頭是毫無反向的亂跑著,抬起淚眼時已尋不到那身影,她跌跌撞撞的靠在了一處假山旁,腦袋裏閃過的都是這幾年寒城哥哥寵愛自己的場景,動作,如今突然戛然而止,每次他都是絕情的冷言冷語,失去親人的那種痛苦又一次侵蝕著自己,甚至比阿婆和爺爺去世時更加難受。

“如今隻有你我聯手,局勢才能對你有利。”一聲嬌柔的聲音響起才,春丫頭睜大了眼睛想要探出腦袋看看是誰,不料一個黑影而至,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欲要掙紮,假山另一邊的聲音又響起,“因為你我勢力相當,我才放心。雲貴妃那賤人竟然想要與我聯手,最後事成了再來收拾我,以為我鄭初靜是傻子麽。”

“選我就是這個原因。”聽到這個聲音,春丫頭才冷靜下來。

“如今四人之中,雲貴妃不僅有皇上還有家族勢力,而齊寒亦掌握兵權,隻有你我才合適,等到除掉他們。你,我誰都不必覺得自己不公平。”靜妃一一分析,語氣也極為自信。

齊寒城冷哼一聲,“難道我會忘記明玉王爺與之我於死地的事麽。”

“我相信王爺會先把這等小事放下。據我所知,皇上不過再多活四五年罷了,如今四方牽製,這局勢便是越對你我不利,所以請王爺好好考慮,我會在怡春/宮等你的消息。”一陣輕笑後,腳步聲漸漸消失,又不大一會另一則腳步聲也離開了。

假山這邊,春丫頭嘴上的手掌也收了回去,她扭頭便看到一張眉清目秀,白淨的男孩,男孩綻出大大的笑容,探出頭去看看,才拉著她出來,“你便是寒亦舅舅府上的丫頭姐姐吧。我是大公主府的公子遠銘,今年十四歲。”春丫頭不理他轉身要走,遠銘忙拉住她,“丫頭姐姐怎麽連聲謝謝也不說。”

春丫頭撅起粉唇,“丫頭為什麽要說謝謝。”

遠銘翻翻白眼,“你這丫頭姐姐是真笨,還是故意不跟我道謝。剛剛你聽人家牆角,而且是靜妃和寒城舅舅的話。我要是不捂著你的嘴,你就被發現了,到時候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啊!”春丫頭嚇得眼珠瞪了起來,摸摸自己的臉,又想起剛才的事情,小臉瞬間垮了下來,“謝謝你。”便耷拉著腦袋走了。

遠銘覺得剛才那丫頭的表情實在有趣,又見她後來的神情像是受了委屈,就不由心生異樣之情。

“公子,公子……大公主叫你呢!”

“哦,我馬上就來。“遠銘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嬌小的身軀,嘴角一揚,跑了回去。

嵐春/宮,齊寒亦和單雨從宮殿出來已是巳時三刻,剛走出宮殿一個暗衛飛來,在單雨麵前輕輕說了幾句,後退至一邊影了身。單雨上前對主子說道:“丫頭胡亂的跑,被暗衛跟丟了。”

等著主子生氣,齊寒亦卻說道:“在哪跟丟的?”

“是在皇後宮外。”

永福宮外,此時因為太陽剛好探出頭來,這裏甚是熱鬧,還沒走近,就聽見了幾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在互相玩鬧著。齊寒亦立即走遠了些,單雨向那邊仔細瞧瞧卻沒見到春丫頭的身影,正在玩的遠銘見到兩人立即跑過來。

“你們是在尋丫頭姐姐吧,半個時辰前她經過這裏,向那邊去了。”

單雨福了福身,“謝謝遠銘主子。”

兩人便向著指著的方向去了,再往前走便是長春/宮了,雲貴妃的宮殿。齊寒亦漆黑深邃的眸底立即閃過寒氣,身後的單雨一臉擔心,要是春丫頭不小心碰見了雲貴妃,那豈不是……越想越覺得心驚,齊寒亦停下腳步,“叫暗衛沿著這條路尋下去,如果她真的是在某個妃子那裏,就給本王強行帶出來。”黑袖一甩,轉身向宮門方向去了。

而此時宮門口,不算熱鬧,也不冷清。剛才春丫頭半路上碰見了齊暖笑,齊暖笑見她發上狼狽不堪,就叫住她問是怎麽回事,春丫頭雙眼紅著不說話,後來才說自己迷路了。齊暖笑才把她帶到宮門口,見明辰王妃也在,就暫且把丫頭交給她,自己去尋明亦王爺了。

明辰王妃範文淺見是幾年前在錦城寺廟中見過的丫頭。便拿過侍女手上的披風給她披上,還一邊親和的笑道:“這麽冷的天,莫要凍壞了。”又幫丫頭擦擦臉上的水漬,做完這些又給丫頭手裏遞了個暖爐,小聲的與她說道,“暖暖身子,別跟主子置氣。”

齊暖聽也機靈在後宮出入宮門的唯一道上等著,也算是運氣好等上了齊寒亦。齊寒亦聽她說著,緊繃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走至宮門口,春丫頭還被範文淺抱在懷裏,他臉色又是一冷,單雨忙上前恭敬的施禮,“麻煩王妃了,王妃趕緊上車吧。別凍著,把丫頭交給奴婢就好了。”

範文淺淺淺一笑,摸摸春丫頭的發頂,“以後可不敢亂跑了。”

春丫頭點點頭,不舍的離開溫暖的懷抱,走到單雨後麵,範文淺便上了馬車。

回到明亦王府,已臨近午時。齊寒亦直接下令讓春丫頭跪在了書房,由單雨看著,一個時辰不準起來。自己去了王妃的房間用膳了,雲若蘭自然高興得很,忙讓廚房又添了幾道王爺喜歡的菜。

“王爺在宮裏可是遇上什麽事了,臉色有些不好。”雲若蘭也是試著膽子問著。

齊寒亦隻淡淡道:“無事。最近胃口可好,難受時不要自己忍著,去找大夫來看看。”

“最近好多了,不再難受了,就是食量多了很多。”飛霞迎麵,雲若蘭想要給他夾菜,又記起單竹說過的,忙收了手,“再過兩日便是雲貴妃的生辰,我可需要準備些什麽禮?”

齊寒亦覺得飽了,放下筷子,身後的單竹立即把錦帕遞過去,“如今你有身子了,不用再操心府上的事。暫且還交給單竹來處理。”頓了頓,又想起什麽,“去祈福的事情等過年後天好了再去,過年前後,本王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你有什麽事問單竹便可。”淨手後又隨口問了幾句。